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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颗脑袋刚钻过墙面,在另一侧露头,就见面前不知何时站了一排虚影。

    “啊……”屈圆道,“我说怎么看起来怪怪的,原来是上一代流行的。”

    苏眠的眼神不善,威胁地瞥他:“能不能闭嘴?”

    -

    但转念一想,屈圆又有些纳闷:“为什么不请程兮帮你画呢,她的技术一定比我强得多……”

    屈圆沉浸在思考中,顾不上言辞斟酌,随口问了句:“姐,你脸上之前的遮瑕和腮红都是怎么化的,手法有点死板呢……”

    另一边,见苏眠没有异常,李书叶伸长脖子,遥遥望过来,半是感叹半是调笑地说:“哟,小原,没想到你真的会啊。”

    程兮神态松弛,倒像是个经验丰富的监督员。

    她张了张嘴,实在想不到再无理取闹的借口,哼声扭过头,不忿地小声咕哝:“下面的画像那么好看,搞得人家一直以为就长那个样子……怪不得他们一看到我就会跑,原来是因为丑到吓人……”

    苏眠转过头,语气生硬道:“都死了,还有什么疼的,你随便弄。”

    他说着,还举起气垫上的小镜子,对准苏眠的脸:“你看看,效果怎么样?”

    苏眠作势撸起袖子:“调虎离山是吧,想偷偷开流量……”

    突然,屈圆放下眼影盘,扶着她的脑袋微微转了方向,正冲着灯光。

    是手机来消息了。

    话刚说了一半,屈圆的换了个精细的小刷子,戳在她的眉眼之间:“别睁开。”他蘸取手背上剩余的料体,缓缓涂抹上去,“为了妆容和谐,色彩要尽量统一。”

    好问题。

    苏眠一怔,下意识看过去,屈圆一手夹着两支化妆刷,蘸取眼影随手在盘子旁抖了抖,又不耐地“啧”了下:“这粉质有点差,颜色太淡了……”

    按照值日表,舒宝和夏帆抱着清理工具,乖乖地往着楼下运送。

    被指摘的程兮又变回飘忽的状态,被刁难也只是回神片刻,“啊”了声:“你并没有要我帮过你啊……”

    屈圆动作一顿,下意识按照她的指引,蹭下眼影盘中的深棕色,混合手背上浅淡的口红,充分混匀。

    他和林广成、夏帆三个鬼魂费了全力,总算是把架起的帐篷勉强团成一团,收了起来,正在全力拖拽被推到墙角的铁架床。

    这一声招呼同时吸引了所有鬼魂的注意,就连抓的满手奶油的舒宝也跳过来,探着头向这边看。

    攥着发丝的手指不受控制地颤抖,还是被嫌恶了么……

    夏帆俯下身,笑容危险:“两位,打算来做什么?”

    四个男性完全没有接触过化妆,个个好奇心满满,双目炯炯地直勾勾盯着她。

    她清楚自己现在的样子有多恐怖,也做好了把人吓跑的准备。

    这下子,轮到屈圆愣住。

    舒宝和屈圆则早早站在两侧,攥着拳,挺起胸,气势汹汹地等着他们靠近,随时准备擒拿……

    林广成直起腰:“小原本来就聪明,什么都能干好,我看看……”

    随后,他用融合出的黄褐色作为伤口的阴影,细致涂抹在疤痕周围。

    屈圆松了口气:“哦,好的。”

    大概三秒钟后,耳边响起男孩突兀地“啧”了一声。

    余光瞄到林广成心虚的表情,他叹息,看来这些细节的知识只能一点点摸索了。

    接下来的半小时里,在夏帆的“可持续发展”策略下,大家强忍住网络世界的诱惑,齐心协力把4号房的杂物简单收拾干净。

    他眨眨眼睛,缓了好一会儿,才完全理解了她的意思。

    不到两分钟,屈圆收手,和程兮两个同时微微后仰,如同端详展品般,最后认真检查一遍整体的效果。

    趁着他们离开,李书叶和林广成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神情中看出不谋而合的鬼点子。

    然后,苏眠就感受到细软的刷毛在脸颊缓缓扫过,一点点拂开残留的干粉,却始终避开最中间的血肉。

    “再加点橙色,用作亮色区,模仿血迹还没凝固的液体状态。”程兮思索片刻,再次指导。

    自从变为鬼魂,她就被带到收容所,每天拘在小小的房子里,过着规律又无趣的日子……这9年来,她很少回忆作为人类时的痛苦回忆,更没有对伙伴们讲述过死亡的过程。

    程兮拖着他的小腿,没有立刻回复,侧头看了看还在碎碎念、生闷气的苏眠,她没什么表情,忽然开口:“不吓人,你就是画像上的样子。”

    “不是!”“住手!”

    一起生活这么多年,他们被苏眠煞白的妆容折磨了太久,不知不觉中已经习惯,竟从没有想过解决办法…                                                …

    脸上的特效妆容完成,眼皮就只是添加点淤青的效果,倒并不费劲。

    《这里都是老实鬼》

    苏眠老老实实的坐在窗边,侧着头,将长发全部揽在耳后;屈圆和程兮站在一旁,认真地研究着下一步的色块;而半空之中,则飘荡着四个晃悠着的,贼兮兮的透明魂体。

    他挑出两根口红,嘴角勾起:“找到了!”在苏眠眼前展示一下,他解释,“最近的趋势是轻透感,颜色要淡一点。”

    “除了颜色少了点,还是蛮不错的……”屈圆委婉道,“苏眠姐,这几天趁着有网,你也多看看化妆教程,以前实在有点粗糙了。”

    于是,情况逐渐变得怪怪的——

    其他鬼魂:“???”

    “耶!”舒宝开心地笑了,“下次再来直播探险,我也可以这样吓人了!”

    没了对伤口的遮掩,苏眠恢复了平日泼辣的性格,嘴唇一张就气吼吼道:“我要是能看到自己,还用你帮我!?”

    夏帆关闭手机屏幕,下意识擦了擦脸上的汗水,随口应声道:“化成什么样子?”

    她努力压抑心底的抗拒,眼神空洞地盯着面前的窗户,擦拭干净的玻璃上映出屋内的场景,她却没法透过反光看到自己的样子。

    正当他头疼挑选哪一支时,程兮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身后,淡淡地说道:“偏粉,可以加点棕色调和。”

    苏眠:“……”

    毕竟是美术生,即使很多年没有能够碰到过色彩,但多年来的练习,使得她依旧可以轻松上手。

    现实的废楼中,只有倾斜的帐篷和还在播放的投影,7个魂体仿佛根本不存在。

    话是这么说,化着恐怖妆容的苏眠却是第一次露出自信的笑容,顺滑的长发完全撇在脸侧,再也不需要遮掩。

    可紧接着,又是两下清脆的敲击声。

    虽然类似帐篷和床铺这种大物件只能暂时留在原地,空气中弥漫着蛋糕和膨化食品混杂的气味,但至少地面是整洁的,还算可以住人。

    不等大家反应,程兮接过屈圆手中的眼影盘,蘸着剩余的料体,在舒宝的额头轻轻一点,接着又顺手在自己的眼皮上滑过:“是很酷,一会儿你也可以给姐姐化,这样家里就有三个小丧尸了。”

    鬼魂们挠头,不约而同望向程兮。

    见状,他俩齐刷刷地抬手格挡,一个捂耳朵,一个护头发,嗷嗷叫着往旁边闪躲。

    他双眼清亮,仔细地左右看看,点了点头,又皱眉摇了摇头,低头开始翻找其他化妆品,自言自语道:“不行,还是差点意思,有紫色就好了……”

    就连她自己,都快记不清那场车祸之前的生活了……

    小声牢骚几句,他俯下身,手指轻柔地凑近苏眠,在刷子即将触碰到的瞬间停住,犹豫地问:“可以直接涂在伤口上吗,会不会疼?”

    多年来积攒的默契,让他们不用开口,一起悄悄后退,向着隔壁放置手机的6号房挪动。

    “用这个。”她随手抽出一根眉笔,递给屈圆,“描轮廓。”

    屈圆反手转过镜子,左右比对尝试,怎么都没法看到他的脸,他瞬时醒悟——原来鬼魂是没法照镜子的。

    玩闹之际,就听空荡荡的房子里响起连续的“叮咚”两声。

    这时,舒宝飘下来,一个猛子扑在程兮瘦弱的身子上,绊的她一个趔趄。

    苏眠忍了又忍,实在受不了,瞪起眼睛就要发飙:“你们看猴呢……”

    他拧出膏体,一一涂在手背上试色,对比之下却还是一个劲儿皱眉。

    男孩手臂攀在程兮的脖颈,孩子气地晃来晃去,撒娇道:“兮兮姐姐,我也想化这种妆!”他说,“看起来好酷啊,像是吸血鬼似的!”

    屈圆缩回手,不敢吭声了。

    苏眠瞥向一大一小脸上的彩色印记,嘴角几乎绷不住,努力压下来,她挪开视线:“嘁,谁要和你们一起吓人……”

    苏眠抿唇:“……几年前有女孩落在家里的小样。”

    确实,已经被磨得没有皮肤了,也没什么必要再刻意修整了,苏眠想着。

    “她来的太晚了……”苏眠轻柔地摸了摸脸颊,感受柔润的触感,顺口嘟囔几句,兀然停住,嘟起嘴巴,“你为什么没想过帮我?”

    苏眠侧过头,紧张地等了好一会儿。

    苏眠语塞,被直接噎了回去。

    苏眠的心底突兀地涌出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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