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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宫中上下都以为她突然信佛是为了腹中孩子。

    “倩影,不可再说这样的话,贵妃已派人传过话,怎么能让人白跑一趟。”只是虽嘴里斥责,看着面前的儿子却面露忧色,似乎在思忖倩影的建议。

    而他们都不知道的是,云乐舒设这佛堂真正的目的不过是为了赎罪。

    她求神拜佛,为的是君亦止又如何,为的是旁的不相干的人又如何?

    吾乡山房这几日辟出了一间佛堂,供奉的不是岳地信奉的北传佛教,而是南传佛教的佛陀。

    君亦止亦安慰云乐舒无需忧心,待岳暻死时,即便九王无意王位,邝太傅也会主持朝局,稳固朝纲。

    她并非从未杀过人,她的双手不止一次沾染鲜血,可这回心里却很不安。

    凤藻宫的小花园,花木葱茏,蝶蜂嬉戏,一派春和丽日,郦婼樗却已没了赏花的兴致。

    他已向邝太傅作保,岳国鼎革之际若生动荡,图璧和东夷绝不趁人之危,必要时,亦可伸出援手。

    即便来了,也不会带着岳岘。

    就算她跪在佛前,虔诚祈求的是来世与君亦止再续前缘,对如今的他来说亦无有不可。

    这几个国家多年来饱受战乱之苦,谁也不愿意再挑起战端,只望岳国自此安分些,不再主动向周边邦国兴兵动武。

    为此,她专门去了一趟凤藻宫。

    总归她心里有了托寄。

    云乐舒头疼,与薛芳商量着减去几人。

    某天清晨,云乐舒偶尔听见吾乡山房的宫人闲聊。

    云乐舒怔怔点头,待他走了还对着那香囊发呆。

    为免徒生枝节,云乐舒便同意了。

    与毒药一起送到云乐舒手里的还有一个鸦青色的香囊。

    她将那香囊捧在手里,想起自己月下缝制香囊的笨拙,想起君亦止戴在身上视若珍宝的场景。

    往凤藻宫短短一路,随行宫人竟安排有十数人之多。

    几句话后他又叮嘱,“那毒虽对你不起作用,日日沾染终究不好,这香囊里除了香料,还有你当年亲手装进去的辟毒珠,你每日记得带在身上,也叫我安心......香囊里的香料我问过医师,皆是安神舒心的寻常香药,于胎儿无害,你放心。”

    云乐舒知道他们想陪着出去,只好道,“罢了,就这样吧。”

    岳暻不这样认为,但也乐见此景。

    但其实这辟毒珠与于她而言,实在是无用,她只是希望自己身上能留有一点属于君亦止的痕迹。

    哪怕岳暻杀戮沉重,本就是罪无可赦之人,她却始终觉得惶惶不安。

    他害怕岳暻反扑,也害怕一旦事成,全国上下千千万万双眼睛都盯着他,等着他除患兴利,解民于倒悬,而他却接不住岳国如今的烂摊子。

    石桌前,岳岘歪着小脑袋看书,这时也抬头道,“母后,儿子相信白姐姐为人,她不是仗着宠爱作威作福之人,更不会借此生事,母后若担心姐姐对我不利,便是多虑了,这么多人看着,不会有什么事的。”

    她也许久没有见到郦婼樗母子了。

    君亦止再次来见她,果然带了江九皋研制的毒药,叮嘱她若令岳暻每日服食,半年之后必定暴毙而亡。

    她不允许自己摇摆,却难逃良心谴责,于是到佛前忏悔,希望死后不堕阿鼻地狱。

    终是忍不住道,“阖宫上下,谁不是见到这位就远远避开,就怕出点什么事惹上官司,王后娘娘,要不奴婢替您寻个藉口把人打发走吧?咱们小殿下还在这呢。”

    只是九王畏惧岳暻毒手,害怕此计不成遭到报复,始终不肯点头答应继位。

    她言奢华太过反失诚心,以金色涂料漆之,亦能达到相同装饰效果,想必佛祖只看信徒诚心与否,不看这些身外俗物,于是改为髹金漆。

    佛台正中间悬供奉释迦牟尼佛像,两侧悬挂经幡,台面各式礼佛器具摆放井然。

    薛芳为难道,“奴婢知道娘娘怕宫里人说咱们摆架子,可这调度配置均是王上定下的,随侍的这几个咱们还能削减,苍青侍卫安排的扈从是绝对动不了的。”

    这个想法在她心里起伏千千万万次,临到动手之时,竟然踌躇起来。

    眼眶温热,只问,“当年皇甫丹叛乱,你御驾亲征前我亲手将这香囊的针脚加固了一遍,可也已经过了这些年,竟还没坏。”

    丝线有新有旧,一看便知被使用了很多年。

    佛堂中立有经幢四柱,岳暻命匠人通体饰以金箔,被云乐舒拒绝。

    凤藻宫接了舒贵妃要来的消息,有些意外,更多的是防备。

    通体无绣,针脚粗糙,还有缝补过的痕迹、

    杀了他——

    她违背誓言,欲造杀业,弑杀的是一国之主。

    云乐舒看着空空如也的左手腕,结心扣再也找不见了,而这件承载着她爱意和祝愿的旧物却又回到了她的手中。

    云乐舒胎象虽稳,吾乡山房上下却无一人敢慢待,才说要去凤藻宫,备轿辇的、更衣的、梳妆的、传话的便都动作起来。

    在岳暻多次于文武百官和后妃面前表现出对她腹中孩子的重视之后,郦婼樗或是出于避讳,很少会来吾乡山房探访。

    不是任何人都能承担起弑君篡位,王朝移鼎带来的一系列后果,九王虽有贤明之名、爱民之心,魄力却不足。

    云乐舒状态不好时闻不得那浓酽的香烛味,只偶尔到此静坐,时而敬上一炷香。

    春生和汪莲几个只是随侍,一听这话忍不住苦了脸,一个两个均用可怜兮兮的眼神看着云乐舒。

    大宫女倩影欲言又止,见郦婼樗面色没有什么变化,为小殿下摇扇的动作却慢了下来。

    铜质香炉上香火不绝,有专门的宫人十二个时辰轮值,不间断地续香。

    薛芳见状提醒,“这鸦色香囊一看便知是男子所用,又是贴身之物,娘娘戴在身上总是惹眼,不如让奴婢再缝制一个新的香囊,将这香囊纳进去,保管没人看得出。”

    言语间极以身为吾乡山房人为傲,句句都在夸耀岳暻对她和腹中子的重视,对那孩子将来的身份揣测纷纷,甚至隐晦地说这孩子若为男,则有望顶替岳岘成为岳国储君,隐隐透露出对岳岘和王后的轻视。

    郦婼樗这才点头,对倩影嘱咐道,“贵妃娘娘身子重,你亲自带人去宫门口接她,再让人备些她素日爱吃的小食蜜果,她正孕热,茶水不可过烫,这露天的地儿只怕坐不住,将桌椅坐席都挪去廊下吧。”

    君亦止扬眉,“足以见得主人爱惜之心。”

    倩影虽不情愿,但还是诺诺答应,“是,奴婢这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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