第21章 第 2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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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仆会意，悄悄退出去。

    千总们眼下心心念念的全是攒军功、挣表现升都统, 甚至是升成左将军或右将军, 来得格外积极。

    众千总乍见是抽签，也觉儿戏。可看一眼彼此，亦都无言。

    县令孙文才再看向孙潜身后兵卒们所穿的布鞋，立即明白板车上拉的什么人。

    沐熊这才带着一百人，跟着幕僚孙潜、县令孙文才去县衙。

    与孙潜同来的千总沐熊叫来一个佰长，示意他带着人跟县尉去办这事。

    孙潜让把守铜钱的佰长解开绳子，掀开箱盖，露出里面串成串的铜钱。他把所有箱子的盖子全部打开，又随意挑了其中两口掀翻在地，满落洒地铜钱。

    王县监心说:“三十万石粮，你怎么地不去抢，与城外的山匪有何区别。”你一个路过的外来户，还敢在长岭县撒野不成？惹急了，派几个人摸过去，一不做，二不休！

    沐熊说:“咱是兵，又不是匪。”叫来麾下的佰长们，把手里的钱分给他们去买吃食，又下令:“不准喝酒，亦不得离开此地，若是逮着谁去娼馆花坊，即刻打发回原籍。”打回原藉，没了军藉，家里减免税赋的优待、自己的薪俸俱都没了，处罚远比挨军棍要严重得多。

    他们每人各抽了一支，就此分配好出兵的事。

    齐仲应道:“是。”

    县令孙文才倒抽冷气，“这伙山匪简直无法无天，连朝廷大军都劫了！”说话间，扫向旁边的县尉。

    孙潜说:“路过狮子岭遭到山匪袭击，当场死了三个，重伤八个，还有十几个伤势较轻的。”

    孙潜继续说:“运粮之事，我们自己就可解决，省下来的运输耗费可得算成折扣。”

    孙潜状似诧异地问，“狮子岭有好几伙山匪吗？”

    孙潜瞧见了，起身，招呼道:“文才老弟，王县监，随我来。”直接把他俩请到自己落脚的客院，指向旁边的拉箱子的板车。

    没一会儿功夫, 便全都齐了。

    这都忙了一天一夜没睡, 铁打的都熬不住。赖瑾说道:“好好休息两天，把觉补好。”

    沐熊顺着孙潜的目光望去，瞥见附近的酒肆食寮都多，正好让底下那帮许久不见荤腥的兔崽子们打个牙祭。他对孙潜说:“此地便可驻扎。”他们不仅带的买粮的钱财，还带了睡路边的帐篷，这地儿宽，能扎帐篷，不用睡大街。

    齐仲回道:“回将军, 上次睡醒是昨天早晨。www.erpingge.com”

    孙潜说道:“来之前，公子吩咐我等不得扰民。”他瞧见城门旁边就是市场，这会儿做买卖的俱已收摊回家，地全空出来，足够驻扎下千人。

    在场的千总都是北卫营千里挑一选出来的，谁都不比谁差，无论是去县里还是留下来剿匪亦都有战功，没什么可挑肥拣瘦的，抽签省事。

    县令孙文才怔然问道:“潜兄，这是……”

    王县监的态度立即大转弯，“哎哟，误会误会，孙兄，误会了，误会了！不说了，兄弟我先罚三杯！”咣咣咣地给自己满上三杯，陪礼道歉，又给了身后的老仆一个眼神。

    郑县尉直接无视孙县令，向孙潜打听情况，“不知是哪伙山匪干的？”

    赖瑾又补充道:“报考了明天的主薄考试，以及后天的功曹考试的，留下。”

    对方有两万大军，稍不小心就会引火烧身。英国公府是给他们兵械甲衣，可如果他跟成国公府的两万大军动起手来，英国公府还能把南卫营或者是封地的兵马调出来救他们不成？

    郑县尉心下恼怒:叫本尉给几个兵卒子修墓筑碑，好大的脸。

    每辆板车上都装有贴印有封泥的箱子，箱子与车子用麻绳捆在一起，绑得严严实实。

    县令孙文才收到消息，带着随从匆匆赶到城门口。

    赖瑾在营中巡视一圈, 瞧着还算稳当, 没出乱子, 这才回到自己的营帐, 让阿福去把千总们和新上任的参军方士泽都找来。

    长岭县衙分成两派，一派是管县兵、负责剿匪缉寇的县尉，一派是负责监察之职的县监。县监姓王，跟郑县尉一样属于长岭县五大豪族。县衙里的事俱都由此二人说了算。

    方士泽说道:“将军所言甚是。”

    孙潜担心这帮兵卒惹事，特意拨了笔钱财给沐熊，叮嘱道，“买东西要给钱，千万不要扰民。”

    成堆的铜钱就在眼前，这诚意十足。带着钱来买粮，还能自己运粮，还有什么好说的，大买卖上门，还能顺势攀上成国公府的门路。

    郑县尉被支走了，王县监还在，瞧得孙文才的心中一阵恼火，想要以招待族弟为由，下逐客令，让孙潜拦住了。

    抽签！兵之大事，抽签派将吗？如此儿戏？方士泽又一次让赖瑾给惊到了。他以为自己已经见惯不怪，哪想到还是小瞧了赖瑾。

    众佰长赶紧应下。

    板车上盖着细麻布，下方露出一双脚，脚上穿着布鞋。

    折扣？王县监诧异地叫道:“买啊？”

    赖瑾尝到放开拳脚做事的甜头，心头颇觉畅快，还是离京好啊，天高皇帝远，皇帝管不着，阿爹阿娘也管不着，想干嘛就干嘛。

    众人领命，出了帐篷便忙碌起来。

    他在帐篷前美了一会儿，便由得他们忙碌，自己钻回帐篷中睡下午觉。

    孙文才走的就是成国公府的门路，这点事，自是满口应下。他扭头对县尉说:“即是跟兵事有关，就劳烦县尉了。”

    他在竹片上写好字后，又将笔筒里的笔倒出来，把写好字的竹片放进去，这才抬起头看向帐中众人，“长岭山是西去的必经之路, 绝不能落在英国公府的掌控之中。山上的匪自不必说, 都是要连剿带收编安排去运粮做饭。长岭县尉、长岭县郑家, 跟英国公府勾结甚深, 必须铲除。”

    孙潜、千总沐熊带着军队，拉着三名兵卒的尸体，下午出发，傍晚抵达长岭县。

    赖瑾担心他惦记剿匪睡不好，又补充句，“这几天好好养精蓄锐，过些天才会派你们出去。”

    一顿饭吃得宾主皆欢。

    “另一批同样是由一位千总领兵，控制住长岭县县兵，控制住县城局面，防止其他几家豪族生乱。方先生，你带八千人去郑乡，把郑氏豪族聚族而居的坞堡围了。切记，只围不攻，之后我自有安排。”

    他来到长岭县，连个主簿都使唤不动，待得憋屈，见到孙潜到来，激动地迎上前去，“潜兄！”话音落下，一眼瞥见孙潜身后的板车。

    众千总到赖瑾营帐的时候，赖瑾刚拆了一卷竹简, 在竹片上写字。

    鞋底是麻木纳的是千层底，沾满土，破损严重，像是走了很远的路。如今这世道，豪族盘驳甚是厉害，大部分人家连温饱都难，在这酷热天气，打赤脚的比比皆是，能有一双草鞋、木屐都是讲究的，能穿千层底布鞋的都是小有身家的。

    可眼下成国公府的兵就在跟前，却是不好翻脸的，于是应道:“份内之事，义不容辞。”

    齐仲抱拳应道:“喏。”又行了一礼，“小的告退。”这才离开。

    郑县尉心道，“那就是还没确定是哪伙山匪干的了。”他说道:“狮子岭有两伙山匪，一伙是金刀寨子，一伙是狮王寨。”话音一顿，心情沉痛地感慨道，“这两伙山匪加起来足有三千多人，守着这必经要道，劫的财物众多，养得个个彪肥力壮，战斗力比起县兵都不差。您知道的，一个县只有五百县兵，我们也是深受其害啊。”

    孙潜颇为认同地点头，“连大军都敢袭击，可见狮子岭一带的山匪之嚣张。”他说罢，便转移了话题，对孙文才说:“我家公子，咳，将军说，这三人是随军护送粮草才遭匪徒袭击而亡，让我在县城之中，挑一块宽敞之地，给他们仨人修墓立碑，追为英烈。哦，这也是我们成国公府的老惯例了。”

    午饭过后, 赖瑾看到斥侯长齐仲熬得双眼满是血丝，走路都是飘的，问:“你有多久没睡过了？”

    ……

    孙潜说道:“买啊，我们是兵，又不是匪，自是掏钱买粮的，买粮的钱我都带来了。”

    赖瑾把桌子上的笔桶往前一放，说:“每人一抽一支签，抽到哪去哪。”

    赖瑾继续说道:“此次分兵行动。一万人去长岭县，八千人留在这里剿匪。去长岭县的，分成三批。一批，由一位千总率军直扑县尉衙门，将县尉、其属僚、家眷、仆从一举成擒，全部拿下。”

    不仅王县监，连长岭县李姓豪族出身的李主簿亦都热切起来，拉着孙潜自报家门，说自家有多少存粮，包管够，末了还往孙潜袖子里塞了一锭十两重的金子。

    郑县尉心说:“瞧他们那样子，哪像要去剿匪的。”

    方士泽抱拳应道:“喏。”作为幕僚谋士，他已经不想再问赖瑾后续安排，听着就是了。

    麻布一直从脚脖子盖过头顶，板车下还渗着血，显然拉的不太可能是活人。

    众千总也个个摩拳擦掌, 战功又来了，离晋升又近一步了。

    ……

    这正是晚膳时分，孙文才设宴招待孙潜和沐熊，王县监、李主簿等众人作陪。

    酒过三巡，孙潜说起此次的来意，“一来是为安葬战死的三位英烈，再就是买粮。我家公子忧心去边郡缺粮食布帛，吃不好睡不着，原本身体就已经有些抱恙，如今遭遇山匪伏击，受到惊吓，病倒了。我出来前，他紧紧地拽住我的手，说，‘务必请先生筹齐三十万石粮食、三千匹布、五百头羊。若是见到这些，兴许我这病就好了。’”

    县令孙文才有许多话要跟孙潜说，闻言催促郑县尉，“劳烦郑县尉即刻去办。”待把郑县尉催走，便邀孙潜去县衙。

    秃子寨的谋士只比孙潜晚两刻钟抵达长岭县，找到郑县尉后，将自己跟郑弘的计划和盘托出，请郑县尉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