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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廊里响起开门又关门的声音,章教授的办公室里走出一道身影,贴着玻璃站定。

    她看见章以苓眼睛里含着欣赏的笑意,向她点了点头:“大一最珍贵的不是科学性和合理性,而是探索的可能性。”

    沉静又高调,短暂又隽永。

    “那我先走一步了。”拒人千里之外的客气。

    设计方案的评审是整个课程里最为重要的一个环节。

    白念意外地发现,章以苓并不像她平时所见那般严肃,反倒跟她以前观看他的作品时所勾勒出的形象有一点重合了,有种稳中带皮的感觉,突然就觉得面前这个长辈亲切了不少。

    所有人评审结束,在她准备收拾画筒离开时,章以苓叫住了她:

    手机上是半小时前方淇在群里发的消息,她家就在本地,评审结束得也早,方爸爸早早开车到学校接她回家吃午饭去了。

    一个刚认识的人,有点特别的陌生人。

    建筑学院的课程设计作业提交课业系统审核过关以后,就要接受老师们面对面的点评审查了。

    图纸上坐落在冷寒林野间的红褐色建筑,没有传统意义上的门和窗,外表由两个些微扭曲变形的椎体拼合构建,通体由暗红的石材砌筑而成,主色取自当地民居深红的经幡,简洁得没有一丝赘余。

    章以苓挺意外:“能被年轻人记住和欣赏是我的荣幸,看来我们以后有很多话题可以交流。”

    章以苓又转头对白念道:“以后有什么问题可以来找我,也可以找你师兄,随便找。”用下巴示意了一下严禹的方向。

    菲菲定的两点的机票,晋大在市中心,机场离得远。她在寝室楼下的便利店买了饭团,带着行李准备往机场赶去:“念念,不要老宅在家里,多出去玩玩哦,含卿也一路顺风,大家下学期见!”

    章以苓笑眯眯给白念介绍:“这是严禹,你的大四师兄,不知道你认不认识。”

    “我用曲面体组成了教堂空间。外部用暗色偏红的石材呼应当地的建筑色彩,形成粗犷和原生态的外表肌理,构成形状呼应的视觉效果……”

    “哪有你这么拆台的,别把我刚收的学生吓跑。”章以苓笑着横了严禹一眼:“让你今天来旁听一下你也不来。”

    而章以苓,面前这位笑容温和而低调的中年男子,不仅在学校里德高望重,更是近年华国建筑届的领军人物。

    内里空间的采光全由一侧打开的墙体透光支撑,这条打开的侧缝从屋顶直至落地,高原的阳光听从空间的安排从此处漏进来,照在地面的中心,径直埋头向前延伸,最终投射到主墙上,形成一道边缘干净形状锐利的光影。

    他想想又补了一句:“不要被章老师笑眯眯的样子骗了,方案不满意的时候可是能把学生问哭的。”

    白念在纸片上慢慢写下自己的学号,姓名,专业,班级,制成名牌贴到图纸背面,再细致地把图纸卷起,连同这股味道一起,小心地封进画筒,提着它和室友一起往教学楼踱步而去。

    “……我把椎体略带锋芒的形体稍微扭曲弯折,借鉴萨里本地的民居屋顶表达形式,将现代化的结构进行在地化表达……”

    “这道光影是我的私心……”紧张得有点发涩。

    “白念。”

    结束时白念向老师们鞠了个躬,松了一口气,后知后觉的开心盈满了呼吸。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我的意见也许不适用。”严禹勾了勾唇回答。

    “我这次概念设计选定的主题是朝圣建筑,我给它取名叫停日”,深吸一口气,白念缓缓开口:“我想创造一个寂静、祈祷、和平和内心欢愉的场所,地点在萨里雪山。”

    ……

    江含卿和男朋友是同一个高

    闻言严禹点头,低声嗯了一下。

    “假情报,害我昨晚激动了一晚上。”

    严禹垂下眼睛看她,“好的。”

    “我先回家了,你们回家路上小心,注意安全哦。”

    “多多关照呀,师兄。”恰到好处的俏皮和礼貌。

    火急火燎地走了。

    严禹面无表情地转身下楼。

    同学们坐在教室最后方,窃窃私语。

    白念话音落尾,教室里静得出奇,她轻轻压下频率略快的呼吸,转头等待老师们的点评,没看注意到门外有道身影,轻轻转身回了章以苓的办公室。

    《夫人你掉马了[键盘网游]》

    他引着白念回了自己的教授办公室,给她倒了杯温水,温和一笑:“看得出来你是真心喜欢这个专业,有没有兴趣选我做专业导师?”

    白念说到这,下意识看了下章以苓的,好像没什么表情。

    白念礼貌地笑了一下:“久仰大名,第一次见,师兄好。”

    “当身处这个私有空间时,日光被空间表达为凝聚、锐利和纯粹,从广泛的概念变成面壁者最触手可及的实体,这就是我试图赋予空间的价值——私有日光,一瞬永恒。”

    没忽略女生转过身的一瞬间,脸上清浅的笑意已经挥散干净了,面无表情。

    “……这道光影是我的私心,利用建筑空间的光影关系,在特定的时刻,阳光会投射在这里,让室内的人达成对光的短暂私有。朝圣的意义也许在于均衡,平等,普适。平等洒向每个人心中的光是广和泛的,但也是遥不可及的美好。所以我借助物理空间,将无法触及的距离化为近在咫尺的实质,所谓停日,就是此意。”

    轮到白念了,她把四张A1大小的图纸整齐地贴到在墙上。向各位老师问完好后,抿着唇站在一旁,等待老师先大致看一遍内容。

    设计出那样作品的,原来是这么样一个人。

    这次的课程主题是建筑概念设计,不限地区,不限题材,看的是学生的创意和理念。

    严禹轻轻笑着对着白念点点头:“你好。”

    学生把自己的图纸整整齐齐挂到评图墙上,前面齐刷刷坐一排专业课老师,气氛就被渲染得比理论课期末考还紧张。

    “师兄。”

    “严禹师兄怎么没来呀。”

    白念一愣,下意识抬起头看了眼前的人一眼,他穿着简单的白T,身形颀长,气质清俊。

    此时办公室内隔间的门被拉开了,一抬头,她看到一个男生抱着几本书走了出来,跟章以苓点头示意:“章老师。”

    稳了稳情绪,她缓缓开口:“我高三暑假去过您在云城举办的设计展,您那时说的‘少就是多,多就是少’我一直记忆深刻。我从高中开始就决定了要学建筑,您的作品和书我都反反复复看过,您…您甚至是我报考晋大的最大动力。我真的……我真的很惊喜,您能给我这个机会。”

    不再多想。

    他恰好推门而出,索性站定细听。

    好的老师如同长辈,也如同朋友。

    和章以苓告别后,白念和严禹一起走出办公室,合上门的下一秒,白念转过身礼貌告别,并未打算和他一同下楼,“那我先走一步了。”

    白念脑子被这突如其来的惊喜砸得发懵:“章老师……”

    “好了,开始吧,说说你的想法”,老师们看完回到座位坐定,章教授作为评审组长开口道。

    章以苓笑眼弯弯:“怎么,不愿意吗?”

    刚刚打印好的设计图纸还没凉透,墨粉和新鲜裁切好的纸张一同在温热中氤氲,蒸腾出一股淡淡的味道,不香,但是莫名令人安心。

    建筑不像其他专业,书本上的知识只能打好基础,远远够不上思维拓展和理念传承的速度。这里的专业课堂是圆桌形式,老师学生坐一起,谈论,交流,互动。所以晋大建筑系每年招收的学生也不多,一届就三个班级,统共不过数十人。

    “不知道啊,没看到。”

    章以苓又向严禹介绍:“阿禹,这是白念,她刚选择了我当专业导师。”然后又带点玩笑似的顽皮道:“以后就是你的小师妹了,多照顾照顾。”

    章老师一向是专业导师的大热人员,而他每年选定的学生更是寥寥无几——

    白念脸上浮起礼貌的笑意:“好的章老师。”

    看着评审老师之一的章以苓教授背着手站在墙边,把图纸一张一张仔仔细细看过去,白念紧张得呼吸都轻了几分。

    第二天建筑学院的人都起得很早。

    她抿抿唇继续讲述。

    他刚刚来章以苓这里取几本书,那道略显紧张的声音穿过半掩的门扇透了进来,熟                                                悉的声音,是昨晚青云湖畔的那个人,他一下子就认出来了。

    白念连忙摇头:“没有。”

    白念在入学前已经翻阅过他诸多作品和著作,并且深深认同他的设计理念,入学后最喜欢的课就是章以苓开设的大课堂,她总是抱着笔记本,听得格外专注。

    不知道是哪位老师拍了下手,打破了凝滞的空气。悬浮在空气中的湿气仿佛也活动开来,在白念手上凝成细密的汗。

    建筑系的专业导师会在大二时确定,一位老师以一对一或一对多的形式,对初涉这个专业的小孩们提供多于课堂之外的指导和咨询。

    春天的晋城,清晨的空气是难得的轻透凉爽,打印店里都是睡眼惺忪等待自己图纸打印的学生。

    在最西边的高原,最接近天空的地方。

    白念眼神亮亮的,深深点了下头:“嗯。”

    余下几位老师也接连阐述了自己的看法,其中不乏对白念大胆创新的欣赏和勇于表达的赞扬。

    又转头向严禹,笑眼弯弯的弧度加深:“以后多关照呀。”

    “别跟来了,你没有家……我也没有。”冷冷淡淡的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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