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身世之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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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惹得云乐舒气呼呼伸手去挠她的痒痒，一时间两人嬉闹成一团，绕着云浈你追我赶，整个山谷笑声不绝，不料一个脚下不稳，云乐舒乍然跌进了云浈怀中。

    百草园内，药田纵横交错，栽满各样药草。

    陈年旧事被翻了出来，罗不悔才想起还有这么一档事。

    罗不悔沉思了半刻，终于点头，“浈儿，你便顾好她们。”转头又叮嘱云乐舒，“出门在外，别给你师兄惹事。”

    “可世叔他总由着那些虫蚁毒兽到处乱跑，挺瘆人的。”她咬唇，百般不愿。

    越是想念，越感孤独。

    他束手无策，不得不回京找精于毒道的旧友江九皋求救，加之对云茭思念如疾，彼时他已愿意放弃“肆意走天下，处处任逍遥”的平生所愿，一心只想回京与云茭破镜重圆。

    那人歪歪斜斜站起身埋怨道，“你......”

    云乐舒满心懵懂，对于他的克制却丝毫不觉。

    一瞬间，两人皆失了语。

    云乐舒凑近了闻，一股辛辣的气味呛得她接连打了几个喷嚏，她吸吸鼻子，“好难闻。”

    罗不悔医道精湛，虽隐在山中，却也时常下山行医施善。

    万缕经营的醉梦楼在当时的珣阳来说是数一数二的，她酬酢逢迎，浓妆艳抹，而今全然不见从前那千娇百媚的模样不怪他一时认不出来。

    云浈亦开口劝道，“师父，姑娘家害怕蛇虫鼠蚁也属正常，她们在宫里闷了三年，这次下山便让她们玩得尽兴些吧。”

    他透过那张与云茭肖似的脸庞，那清凌目光，嫣然煦笑，娇俏酒靥，在想念着另一个人。

    但凡是她觉得有趣的，她便求知若渴，为之废寝忘食，藏书阁的书上千本，除了医术，其余的皆被她翻阅过无数次。

    当年他带着云浈奔波在外，因一时疏忽致使云浈误食毒草，性命堪忧。

    在云乐舒与紫璃年纪稍长时，还不定期带她们下山游习，只可惜云乐舒对医道并不十分热衷，总是躲懒怠学。

    他还以为是关心，原来是想找人算账。

    他家小破茅庐的墙上挂着大如河蟹的毛茸蜘蛛，地上爬着各种各样蜈蚣蝎子，他不仅如数家珍般的一一介绍，还警告她千万不能踩到它们，说什么皆是做药引之良根，一只难求，还说什么这样散养着更易入药，还可防贼。

    半天功夫，数亩药田便收完了，云浈从怀里掏出一小包桂花糕，对云乐舒和紫璃说道，“休息一会儿，吃点东西。”

    “师父，您也不愿意我刚放出来就被世叔打吧？”云乐舒借势说道。

    云乐舒难掩兴奋，脱口而出，“好啊。”

    云浈是云茭之子，是他和云茭所出，这个秘密原想深埋心底，可如今两个孩子春华正茂，这个秘密藏在心中，只觉愈发滚烫。

    云乐舒拔起一株药草，好奇地观摩起来。

    ......

    他记得十分清楚，当时他远在他乡，背着着高烧不退，昏厥多时的云浈，就那

    山风犹顾自吹拂，枝丫繁密的老树被吹得枝叶相缠，沙沙作响，微弱的风声在山谷中游荡，而云乐舒伏在云浈胸前，感觉山谷之中，霎时静默，仅剩她心脏狂跳的扑通声。www.xueman.me

    罗不悔看着云乐舒神气活现的模样，笑得眉飞色舞，再也不说什么劝学之语了。

    “师父万岁！”

    亲自教他们辩症用药，带着他们在竹庐之后建了一处百草园，时常在其中侍弄百草。

    万缕为人豪爽率直，一张玲珑嘴，处处不饶人。

    “我是醉梦楼的万缕啊，你走后不久，我便把醉梦楼盘了出去，金盆洗手不干了。”万缕对罗不悔一通打量，揶揄道，“十几年不见倒是差点认不出来你了，想不到今日一见，罗先生已不见当年落魄潦倒，倒是多了几分仙风道骨嘛！”

    他正感伤之际，与前面走来的一个妇人迎面撞上，自己倒是无妨，那妇人一屁股摔倒在地，发出“哎哟！”一声，怕是摔得不轻，他忙扶起那妇人，赔礼道歉，“在下无意冲撞，实在抱歉。”

    说起她这个被称为药鬼的世叔江九皋，云乐舒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待到珣阳街市时，已薄暮冥冥，几人便寻了客栈歇了一夜，翌日，云浈等人才与罗不悔分道扬镳。

    这药草根茎发达，枝呈红色且附绒毛，椭圆形带锯齿的叶子却是紫色的，问道，“师父，这是什么药，我怎么没见过？”

    紫璃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这是谁家的小花猫呀？”

    云乐舒忙不迭凑近云浈，甫一抬头，脸上的泥印子显得尤其滑稽，云浈忍俊不禁。

    云浈怀中温软一片，嗅到她身上芬芳，一丝情意悄然萌动，他慌乱掩饰眸里动荡，却到底做不到坦然待之。

    罗不悔不禁失笑，“你这鬼灵精，就这点出息。”

    “真是油嘴滑舌......”

    山风拨弄她的长发，亦撩动了她的心弦，她抬眸，仓促的目光与一双澄澈明眸相撞——

    云浈将药草放入药筐，仰头便看见云乐舒的身影从在一片低矮的翠色中蹭地站了起来，“师父的衣钵自有师兄继承，我嘛，能给师兄搭把手便够了，我的飞针也很不错呀，师父教的穴道针灸我也学得很好，您不是也说了，寸长补寸短，您也多瞧瞧我的长处嘛。”

    “什么怪老头，你该唤他世叔，我看......你就是怕他家里那群宝贝吧。”罗不悔戏谑道。

    此次下山去，才不想浪费时间与他斗智斗勇呢，便躲一躲吧。

    可堪欣慰的是，她天资聪慧，学东西倒是很快，虽不如云浈精擅，却到底一点即通。

    云浈轻轻推开云乐舒，嘱咐道，“小心些。”却在悄悄躲避罗不悔的目光。

    江九皋总爱捉弄人，想她英明一世，聪明绝顶，还免不了被他捉弄，每每想起总是气得七窍生烟。

    云乐舒眉眼间映着的影子，隐隐绰绰在他心间荡着，挥之不去，他是孤独的、寄身于浮世的飘萍，偏偏被无垠思念时刻啃啮。

    云乐舒说得夸张，却也有道理，她眼界阔远，性子活泼，喜爱看书，更爱游历，难得的是天赋异禀，学什么都快。

    百灵山无图璧天下第一山乌山的雄伟壮观，亦无岳国人称人间瑶池的汤山的温润养身，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不仅山涧不绝，花果累累，土壤也是相当利于栽种，不失为一处隐于俗世的蓬瀛仙境。www.qinghuan.me

    正值园内有几亩药株成熟，罗不悔便带着云浈几人收割药草，几人置身于郁葱茂林之中，耳边是山风习习，眼前是层林翠绿，山景怡人。

    罗不悔意味深长看了他一眼，才拍拍褂上的泥土说道，“故友相邀，为师下山一趟，你们可要一同前去？”

    罗不悔独自一人走在街上，人声鼎沸，熙熙攘攘，孤独感却像藤蔓逐渐缠缚而生。

    “咳咳......”罗不悔轻咳一声以作提醒，“师父还有一件事要说。”

    很快她突然想起了什么，顿了一顿，娥眉一皱，“算了......您十有八九是要去怪老头那里，他家连茶喝出来就是药味，况且我们俩也不对付，我不想去......”

    想起当年在醉梦楼借住，万缕看在云茭的几分薄面上待他也算宽厚。

    每回游历归来总有各种千奇百怪的见闻见解分享与他，他时常为她天马行空的想法叹服，亦惊叹于她对某些事情的入骨阐解，不知比多少待字闺中的女孩强多少，何必拘着她？

    “小姐那年临走前送了江世叔一只雄鹰，将他笼中豢养的宝贝吃了大半，虽说小姐将那笼子掉包了，却还是把他老人家吓得半死，那会多亏小姐跑得快，才没被他老人家吊起来打，这三年过去，恐他老人家气还没消呢，我看小姐还是躲躲吧。”紫璃一语道破。

    紫璃忍不住替她喊羞，“别的不说，小姐这舌战群儒的妙嘴，还有这厚如城墙的脸皮便是无人能及的。”

    罗不悔欣慰地点头，“不错，浈儿心中有百草履历，随指一类便可信手拈来，舒儿你要多向你师兄学习，你师兄琴笛书画自通，医道武功也精擅，师父眼见你落了一大截，可为你着急呢。”

    云乐舒笑眯眯地瞅了瞅云浈，“您看啊，我甜言蜜语，时常哄得师父花心怒放，师兄寡言少语，闷葫芦一个，哪能比得上我这么善解人意？师兄他琴笛医道书画剑法是都比我强，但他是男儿，我是女子，自然比不过，再说，您到山下随便寻个与我年纪相仿的女孩来，哪个比得上我，我阅卷千篇，诗文精解，有一副施针妙手，轻功也不差，哦对了，我的笛子吹得也很好，大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之势，虽是师兄教的，如今恐怕吹得要比师兄还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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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种感觉自云乐舒回来，便愈演愈烈。

    抬头便撞上一张似曾相识的脸，那妇人恍了恍神，试探地问，“你莫不是......那个罗不悔？”

    “你是......”罗不悔疑惑。

    “此草名唤枸骨叶，可治劳伤失血痿弱，常用于跌打损伤、疮毒、骨折等等，可使伤处快速愈合。”罗不悔俯身采药，抬眸看了一眼便道。

    “原来是万姐，想不到竟在此相遇，十几年前我曾带孩儿回来过，只是醉梦楼当时已人去楼空......”罗不悔语气黯淡下来。

    云浈抬头看她，宠笑道，“枸骨叶用于养身纵有奇效，但习武之人若碰了它，虽能促进伤处愈合，内力却反逐日夷弱，少则一月多则三个月才能恢复，此乃习武之人的禁忌。”

    这三年来每回相聚，江九皋总是不忘问一句，“那小丫头回来没？我有事找她。”

    于是又感到自责，这份自责难以消磨，更难与人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