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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司净并不回避自己的医生,“我以为他要去杀了许制片。”

    一般会出现在棺椁里、在墓穴里、在博物馆的陈列室里。

    “害怕。”

    一切是如此清晰,可随之涌上来的,不是拨云见雾的豁然。

    仿佛身体里与生俱来的防御机制,在用心跳、冷汗、颤抖提醒他:危险,远离。

    灰色长风衣,微长短黑发,步伐悠闲得仿佛路过。

    “他穿着什么样的衣服?什么颜色?你可以仔细描述一下。”

    宋医生继续问:

    “啊……”宋医生僵在原地,端详这个自说自话突然画图的疯子。

    至于是谁的眼睛和手掌,全看李司净的心情。

    他甚至升起恶劣的兴趣,更为详尽的描述起那场梦。

    “我知道你现在很难受,我们换一种方式来弄清楚这个人。我可以问你几个问题吗?”

    但在宋医生询问的时候,他想起来了——

    “但是我的梦很有逻辑。”

    宋医生笔尖沙沙,按照一尘不变的流程出声:

    “我在挣扎、在哭喊,没有发出声音,但我看到了字……在我脑海里不断回荡的字……”

    但是,比起一些原生家庭窒息压抑,永远在钱上纠缠不休的病患,李司净可谓是优质聊天对象。

    李司净的眼睛绽放出狂热的光芒,他前所未有的清醒。

    李司净并没有回答。

    在宋医生看来,都是极有可能的事情。

    “停!”

    他一言不发但眼神惊人的发直,只看宋医生的办公桌笔筒。

    但他是医生,他绝不可能认可这样的超自然能力。

    宋医生尽量保持着警惕,假装没有察觉。

    李司净清清楚楚的勾勒出那些意味不明的象形文字,酣畅淋漓的重现了剧本中男主角林荫的恐惧。

    他害怕见到那个人。

    可他的思绪抑制不住,在宋医生一句一句询问里,直面始终逃避回忆的梦境。

    作为一个保守的社会主流人士,宁愿听李司净去聊那个男人怎么不切实际的烧掉摩天大厦,用刀挑开烧焦的尸体,闻到诱人的烤肉味,也不愿意去听实际的同性限制级。

    居高临下,神色专注。

    “是的。”

    “你能清楚的回忆起这场梦,                                                是因为今天在医院车库,见到了那个人。是吗?”

    他垂下眼眸,非常容易回忆起那个走过车库、骤然消失的男人。

    如果他突然从桌上笔筒里抽出一根尖锐的笔,猛然刺向眼睛或是手掌。

    “谢谢你宋医生,我今天也觉得好多了。”

    宋医生显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否则,宋医生也不会面对长达一年多的噩梦倾诉,冒着自己精神崩溃的苦口婆心,妄图治好这样的一个疯子。

    他落笔画下了那些突然涌上的字,象形文、扭曲在墙壁岩石一般的地方。

    所以,他每一次回忆,都在本能的回避想起那个人的容貌。

    李司净翻来覆去拍摄生死、经历生死,从未有过如此害怕、恐慌、颤栗的时候。

    而是恐惧。

    或者说,宋医生需要用笔抄写笔录一样,去平复自己受到的惊吓,找回自己的职业素养。

    一流大学本科导演系毕业,拍摄过的作品在网络取得过一定名气,受到了资源雄厚的制片人赏识,正在拍摄一部听起来极有意思的电影。

    虽然他总是做一些杀人放火的噩梦,宋医生听了都烦恼,私底下判断他有反社会型人格障碍。

    一个精神疾病严重到产生幻觉,依旧不肯吃药的疯子。

    因为那个梦,他在害怕那个人。

    哭喊、嘶吼都应该淹没的寂静中,仰望千百年都未曾破解的淋漓真相。

    忽然,李司净站了起来。

    这样的恐惧极为陌生。

    此时,他终于在抗拒回忆的梦境,找回了丢失的恐惧,并且画出了最为满意的分镜草图。

    李司净麻木疲惫的否定,终于在道貌岸然宋医生崩溃神色里焕然振奋。

    家庭和睦。

    宋医生强忍语气,迫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

    李司净心满意足的将铅笔插回笔筒,收起这份贵重的分镜,再一次庆幸自己来到了南街十六号。

    他安静的在等。

    更何况,他认为他有义务阻止李司净自暴自弃般的自毁式讲述。

    李司净麻木得连恐惧都丢失得一干二净。

    “那你见到他的时候,感觉怎么样?高兴?害怕?茫然?”

    宋医生抬眼看他。

    打印机滴滴的吐出印有字迹的病历,代表着宋医生要做一些简单的记录。

    这样的字,李司净不认识,但他见过。

    李司净用铅笔敲了敲纸上的草图,直视宋医生的眼睛,面带笑意,成为了一个言辞恳切的疯子。

    他居然在慌乱之中,还有闲暇去后悔:不该把裁纸刀放笔筒的!

    “他先是用绳子绑住了我的手脚,然后捂住了我的嘴,用手掰开我——”

    李司净是疯子。

    以及,在他设想揣摩一直没有得到更好设计的《箱子》最终场景里。

    “是这样的画面。”

    李司净笑得轻蔑。

    前途无量。

    “李先生,你怎么了?”

    还有穿插的闪回、揭露的谜底,应该像这样——

    偶尔他也声称自己能够看到幻觉,整个世界都处于污秽泥水覆盖。

    导致宋医生都有些怀疑:他叙述的经历是不是存在编造?是不是在消极抵抗诊疗?不然怎么会有人,在幸福的家庭环境里患上这么严重的症状?

    “我突然想起一件事,在我回忆那个梦的时候……”

    竟让宋医生产生了一种没由来的惶恐。

    《箱子》重头戏的镜头,应该呈现这样的视角、展现这样的场景。

    这已经不是李司净第一次重复“我的梦境会让讨厌的人倒霉”“那些跟我起过冲突的家伙,出现在梦里,被那个男人杀掉,没多久对方现实里就出事了”。

    李司净眉头紧锁,径自抽出了宋医生办公桌上的铅笔。

    在他看来,李司净家世良好,条件说不上大富大贵,但是父母恩爱,任何叙述都不存在父母吵架和中式父母压力。

    遭受折磨,仍旧意志坚定在绝望中等待一束光的场景,就该是这样的画面。

    “可以。”

    骤然涌上心头的情色梦境,让李司净忽略了很多问题。

    即使如此清晰。

生冲动,并不能代表着你有问题。因为梦境没有逻辑,只是你对现实某种压抑情绪的反馈……”

    李司净习惯了。

    他不应该见到那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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