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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舒儿......我不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云浈清澈的眸中凝满泪,微翘的眼尾轻颤,须臾间,满载的泪从眼尾滴落。www.cuiqing.me

    他终究屈服了,守着毒誓,终日克制,直到如今。

    此时君亦远支使去找大夫的孩子领了大夫回来,哪知君亦远却与大夫连连摆手,直说“不必了。”又将围观的人遣散了去。

    此次确实闹大了,她也没想到精通医术的师兄竟然轻而易举就被她唬住了,更没想到,差三错四的竟得了个意想不到的好结果。

    余下看众又掩口而笑,人群中的女孩们露出艳羡目光,更有些年纪尚小的,羞得满脸通红。

    他心头悲恸,荡平城防,卸下情锁,将往日的清醒自抑全抛诸脑后,数年来深埋心底的切切真情顷刻奔泻而出......

    “舒儿,舒儿——”怀里的人纹丝不动,任他如何触摸,如何呼唤都毫无回应。

    耳边人声喧嚣,他顾自封了心,仿佛这世间只剩下他和她二人。

    他曾经——也挣扎过的。

    云浈的手被她抓着轻轻晃,晃得他心都软了,看着她娇憨服软的模样,忍不住伸手将她的披风拢了拢。

    君亦远与紫璃一齐惊住,他们哪里见过云浈流泪。

    可惜她深陷单方的仰慕之中不可自拔,竟是一点都不曾发觉,一直以为他待她真只如师兄妹一般,“师兄,你藏得太深了,你要是早些与我说,我也不用这样辛苦了。”

    她心情复杂地看了看云浈,目光里充满同情,心中暗道,“公子,对不住了......”

    他守着这份怦然心动,隐于心中,以为自己藏得很好,可还是被发现了。

    倒是让她想起了,临下山前云乐舒偷偷摸摸去药庐取东西的事情。

    她不是故意抱怨,这些年追在他身后,不停地试探,猜度,自我质疑,她不是没有半分委屈的。

    她知道情深则乱,他方才如此紧张,如此伤心,原来也是将她放进了心里的。

    看客纷纷噤了声,连空气都出奇的静默,有人默默拭泪。

    这世间最好的事情,不过“失而复得”。

    “我如何舍得丢下师兄去见阎罗王呢,此次回去我们便跟师父坦白好不好?”她温声问道,生怕一不小心便打碎这甜蜜梦境。

    他把她抱得很紧,想让她身上的温热散得再慢一些,捧着她的手轻覆上自己冰凉的脸颊,纤手如冰,白面如玉,两人的肌肤白得几乎透明。

    君亦止长眸一凝,透出几分阴冷,心头五味杂陈。

    云乐舒以为他还在生气,正想再哄哄他,谁料他却用他的大手裹住了她的小手,严肃与她说道,“回山之后,我便向师父言明心意,纵师父不同意,我们也生死相随,永不分离。”

    云浈心事重重,轻轻拨开她的手,一言不发。

    他眼里光芒熠熠,坚定如炬,说出的话如最郑重的承诺,最深情的剖白,一字一字落拓于云乐舒滚烫的心房,将她的心压得沉甸又潮

    自己哪里甘心只当个清白的师兄,又哪里算得上千仞无枝,那寒枝早已横发万端,寸寸都写满了对她的爱恋。

    可如果她能活过来,忤逆师父,背叛誓言又有何妨?他只要她活着。

    师父的震怒是他十几年来从未领教过的猛烈,他想据理力争,想忤逆师命,可他偏偏是最听话守礼的徒弟。

    云浈黯然魂销的模样令在场许多围观之人为之心碎,浣衣小丫头不停地拿袖子搵泪。

    她既有假死的本事,用江湖秘术隐藏真容必然也不在话下,他在脑中推演片刻,一副残缺的画面终于成形,阴沉的脸突然扬起一丝讽笑。

    “不不不,我还要多谢姑娘帮我拿回了镯子,姑娘无恙真是太好了,那我先告辞了,谢谢了......”说罢便提起衣篮急急离开了。

    与她相遇于少小无猜时,又相伴长大,心意相通,正如云云恰逢骤雨,一发不可收拾。

    两人回到船里换了衣裳,紫璃又递过热茶让他们暖身。

    不知过了多久,云浈身躯一僵,感觉怀中似有一丝异动,低头只见云乐舒眼中带泪,含笑凝视着自己。

    “好啦,现在你们俩抱也抱过了,情也表过了,再不回船上换身衣服真该着凉了,快走吧。”君亦远忍不住开口调笑,丝毫未觉背后君亦止投诸身上的彻骨寒光。

    云乐舒笑他迟钝得像带壳的软体动物,但即便迟钝如他,却也摸清楚了自己的心,他怎肯余生只以师兄妹相称?

    云浈看了她一眼,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

    云浈听她在大庭广众下如此露骨求爱,忙不迭地捂住了她的嘴,“云乐舒,你知不知羞的,你是个姑娘,怎如此口无遮拦?”

    “脉搏尽失,心跳全无,气息掩没,体温骤去,龟息丸就可以做到,我真是大意,白白被你骗了这么多眼泪。”云浈说得愤慨,却裹着万般柔情,心中满是庆幸。

    他不知该如何形容这种绝望的心情。

    临崖立马收缰晚,船到江心补漏迟,云浈晓得圣人之言意在引人发省,他自诩已将种种警句箴言熟读于心,却不知直至此时方以切肤之痛重新将之拆解领悟,未免痛彻心扉。

    迥别于三年前的分离,他这回尝到万念俱灰的滋味,像跌入深不见光的生死长夜,没有希望,没有曙光,却无穷尽地轮回,又像被封印在静止的湖底,可以清晰地看到心爱的人从湖面而过,却无法出声,无法伸手,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头也不回地远走。

    “噢,对了,小丫头,你的镯子,给!”云乐舒听话地点头,忽然想起手中的镯子,转身便把镯子还给了那浣衣的小丫头,嘿嘿一笑,“真是不好意思,我一时兴起捉弄我家师兄,倒吓坏你了。”

    紫璃扯了扯君亦远的衣角,声音压得极低,却不难听出其中的负疚,“好像玩大了。”

    “对不起嘛......下山时我偷偷从私柜里拿了一颗,想着不用就浪费了就......”一只粉藕般的手轻抚上云浈的脸,捧着那张玉质琼光的脸得意地笑,“反正师兄已经承认了,原不原谅的,我不在乎。”

    一切还是太晚了,他盲目随顺,却错过了自己这辈子最珍爱之人。

    云蔚霞起,水光粼粼,二人浑身湿透,发羽交缠,偎依一处,竟似一对于河畔默默私语,互梳丹羽的鸳鸯。

    如此一对玉人连珠合璧,确实秀色可餐,惹人羡妒。

    她嘴上说着知错了,心中却狂喜,不住地赞自己这灵机一动,逢场作戏的天赋。

    紫璃闻言一懵,转头看了看云乐舒,又看了看几近崩溃的云浈,突然忘记了流泪。www.qingxian.me

    那时他脱口而出,说自己想与师妹厮守终生,却被罗不悔罚跪一夜,被逼着发誓永不再起此念。

    紫璃亦从眼里滚出两行热泪,她在庆幸,幸好溺亡是假,这情意却是真。

    说完又示意她快些看向云乐舒和云浈,生怕错过什么重要剧情。

    这个云乐舒,到底打算玩到什么时候才肯罢手?

    他的弟弟伙同外人给他演了一出金蝉脱壳的好戏,只有他蒙在鼓里,云雾重重。

    诳骗便诓骗吧,没有什么比得上她好好活着重要。

    云浈耳根子唰地红透了,顾不上其他,急扶起云乐舒,怕她真着了凉,嗔怪道,“可玩够了?快回船上换身衣服。”

    云乐舒竟然这样轻而易举骗了他的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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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君亦远与她对视一眼,双双闭上了嘴,看热闹不嫌事大地看着某人表演,当然,也对受害人怀揣着极度的同情和愧疚。

    云乐舒哽咽着埋进他的怀中,与他相拥而泣。

    云浈将云乐舒推开,云乐舒却抱住他的脖颈不放,“我错了,我不该这么吓你,师兄你就答应我吧,回去便和师父说你要娶我,可好?”

    “我云乐舒发誓,以后再也不骗师兄了,那师兄......你能不能答应我方才的请求?”云乐舒抓着云浈的手,一脸赔笑,又不死心地绕回了方才的问题。

    一阵风吹过,风干了挂在她脸上的泪水,她脸颊微微抽动,觉得泪痕处有些紧绷。

    紫璃陪伴云乐舒长大,不知听了她多少女儿家的床畔私语,没有人比她更懂云乐舒熬了这些年只苦等一句“我亦如是”却无后文的心碎。

    老天爷啊,怎么不降个雷为民除害,把她家小姐这个祸害给收了?

    如今好了,既双方皆有情,二人之事也就可以水到渠成了。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的心意吗?我便告诉你——我亦如是。”云浈此刻肝肠寸断,只觉得心如寒灰,将怀里的人抱得越来越紧,心中滚烫的爱语随薄唇启合倾吐而出。

    事到如今,什么师命难违,什么同门情谊,什么众口悠悠,再无意义,他再清醒克制又有何用?

    衣袖随动作滑下,她手腕上那枚木樨状的刺青展露眼前,他抚着那精致的纹络,从喉咙处开始哽咽。

    毫不知情的云浈,沉浸在失去云乐舒的悲痛之中,如临绝境。

    君亦远强忍住笑意,“与我俩何干?自己的事自己处理。”

    一旁的小丫头见云乐舒又活了,惊得跌倒在地,目瞪口呆。

    人们尽数散去,留下叹惋声声,唯有不远处那静静伫立的两个局外人,形如松柏,纹丝不动。

    君亦远方驱赶了一波看客,眼下又聚了许多过来,纷纷为这一幕深深惊叹,有的艳羡,有的感慨,有的兴奋。

    他生怕是自己看错了,颤抖着拿手去贴她的脸,惊觉方才那冰凉的小脸竟慢慢回了温,他喜极而泣,“舒儿,你没事了!”

    木樨香、木樨刺青、生辰宴、诈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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