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迢迢为君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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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紫璃，我们关上门从窗户出去。”

    他顺手接过猫，掂在手中，有些沉。

    “既入府不久，管家怎么敢让这位姑娘入宫随侍？”侍卫狐疑地翻看腰牌，但腰牌又确实出自王府，如假包换。

    也无梅柳新标格，也无桃李妖娆色，叶下茸金繁蕊，别是清妍风致。

    云乐舒强压下眼泪，平复好心情，与紫璃并肩而行，跟随在他身后。

    “你们随我身后，按原来说好的应对，不必惊慌。”云浈将她轻轻推开。

    ......

    从宫门到长乐宫廊腰缦回处处设有嵌珠八面水晶灯，每一盏都饰之以最珍贵难得的南海水晶，灯火辉映之下，璀璨如昼。

    “......真的吗？师兄靠出卖色相来助我与紫璃离宫？”云乐舒身子一僵，一双眼睛瞪得跟那铜铃一般大，随后又耷拉下小脸，唇片微微抽动，眼中泪光闪闪，表情尤其浮夸，“师兄，委屈你了......”

    他又抬头看了看旁边醉了酒却难掩俊逸的白衣公子，不由得地吞了吞口水，也许不止是美丑通吃，还是男女通吃？

    她神采飞扬，眉目含情，他心中波浪滔天，目光却始终像一盏清透的薄酒。

    云浈笑了笑，“怎会。”

    皓月当空，云浈凝瞩不转，直直望着月光下的云乐舒，忘了言语，只觉此刻，总算不辜负自己多年的蚀骨相思。

    云乐舒一脸疑惑地看着他，云浈突然转而正色道，“北平王有龙阳之癖......”

    皇宫昏暗一角，云乐舒正将几个小件放到袖中。

    此时宴会如火如荼，没有人会注意到她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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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夜宫中大庆，长乐宫宾客来往众多，宫中卫戍主力皆放在宴会与宫门守卫上，对其余片区的巡防有所松弛，二人一路靠婢女的装束掩饰身份，顺利到达约定地点。

    “是是是，这就放各位通行，来，三位慢走！”满脸堆笑的侍卫赶忙让开，三人慢慢悠悠走出宫门。

    侍卫见此人与北平王入宫之时相谈甚欢，举止甚密，便知此人怠慢不得，脸上却有为难，“在下职责所在，劳这二位姑娘出示腰牌。”

    在她们赶去崒芳亭与师兄汇合之前只需要放一把火。

    他未来得及反应，那娇小的一个，已扑进了他的怀中，委屈地蹭着他的胸襟，他不禁失笑，温声安慰道，“有什么话出去再说。”

    君亦止放下杯盏转头看向自己同父异母的妹妹，她脸庞青稚，脸上总能演绎出许多丰富的表情，充满天真和朝气，他心里感到安慰，却又透出几分怅然。

    她抿抿嘴，翻动眼皮，无声地从鼻间发出短促的哼气，又很快垂眸，以为自己把心里的不满掩饰得很好。

    这才将两块腰牌归还给她们二人。

    这漫长的三年......终究过去了。

    “云某不胜酒力，天色又晚，怕冒犯宫中贵人，先随王府二位姑娘回府了，请阁下放行。”云浈揉着太阳穴，目光迷离。

    却忽然想起菡萏花影里的那个女人，她戏谑地说这猫生得肥美，又说公主是在养猪，一时破颜而笑。

    正座以左是贵重恢弘的编钟仪队，以右则是婉转清丽的琴箫瑶笛，丝竹之声不绝如缕，人人欲醉而不敢醉。

    这场参天大火，清风斋不被烧成灰烬都难。

    紫璃懊恼道，“对不起公子，都是我太不小心了，差点就暴露了。”

    “萱儿，你在指责哥哥？这么多人一起祝你身体康健，难道不好？”君亦止透过长乐宫两扇阔敞的天窗往天际遥遥一望，便将手中斟满的美酒仰头一饮而尽。

    再过一盏茶的时间便是戊时，云浈会在崒芳亭等候，崒芳亭离南门近距长乐宫又远，是极佳的碰头之地。

    “臣等恭祝公主花颜永盛，玉体永健。”朝臣们举酒起身祝贺。

    还是一样的贺语，一样的嘴脸！

    万事俱备，只欠一把火。

    “......萱儿不是这个意思，对了......滚滚回来后我就一直闻到一种淡淡的木樨香气，甚是清爽，哥哥你闻。”君亦萱捧着猫便往君亦止身上凑。

    君亦萱摸了摸怀里撒娇的爱猫，席上官员转头开始与君亦止觥筹交谈。

    君亦萱看呆了。

    “大哥查验过，若是没有问题还请放行，云公子现下已醉了，我们得快些送公子回王府。”云乐舒收好腰牌，顺势扶住了开始摇摇晃晃的云浈。

    往前便是宴请宾客的酒宴之所，酒席外修三尺明渠，数米之隔分别设有白玉图腾点金桥，登桥则可见酒席分列。

    他又想起红英夫人死前将君亦萱托付给自己的一幕......

    只见公主身着碧霞云纹织锦宫装款款而来，手中抱着那宝贝似的宠猫，对众人礼节性地一笑，端庄入座。

    举觞白眼望青天，皎如玉树临风前，颜容是极好看，却不知道为何有种说不清的清峻板正，让人忍不住敬而远之。

    席面上宫制餐具摆放井然，装盘讲究，如琥珀高脚盏上的皇家八珍鸡、翡翠盘上的金翅跃龙鲤、雕玉盘上的烟熏熊掌、碧玉觞中的皇家御酒等等。

    走至无人处有马车接应，坐上马车三人各自松了口气。

    “是啊，紫璃何必自恼，欢迎你们回家。”云浈连日来食不知味，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下。

    她嘟起嘴，嘟嘟囔囔地抱怨，“皇兄，萱儿的生辰宴虽然年年布置不同，形式上却一成不变，一点新意也没有，明明是我的生辰，他们一个个的却都只顾着和皇兄说话，没意思......还不如放我出宫玩一天来得尽兴，我真羡慕五哥哥，早早赐了府邸搬到宫外去，我也想出宫开府。”

    众人入座之后不久，嘈杂之声顿去。

    很平平无奇的花，只能称得上清妍风致。

    宫中很快迎来公主君亦萱的芳辰飨宴。www.mingxian.me

    两人退出门外，沿寝殿四周淋了一些油方便引火，不敢淋太多，恐被发现端倪。

    云乐舒又朝他福身，语气柔中添了一丝媚，“侍卫大哥做事谨慎，真不愧是皇城守卫，但您却不知，我们王爷人好，待我们这些下人也好，今夜是妹妹求了王爷，说想入宫见见世面，王爷一时心软允了，我随王爷来过几回颇有些认路的本事，又稳重，王爷便让我带着妹妹来了，还说......有我在旁他便放心。”

    君亦萱暗暗道，她这哥哥若是不开口，还能更好看些。

    紫璃掏出火折子往油上一扔，大火快速地蹿上屋梁，年久失修又受虫害的宫殿不一会儿便被火势吞噬。

    晚宴期间宾客往来频繁，且都是达官贵族，携内眷家仆赴宴者无数，人数上很难一一拦下排查，内府在宴会前会给各府内眷、侍从特制腰牌以明身份，若事后人员有谬，凭腰牌记档便有迹可循。

    他缓了许久，见眼前婢女说话恭敬，并无疑迹可循，笑道，“瞧姑娘吓的，在下又不是豺狼虎豹，二位是五王爷府中的人，在下无意为难。”

    “师兄......”云乐舒声音发颤，鼻子一酸。

    听到那侍卫忽然说要检查腰牌，紫璃心虚得手一抖，腰牌摔落在地，惹得侍卫警觉。

    君亦萱敷衍地点头一笑，举杯回饮，“多谢，诸位入座吧。”

    月光皎洁，云乐舒远远便看到崒芳亭外逡巡的身影，她心心念念的那个人披着一身月色，正在等她。

    宫人捧着美酒佳肴鱼贯而入，步履稳健，举步之间不失皇家体面。

    清风斋僻远又无人值守，火势这样猛，等到巡火营发现，里面的一切早就烧光了。

    马车内一阵诡异的安静。

    他给北平王留下书信一封，只说有急事回山，希望他别发现异样。

    三人行至南门，带头的侍卫毕恭毕敬地朝云浈作揖行礼，“云公子这就走了？不多喝一杯吗？”

    云浈向来不慕权贵，怎么就与这堂堂北平王牵上了线。

    云乐舒连忙拾起腰牌与自己的一并递过去，赔笑解释道，“侍卫大哥，我妹妹刚入府不久，第一次入宫伺候，许是有些紧张，还请您多多谅解，云公子，您可别与我家王爷说呀，王爷定会责怪我姐妹两个办事不力的。”

    旁边那位冒失的妹妹倒是水灵可爱，但是眼前这位面黄如土，皮肤粗糙的姐姐......难不成这王爷是美丑通吃？

    分明就是借她的生辰来应酬嘛。

    由宫灯引之，直至长乐宫门，得以见一块镶金砌玉的牌匾题了“长乐宫”三个字。

    道阻且长，云乐舒等这天，已经等了太久。

    “公子。”就连紫璃都几欲落泪。

    公主尚且年轻，再怎么盛装打扮也掩盖不住她正值豆蔻佳期，她灵动的双眸里似乎诉说着不悦，众人暗忖，这位公主好似并不满意这生辰宴。

    云乐舒娓娓道来，眼波流转，说起话来又颇有些悱恻缠绵，惹得侍卫面色尴尬。

    今日三哥哥莫不是中邪了？

    “师兄，你是如何得到这腰牌的，还成了那北平王亲邀入宫的贵客？”云乐舒问。

    猫儿缩着脖子，整个猫脸挤压成了个饼，好似全身心都在表达抗议，它是一只猫，也是一只知道什么人不能惹的猫。www.cuier.me

    “紫璃，我们都已经出来了，还说这些做什么，你看宫外一片辽阔，我们自由了！”云乐舒握住紫璃的手，欣喜难抑。

    他很快收了思绪，不想再顺着记忆勾起伤处。

    两人相视一笑，快速地往崒芳亭赶去。

    君亦萱递过来那雪白的猫儿，他本能地想推开，却果真闻到一股似有若无的木樨花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