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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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小凤笑道：“阎大老板怎么会有这样的朋友！”

    这些东西，就算是手把手教导，就算是花满楼十分聪慧，恐怕没个二三年的工夫，连普通的压制伤势这一件，他都未必能全然做到。

    她认为，可以用取巧的方法，不用拼命。

    却是他知道花满楼、叶孤星这样的世家公子出身，颇为喜洁，今天前有风藏露宿，后有打斗治疗，按理早该梳洗了。

    陆小凤听得出来，伸手倒了一杯酒，慢慢地喝了下去。

    花满楼道：“虽然我们家与珠光宝气阁素有往来，但我并不管家中的生意，这本是第一回见面。”

    说完，他看向陆小凤：“但你认识他，应该有几年了。”

    但陆小凤却叹了一声：“这世上有些人，你是不论用什么花招都没有用的。西门吹雪是这样的人，霍天青也是。”

    花满楼道：“我睡不着，因为我根本不了解他。”

    想到这里，叶孤星伸出手，提壶倒了一盏茶，静静吃了两口，听陆小凤说司空摘星的故事。

    听见这一段对话，叶孤星再看一眼窗外，已然确认：这些人，应该是与天禽门有关。

    而他们，多半却又是陆小凤的朋友。

    难得是，那一杯酒，连一点酒水都没有撒出来。

    花满楼神色一震，再没推脱的意思，一口应承下来：“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陆小凤沉默了片刻，终于道：“我们先回客栈。”

    “四年前阎铁珊到泰山观日出，他也跟着去。我恰巧约了一个小偷，在泰山顶上比赛翻跟头。”陆小凤露出一点笑容：“所以认识了他。”

    存了这个心，两人一教一学，直到陆小凤前来拍门，才暂时做罢。

    叶孤星等人没有多说什么，当即带上苏少英，寻了辆马车，一路回到客栈中。

    一个相貌不详，连身高体态都无人能知的小偷。他擅长易容与盗术，号称能与昔年的盗帅楚留香相媲美。这样的人，本就在武林中不多见，何况，他还有一个癖性——绝不因为缺钱而去偷，只会因为其他人花钱请他，他才去偷，并且品味奇妙，很少偷金银之类的东西。

    有了这心，他便趁空指点起来。

    在这珠光宝气阁里，阎铁珊等人已死，有这一说，倒也正常。

    叶孤星道：“那你可有学一学医道的心？”

    他这一门医术，本来就是在分析内力的基础性质后，从物品到动物，利用百科知识的技能，一点一点自己摸索出来的。虽然是从细节推演出整体，十来年才堪堪有些框架，没有全然定下，却有丰富的基础技能。

    这样的人，这个江湖上不多，数来却也有一些。

    丹凤公主睁大了眼睛：“为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赶着码完这一章，明天再稍微修改一下哈。

    “这又何妨。”叶孤星道：“不说你的眼睛日后自然有好转的一日，单单我这医术，也不是一日能修行的。何况，修行这些，未必于你没有滋养。”

    她看了一回，本来有些惊慌的神色，忽然消去了大半：“他们不是替阎铁珊报仇的？”

    花满楼也点头：“是应该睡一觉。”

    叶孤星自去安置苏少英，花满楼往陆小凤处偏了偏头，觉察出他身侧一直跟着丹凤公主，便索性跟在叶孤星身后，到了他房中。

    这的确不是陆小凤素来喝酒的样子。

    “一点点。”陆小凤道。

    陆小凤的目光闪了闪，忽然笑道：“恐怕今日你的确要见识见识了。”

    他们拥拥簇簇，站在这小院里，却不说话，仿佛还在等什么人。

    走完这一步，还有记牢人体的肌肉骨骼经脉等等不同，再然后才是用以止血的五种方法，用以激发细胞再生的三种方式，用以缝合的七种方法等等技巧。

    但有这么一个开头，总是一件好事。

    叶孤星点一点头，进去稍稍照看苏少英片刻，就自己在隔壁另开一房，吩咐热汤等物，盥洗后换了一身衣衫，才去寻陆小凤等人。

    叶孤星心里却已经猜到了一个人：偷王之王，司空摘星。

    他们却没有。

    三人神色间都有些寡淡。

    陆小凤还有些诧异：“你们倒是投契，今天翻来覆去折腾了一日，还只管闲谈说话。”

    叶孤星却忽然道：“既然你不知道他，他也不知道你，便只能靠修为与机变。”

    陆小凤笑着举起酒杯：“市井中本来就有很多这样的人，只要他们不寻我们的麻烦，我们又何必管他们的闲事？”

    商山二老虽然是江湖前辈，终究年岁已高，早已谢绝江湖多年。但是他们的影响力，却是不容置疑的。如今关中大侠山西燕以轻功章法著称，号称关中双绝。而这两样，本也是天禽门的绝学。

    说到这里，他停了片刻，又道：“我想先教你内力于医道的应用。便譬如今日，如果你能暂时压住阎老板的伤势，恐怕他还有三五成活下的几率。”

    丹凤公主也察觉到了这些，她在前面一句话也没有说，直到现在，才忽然问道：“你刚才说，你在泰山顶上，跟一个小偷比赛翻跟斗？那个小偷，他是谁？”

    “但他们并不是真的郎中小贩，他们，他们身上好像都有功夫的。”

    在他看来，花满楼内功修为不错，心思细密，人品也是一流，哪怕眼睛有些问题，但他的感知却很灵敏，灵犀一指和流云飞袖也是手腕指尖的工夫，算是有些基础，着实是个学医的好手。

    这话一出，花满楼自然听出深意，不觉怔了片刻，这才道：“我身有残疾，虽行动自如，只怕医道上，未必合适。”

    花满楼微微笑道：“从陆小凤处学一点，远不及他精妙。”

    “我以为，你们认识他已经很久了。”叶孤星有些惊讶：“他知道要用很浓的墨水，也知道备下好酒。就算他是个周全的人，可不相熟的人，多半也不会顾及这些小处。”

    不管是对花满楼自己，还是对自己以后可能的需要，都是一件好事。

    花满楼忽然轻轻叹了一声：“你没有把握，所以连酒也不敢喝得太多。”

    他说了霍天青的出身：武林奇人天禽老人高龄生下的儿子，是江湖名宿商山二老的小师弟，关中大侠山西雁的师叔，也是天禽门的唯一继承人。

    丹凤公主本来已经有些呆住了，再看到这一个人，不由道：“难道这天下的奇事，今天都凑在一起了？”

    提起这些，花满楼、丹凤公主面上，不免带出一点忧虑。

    花满楼道：“那你了解他多少？”

    但这个故事才起了头，丹凤公主已经引到了霍天青的比斗上。

    见此情景，叶孤星犹豫了片刻，忽然道：“我见你用过灵犀一指。”

    陆小凤却笑着道：“如果你们有霍天青这么一个人来约战，果然能睡得着？”

    这便是答应了。

    这是一句废话，却也是一句宽慰的话。

    陆小凤忽然笑了：“他是个很不一样的小偷。虽然是偷王之王，能偷尽天下所有的人，但被他偷过的人，却不会生气，反而会觉得很光彩。”

    陆小凤与花满楼对视一眼。

    这时候，已经月上中天，陆小凤早在屋中叫了一桌子好久菜，花满楼与丹凤公主在旁坐着。

    陆小凤站起身走到小窗边，看了一眼，就对窗外一个吸着旱烟的老人笑道：“老人家，风寒露重的，何不进来跟我们喝两杯，也好消磨消磨。”

    这一点推测，在三更后走入小院，走到房间的秃头老人山西燕到来后，已然有七八分准数。

    在这咯吱咯吱的声响中，一个卖肉包子的小贩忽然也走了进来。

    花满楼笑着与叶孤星点一点头：“陆小凤说得对，我们先梳洗罢，这一件事情，原也不急在一时。”

    花满楼放下筷子，笑着道：“你什么时候成了不爱管闲事的人？”

    在这时，叶孤星转过头，看向了窗外，眼神微微眯了起来：“睡在哪里？”

    叶孤星入内，看见丹凤公主，只是掠了一眼，便没有理会，只与陆小凤道：“明日约战，你该早点歇息的。”

    丹凤公主眼睛有些发直，她看了看陆小凤，又往花满楼与叶孤星两人身上看去。却见他们都安安静静坐着，一个喝茶，一个吃菜，仿佛外面还是一轮新月，满庭清风。

    叶孤星也松了一口气。

    陆小凤一杯饮下，似乎先前的精神都回来了：“刚刚变得。”

    如今先教花满楼的，就是分割出细小而劲道柔和的内劲。

    丹凤公主冷笑一声，忽然拿起一杯酒，顺手一掷，飞向了老人。

    他们，大概是认为，陆小凤的武功更在霍天青之上，所以有心拦阻。

    随着他的话，一个穷酸秀才，一个蓬头乞丐，一个卖野药的郎中，连着什么卖花粉的货郎，挑担子的菜饭，居然一个紧着一个来了。

    谁知那老人冷笑一声，伸手一招，顺顺当当将酒杯接下，也是一点酒也没有洒出，但他在下一刻，却忽然举杯一翻，将酒都泼到了地上，却把那空酒杯一捏一塞，一片一片咬碎吞下。

    叶孤星点一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