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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有什么特别的感觉?”他声音放得很轻,也很是柔软,像是生怕惊到了聂晚晴脆弱的情绪一般。

    聂晚晴飘然而去,悄无声息地,只留下渐行渐远的、阴森森的呜咽啜泣。

    “只要师尊想试试,那不管什么天上地下的东西,我帮你弄过来。”他说。

    若让沈摇光再生出为难、发愁的模样,那说明他是个废物。

    商骜光是隔着门听她哭,就够头痛了的。

    沈摇光早年间看过不少典籍志怪,当中不少就与鬼修相关。m.sanguwu.com

    “我在听的。”他声音有点委屈,闷闷的,却很会自我排解似的,变本加厉地一伸手,便将沈摇光整个抱进了怀中。

    正如沈摇光所言,鬼修们照此秘籍修炼,再辅以秘籍当中的丹药与符文,便可使魂魄逐渐复原,渐渐与常人无异。

    “……怎么了?”沈摇光不自觉地一愣。

    寻到鬼修的修炼之法,商骜很费了些周章。

    “她不是有意的呀。”沈摇光温声笑着说道。“毕竟……”

    多日之后,他痛定思痛,向沈摇光重新求来了秘籍,很快便将自己的“怒”寻了回来。

    只可惜,她的模样并没有复原多少,一个面色惨白的女鬼笑起来,似乎比她终日里哭还要可怕。

    商骜手中骤然一空。

    聂晚晴仍旧像从前一般,整日哭个不停,也不大搭理商骜。但幸而他很是听沈摇光的话,沈摇光拿到秘籍之后,让她如何做,她从没有反对过。

    “他们既与你结了契,此生便不死不灭。”沈摇光说道。“此后便有他们漫长的岁月要度过。”

    “我是说,当年我曾看到一些讲鬼修的志怪,似有修炼的秘籍,能够补全他们的魂魄。”沈摇光被他的气息弄得脖颈发痒,直往旁边躲了躲。“别闹。”

    商骜的喉结不受控制地上下滚了滚。

    卫横戈只觉浑身浊气都消散得一干二净了。

    “什么?”沈摇光没听清。

    “郎君莫要问我了。”她说。“自从赵郎离去之后,我便早被夺去了全部的快乐。郎君,你说他为何这样心狠,我却偏要记挂着他……”

    聂晚晴压根就没听懂他说的话,只顾着抹眼泪。

    ——

    商骜却不再说了,只是摇了摇头,起身就要走。

    只可惜变成了鬼之后便像个憨直的傻子,只剩下了领兵布阵的本事。随着他魂魄愈发复原,他也渐渐如往日一般肃穆沉默,一副凛然不可侵犯的威风模样。

    他也知道聂晚晴这般模样是魂魄不全的缘故,安慰她也是为了看出些端倪,看看她是否会有哀怨以外的情绪出现。

    沈摇光并没有注意到他情绪的异常,正一边收拾着秘籍,一边若有所思道:“我在想,鬼修魂魄的完整与否是否与他们的修为有关,但晚晴却确实是个个例。有志怪说鬼修魂魄复原需要辅以符文丹药,我也深以为然,只是不知……”

    他看向商骜,就见商骜一双亮晶晶的眼睛有些肃穆,认真地看着他。

    此后,死气沉沉的九天山巅,竟渐渐地生出了几分盛世繁荣的味道。

    聂晚晴却仍旧无动于衷的哭,倒是沈摇光非但声声劝着,还温和地给聂晚晴递了一块帕子。

    他将脑袋埋在沈摇光发间,小狗似的深深地嗅。

    这天夜里,他将自己的想法说与了商骜听。

    这日之前,钟杳向来是不会笑的。当日她是众鬼魂之中魂魄最全的一个,思维敏捷冷静,却独独不知如何笑。

    商骜默默地在他面前坐了下来。

    一日钟杳回鄞都复命时正巧看见,蒙将军将几个兵士按在地上殴打,却也没管,只淡淡笑了笑,便扬长而去。

    商骜低头,就见沈摇光看着他,浅浅地笑。

    也就在那一天,再听见蒙捷将军聚众斗殴的事,他怒气冲冲而去,将在场众人重罚一顿,一时间四下鸦雀无声,无人敢多发一言。

    但这却是个极好的开端。

    而现在,他所做的一切,也不过是为了沈摇光高兴罢了。

    商骜的神色依旧没有缓和。

    可没等他站到一半,沈摇光便伸出手,拉住了他。

    “原是你心性纯粹,却不料他是个包藏祸心的人。你为他付出了这样多,也并非是他值得,倒是你,对得起你的一颗真心。”

    这倒是让商骜心生不满。

    志怪里的记录真真假假,他们无法分辨,只得将那些东西全部寻回来,再一样一样地试验。

    而在这群鬼修之中,卫横戈是其中一个特例。

    商骜并不关心沈摇光口中所说的他们。

    “可志怪中的秘籍,恐怕是真是假都未可知。”沈摇光微微叹了口气。“只是,见着晚晴终日啼哭,蒙捷将军他们终日又浑浑噩噩的,我总觉得有些……”

    只是当时世间并无鬼修出现,志怪也不过是被当做茶余闲谈而已,没人会把它们当做真的。

    他们魂魄归体得有快有慢,便难免有些人比蒙将军快些,看到了他些憨傻丢人的模样,并拿来取笑他。那几日,鄞都城中出了好几起斗殴事件,都与蒙捷有关。

    只可惜,他的魂魄在复原,他手下的兵士与同僚的魂魄也在日渐复原。

    商骜也并没有给他答案,只是俯下身,嘴唇在他的唇上碰了又碰。

    商骜正抬手要揉自己的太阳穴,却听到了沈摇光和缓而又耐心的声音。

    他当年想要获取愈来愈多的力量,无非是让自己活下去,趾高气扬、堂堂正正地活下去。

    鄞都的鬼修数量有万千之巨,所要耗费的资源更是浩如烟海。但这对商骜而言并算不得什么,他叫钟杳统计了鬼修的数量,便径直将足够的资源拨给了他们。

    沈摇光片刻才反应过来商骜说的是聂晚晴,不由得失笑。

    在此之后,便是蒙捷。他魂魄丢失得多,复原得越多,便越沉默寡言。听卫横戈说,蒙捷当年是雍朝有名的一员猛将,素来威仪赫赫,勇猛威风。

    但是,众鬼修魂魄逐渐复原,九天山上杂事太多,他也渐渐力不从心,每日回到院中,只觉得疲惫无趣,甚至连高兴都感觉不到了。

    却不料商骜还要与她计较,像是个想要夺走其他小朋友糖果的小恶霸。

    这天晚上,他终于舒服地睡了个好觉。

    “你哄她做什么?”商骜不高兴地说。“不知好歹的东西,也不领情。”

    商骜小声嘀咕了一句。

    “我同你说话呢。”沈摇光抬手便毫不留情地抽出了商骜手中把玩着的、他的一绺头发。

    “你是想要试一试?”商骜问道。

    他以自己不怒不惧为傲,并拒绝了沈摇光的好意,说对自己的现状满意极了。此后,他便总以冷静无畏为傲,管理着九天山上下的大小事宜。

    沈摇光一时有些不解,努力地回忆着自己刚才是作出了怎样的神情,使得商骜这样说。

    罢了,全是因为他三魂七魄齐全,沈摇光觉得他不需要照顾,不如那般哄他也就罢了……

    这早死了多年的鬼,脸上又是眼泪又是血的,还敢接沈摇光的东西!

    若非如此,当年他也不会叫聂晚晴亲手把那个负了她的东西杀死。他原想着,罪魁祸首身死,聂晚晴就也没什么可哭的了,却不料鬼的心思根本没法用人心来揣测,那孽障死了,反倒教聂晚晴真的整日里哭个不停了。

    三月之后,沈摇光与商骜终于寻到了正确的秘籍。

    这日他一回到有崖殿,就听见沈摇光在里头轻声细语地与聂晚晴说话。

    “我听见了。”他说。“那我现在便这般哄一哄你,可好?”

    如今鄞都掌着天下的太平,钟杳等人有许多事务要忙,协同沈摇光试验的任务便落在了聂晚晴的身上。

    商骜愈发看不下去,大步走进去,面如寒霜地盯着聂晚晴。聂晚晴从来怕他,见到他后哭得更厉害了。见着商骜回来,沈摇光便也收起了桌上的秘籍,让聂晚晴过些时日再来。

    (

    但当沈摇光在九天山中定居下来之后,心中却一直存了个愿望。

    一张满写着不高兴的脸出现在面前,即便沈摇光再后知后觉,也看出了商骜的异样。

    他话还没说完,嘴却先被商骜抬手挡住了。

    先是聂晚晴,渐渐地不再哭了,有一日来有崖殿寻沈摇光,也没进来,只是趴在门口冲沈摇光有些腼腆地软软地笑。

    “只求师尊不要再露出这样的神情了。”商骜说。

    ——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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