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千钧一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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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人仿佛预见到一场悲剧即将或已经发生。

    已是深夜，月光洒在海面，潮水起伏到沙滩，浪花拍打哗哗如沸，正能形容此刻的多渔村。www.qinghuai.me

    身边的人不停帮他抵挡，伤口越来越多，又一次躲过敌人的刀锋，早前乡亲递来的木棍已经有些捏不住，他鼓足劲想要反击，却看见拿刀人蹿到暗处，另一只手抓住了他娘。

    关无艳看回去，展和风一双眼湿漉漉，睫毛眨啊眨的很是好看。

    声音落地，村民们惊怒到目眦欲裂，跪下哀求的男人也站起身，重新举起他手上的菜刀。

    胃肠在翻滚，她竟突然有些想吐，为什么呢？不是都杀惯了吗？何况还是为了救人。

    展和风和终于醒过神来的崔银莲死命狂奔，竟真叫两人冲到了最远，再往前就能到达山脚下，进山，只要进山，一定能躲过去的！

    风不知何时停了，空中只剩崔银莲语无伦次的喃喃低语，她犹在自欺欺人。

    “说不定就是去看望哪个好友给耽搁了，躺那么多天好不容易能走动，该去的，该去的……”

    路程过半，眼见部分人进去家门，剩下的犹在狂奔，火把上的火苗被风吹得一边倒，时而会迸射出火星点点，他看着突然就一个激灵停住脚。www.qingshuang.me

    关无艳独自站立在村民的对面，站在凌乱尸堆的中心，皎洁月光洒下来，也照不出她本来面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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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有人都是先呆住，然后便是乱了方寸，接着第一反应全是往家跑，老人孩子媳妇都在家中！

    崔银莲抢了先，她一把抱住满身血污很是腥臭的关无艳，因为个子不高，她只能抬胳膊搂住肩颈，头则埋在前胸，然后嚎啕大哭。

    “不要过来，快跑，艳艳，跑，跑！”

    展和风红了眼睛，他胳膊受了伤，血正止不住地流，力气也跟着消失殆尽，他只是个书生，手无缚鸡之力，百而无一用的书生，现在他成了队伍中主要被攻击的对象。

    渔民是骁勇的，他们虽然普遍黑瘦矮小，但他们要在凶险莫测的大海上讨生活，那么野心、胆量、力气、细致缺一不可。

    又有人不解恨，提起脚原地跺尸，往上吐口水骂骂咧咧，没挤进来的也配合着一起，娃娃们在边上打转，前面怕极了，这会又莫名觉得热闹，被各自家长抱开了去，总算是没有太过离谱……

    单方面的杀戮，开始了。

    而此刻，也许只是一瞬间，也许过去很久了，村民们眼睁睁看着，四十八个海寇倒在地上，无一生还。

    身后的人群被冲散，伴随一声凄厉惨叫，第一个村民倒下了。

    这一刻，多渔村所有人陷入绝望之中。

    他们看见海面上有黑影憧憧，疑惑之间，黑影越来越近，这才发现，是有船正破水而来。

    海寇们看见此女，恍惚以为天仙降临，接着便如获至宝般大笑起来，关无艳下了车，身后的壮牛敏感，拉着车掉头便跑。

    海寇头子不耐烦再战，对着手底下人命令道：“抓女人，能抓多少是多少。”本来的主要目的也是这个，岛上的女人都死得差不多了，这回抓的还得慢慢玩才是。

    终于，有海寇钻进了人家，一手一个扯出女人和孩子，接着就是架刀于他们脖颈之上，那家的男人慌了神，手上的武器再也拿不住，当场就跪下哀求。

    船很多，又是在这深夜，这不正常的一幕，让海边人不由自主想起许多祖辈流传下来的诡异故事。

    展和风拉着惊愣住的崔银莲后退几步，下意识地也跟着往村中跑。

    展和风深呼吸一口，正要谢过大家再请他们先回，远处却有声音传来将之打断。

    而这一切反应，全在关无艳意料之外，她仍旧想吐，但这回的原因很是清楚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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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名的，他们缓了脚步，两个人都回头望了一眼，海寇中有人回望，狞笑着追了过来。

    村民们不吝用油，无数火把自山上、村中、海边挥动，最终全部汇聚至村口，人群中心是面色煞白的崔银莲及展和风。

    “你们怎么回事？”

    “深山都进去过了，没找到。”

    族长带头往前疾走一段又突然打住，他发着抖，瞳孔放大，心跳如雷，咽喉被卡住，好几息过去才惊恐喊了出来，一声比一声大：

    所有人转头张望，崔银莲也跟着猛抬起头，说不定是儿媳妇回来了，再一看便是失望，因为声音来自大海之上。

    展和风伸出手，搭在了崔银莲搂住关无艳的手臂之上，随后两眼认真地看向他的娘子。

    “隔壁几个村都说没见过。”

    关无艳没空回答母子俩书信的问题，因为很快她就被稍稍缓过劲来的村民们包围住，崔银莲则将她抱得更紧，同时不停喊人散开，声音却被淹没在人海之中，展和风更是早被挤出人群。

    “县令大人府上好像是出了什么事，听声音闹得厉害，看门的不让我进，只说是没回去过。”

    众人从下午奔波至现在，已是疲劳至极，但没人叫苦，只是面带着急或沮丧，你一言我一语地说道：

    “儿啊，艳艳肯定没事的，对吧？对不对？”

    不过……

    在小小一条船上，大家只能单打独斗，在突如其来的袭击中，他们一时被吓得失了方寸，但现在有人声嘶力竭地提醒了他们，要团结在一起，拿起家伙跟敌人干。

    哀求换来敌人的得意大笑，接着海寇们不再专心与村民对打，只通过每个漏洞钻进身后人家，越来越多的女人孩子被拉扯了出来。

    然后呢？能往哪跑？来得及吗？逃命的人根本无暇思考。

    跑不了了，母与子对视，都有牺牲自己掩护对方的想法。

    可已经来不及了，那海寇的船似乎与他们的渔船不同，像在猎食的大鱼，几下滑动便出去了大段距离，转瞬间大批人已是上了岸，正朝火把亮着的地方冲去。

    虽然奇怪这深更半夜的，怎么会有那么多人在外头，但海寇们丝毫不慌，不过是些又瘦又小的捕鱼猴子，醒着还是睡着，有什么差别吗？

    展和风当机立断再次朝乡亲们喊道：“他们人不多，我们一起上，拿火把，拿石头，抢他们的刀！上啊！”

    那就干！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他脑中只剩空白，接着耳朵起了幻听，像是车轱辘声，由远渐近，声势急急。

    不论男女，有火把的舞动火把，专门往海寇的头脸上挥，摸到石头的拿起就砸，砸不中地上石头还有的是，躲进家中的找到菜刀，冲出去就不要命般和人对砍。

    村子安静了下来，所有人停住动作看向村口，那里有牛车飞快，一女子驾车转眼已到跟前。

    “是海寇，一定是海寇，跑，跑，快跑啊！”

    “沿着海边两头找尽了，也没有。”

    这些人踩在尸堆上和关无艳道谢，站的是高一脚低一脚，眼泪一把鼻涕一把全部甩在脚与脚的缝隙之中，也许还甩在旁边人的裤腿之上，这还不如就拿袖子擤呢。

    回神之后，关无艳为了不受威胁，先是找准展家母子所在，随后飞越过去，所有人只觉眼前一花，扣住崔银莲的海寇双臂尽失，嚎叫打滚中被关无艳的下一刀摄走性命。

    这一看，也就是受了重伤，可不就是不幸中之大幸，半吊子的村医伤了额头，一点也不影响他指挥家人快抬走让他救。

    “为什么不听？”

    “听说，听说这两日有山贼进了我们朝海和隔壁顺余县……”

    脚步飞快的关无艳面无表情，她现在很生气，非常非常非常生气，心中有股想要毁天灭地的怒火，已经熊熊燃烧到不可抑制，急需做些什么发泄出来。

    村民们突破敌圈，渐渐聚拢成几队和身边人打着配合，海寇们已经感觉到棘手，他们的人开始受伤，兵器也被抢去几把，也许还有死了的，但也因此，他们出手更加凶狠。

    嗓子和胸腔干疼干疼，他不敢缓，急喘着气对乡亲们嘶吼道：“把火把灭了，快灭了，都往山上跑！”

    话音刚落，对面的村民们突然一片哗然，泄了劲的嚎出声，受了伤的喊救命，更多的是和家人抱头痛哭，喜极而泣的是最先倒下那个村民的家人。

    崔银莲正瘫跪在地，双手被海寇控制着不能动弹，她瞪大眼睛难以置信，但很快她便凄厉一声喊：

    这小小渔村，打渔人家，有点凶残啊。

    没有刻意走位，血喷溅到全身，让她有种回到前世的错觉。

    多年之后，这幕场景仍有被多渔村的村民提起，记忆是会骗人的，村民们站在被救的立场，无意识美化了关无艳的血腥手段，认定它为正义之战。

    一个弱女子消失不见，活不见人，死…不见尸，那能去了哪儿呢？

    展和风满脸疑惑，崔银莲也抬起头来，两人异口同声：“什么书信啊？”

    大概她心里清楚，自己杀人，并不是为了救人吧。

    崔银莲被捂住嘴，掉着眼泪痛苦摇头，展和风捏着木棍迈步，纵使无能，也想将娘子护在身后。

    她就这样旁若无人地走到一个海寇身前，抢过对方手中的大刀，在人做出反应之前便是一刀斩首。

    “我不是留了书信吗？”

    崔银莲终于支撑不住，发出一声凄惨呜咽整个人摇摇欲坠，展和风忍着满腔又急又悲的情绪，伸手扶住了他娘，反被娘抓紧了胳膊要个答案。

    两方人就这样僵持住了片刻，接着展和风和崔银莲同时动作，母子俩齐齐奔向关无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