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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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没有我聪明，如果你听他的，那不妨更听我的。我会保护你，而其他的一切你都不必理会，可听可看，不可信。”

    回望所有记忆，大公主记得最清楚的是走廊上相遇的那位王后的脸。她端着蜡烛，缓步前进，如此美丽，如此吸引人的目光。她湖蓝色的眼睛里面像是含着所有的温柔，浅浅笑着。

    她双腿发着颤接着走，越来越多的黑衣侍从跟在她的后面，走在她的前面。月光映照着他们的半张脸，脸颊蠕动着在嚼着什么。

    大公主莫名想起了自己小时候听过的童话故事。野狼扮成外婆骗小孩开了门，晚上躺在床上，大女儿就听到外婆在吃东西，声音很脆。

    侍从伸手抠着大公主断腿膝盖处的骨头，用力一掰，捏着那混着血丝和鲜肉的半截骨头，塞入口中。

    大脑像是撕裂成两个，意识一会儿清晰，一会儿模糊。接受不了的大公主手臂乱打，像个疯子一样。她被重重侍从包围着，明明这么多人，可只有她一个人在发声，在咆哮，在尖叫。

    她急切往下看，看到了自己右腿已经消失，左腿只剩半截，白灿灿的骨头渣从肉中探出头来，血流了一地。

    她，只拍到了半张脸。半截鼻子的上面好像什么都没有，空空荡荡的。

    “你们，在吃什么？”

    “咯哒……咯哒…咯哒…”

    她又扇了一巴掌，这次是实感，实打实的一张脸。大公主猛然睁开眼睛，看见了一张清秀的脸——

    同一座王宫 ，同样的月光流转。www.chunming.me舞会上的音乐切换成了华尔兹，逐渐缓慢而悠扬的曲调收着场。

    “咯哒……咯哒…咯哒……”他的腮帮子鼓动着。

    这眼睛确实好看，像是会说话一样。大公主忍不住和王后对视，不知不觉天地之间只剩那双温柔而灵动的湖蓝色双眸了：“看着我的眼睛，记住我的话——

    “咯哒…咯哒……咯哒…”

    野狼含糊答道：“在吃脆萝卜。”

    大公主正在疑惑谁会剪了那个诡异又带点恐怖的娃娃，猜测是不是合同给的提示，或者剧情有了新的进展。她想起身去看，却摔了一跤。

    月光惨白，可大公主借着月光，却怎么也看不清那些侍从在吃什么。她的精神逐渐崩坏，小时候听过的童话故事，在她心里不住的盘旋。眼泪不知何时流了下来，大公主颤颤巍巍地问——

    而那极度的惊恐也冲破了王后的那双眼睛，大公主一边啜泣，一边终于想起。上个合同只活下来了两个人，从来都只有她和大王子，哪里来的第3人？

    只有几岁的女孩听得很馋，连忙说道：“我也要吃，我也要吃。”

    她流下眼泪，大叫：“滚！别过来！求求你们了！别过来！！！”

    野狼被磨的没办法，就给了小女孩一根。可小女孩放在嘴里只尝到了又软又腥的味道，咬下去到是软软脆脆的，再咬几口，血呼呼，糯叽叽。她爬起来，借着月光一看。

    怀着某种劫后余生的喜悦和对王后的怨恨，大公主环视四周，准备去找大王子时，她看到了自己那个坐在镜子前的小玩偶。

    做工精致的玩偶只剩下了一半，剩下半边不翼而飞，半截塞着棉花的腿搭在桌上。撕裂的布料边缘整齐一致，明显是被人为剪开的。

    四周是华贵的装饰，地上铺着厚厚的地毯。大公主倒在湿漉漉的地上，看着头顶略微显得有些刺眼的灯光，再度确认这是她在这里已经住了一天一夜的公主房。

    大公主懵懵懂懂地坐在一边，所见之处都像是被蒙上了一层薄纱，朦胧看不清。国王和大王子在说着话，喝着酒，脸上都是开怀的表情。舞池里的人影散尽，只有最后几个还在难舍难分。

    咯哒声消失了，所有侍从都停了下来。大公主有些无措地看着他们，发现不知何时，到处都是这些侍从。

    有侍从过来和她说了什么，依稀是回寝的意思。大公主像是踩在钢丝上，摇摇晃晃又不敢掉以轻心。

    这时，剧烈的疼痛才传遍全身。大公主痛的在地上哀嚎，手指抓着地毯，扭曲的不成样子。

    窗户一扇接着一扇；侍从一个接着一个；月亮接着一轮又一轮。走不完的走廊，越来越多的侍从，还有每一扇窗户，都带着月亮。

    她像是做了一个噩梦，在最恐怖的时候终于被仆人唤醒了，有一种再世为人的喜极而泣的感觉。

    侍从低着头，嘴里好像在嚼着什么，像是脆骨一样的咯哒作响。www.airan.me

    那是半岁弟弟的小手指，已经被她啃了好几口。

    可是身后也是一模一样的路，一扇接一扇的窗户，还有惨白的月亮，以及很多很多的侍从，沉默的跟在她的身后，低着头，嚼着东西。

    可惜一场舞会还没有结束，王后就独自一人离去。只剩下大公主她跟着侍从走在回宫的狭长宫道上。

    大公主心里莫名泛起了一种恐慌。但又有另一种力量影响着他，让她安定下来，告诉她不会有事的，因为她那位强大而聪明的同伴会保护她。

    他是你的同伴，没有对我展露敌对之意。所以他不是我的敌人，也是我的同伴，以此可知，你也是我的同伴。”

    大女儿问：“外婆，你在吃什么啊？”

    大公主潜意识里有什么东西在疯狂叫嚣，她的身子已经忍不住开始发抖。可是没关系，那位强大而又聪明的同伴会来救她的。她找的可是一起从上一个合同里活下来的生死战友。

    大公主恍惚点了点头，眼前蒙上了那层纱，耳朵里塞上了棉花。她像在梦里，却又能绝对服从王后的每一个指令。

    侍从们缓缓逼近，越走越近。直到最前面的被大公主一巴掌扇中，而一直都处于混乱和呆滞两种状态中的大公主安静了下来，怔怔看着自己的手掌。

    他露出的半张脸一动一动，含糊不清的回道：“我们在吃你呀。”

    “你们在吃什么！本公主命令你们告诉我！”大公主大叫着，却不敢去接近那些侍从，她没有胆量拨开这些人，恐惧和害怕也和另一股逼着她重新回到那朦胧状态的力量相斗。

    “二殿下！您怎么了？回到寝宫后就摔在地上滚来滚去，又哭又闹，仆好不容易才将您唤醒。”

    他们一句话不说，也不吃东西了。一直低着头，大公主只能看到半张脸。而那半张脸现在一动不动，所有人嘴角的弧度都一模一样。

    “咯哒……”好几个侍从嚼着，腮帮子不停鼓动，声音脆而响。大公主忍不住，想要回头看一眼，她究竟走了多长的路，怎么还没有回到自己的卧室。

    墙上的窗户一扇接着一扇，月光没有半点温柔，而是死白死白的，这让走廊像是一个永远不会结束的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