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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师弟,渴吗?……再喝口水吧。”

    周行殆猜测他心中所想:“小师叔若真想再去看看,还需等入夜了,戒情看样子是个夜间动物。”

    楚开看着这两人,拉了拉周行殆:“走吧……这也不是件小事,何况南斗寺住持还闭着关。待回到宗门跟我大师兄商讨后,再来取他性命吧。”

    屋内很安静,月光透进来照到窗边已经被劈开的柴火上,楚开和周行殆耐心的等着。

    “若说相由心生,解释未免太牵强。眼神……矛盾点在眼神,”楚开思索着:“他们两个的眼神应该互换一下,算计和悲悯的眼神,真的应该换一下。”

    “那你还是接着做梦吧。”

    “小师叔怎么能这么说”,周行殆凝视着他,眸底蕴着留恋的神情:“我对于小师叔,一点危险都没有。”

    楚开把玩着他的须弥戒,眼波流转:“你太清楚什么对自己有利了,无论是任何事,任何人”。他顿了顿:“但我就不一样,我这人生平就活个自在……”

    戒缘脸色一白,攸地抬眸,反复刚才的平静只是一场假象,他嘴唇颤动,开合了几下,却只吐出一个‘我’字,他看着楚开,楚开也逼视着他。

    突然,一片淡金色样子割裂空气,带着浓重的杀气,直朝着楚开面门袭去。

    周行殆摇摇头:“这件事的真相与我,并没有多重要,那个死去的弟子如何,那些死去的人如何,凶手是谁,我都不关心,我注意这件事,是因为你关心这件事。”

    楚开盘着腿冥想,伸出手抓散了一把云气。

    “……随你。”踹过去的脚透过了周行殆的身体,楚开咬牙。

    “……你别玩了!有意思吗周行殆?”

    楚开勾了勾唇角,眼里流露出几分了然:“果然我的眼光一直不错,从第一眼见你,就知道你是个很危险的人。”

    ……………………

    楚开摇摇头,淡淡一笑:“你这种人啊,典型的‘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这是一种很纯粹的利己,但你的利己又和旁人的利己不同,这世上大多数人一直被压在权力的底层,因此不洞悉权力,也无法看破一些对你来说微不足道的事。比如说钱财,天赋,相貌……”

    他颓坐着,还如同白日一般垂着眼眸。

    楚开捻了捻,眼神一黯。

    戒缘从他们一进门便低垂着眉眼,整个人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近的疏离感,此刻说气话来也像是没有感情。

    戒情也不在意,端坐着喝了起来。

    “啊……这样啊。”

    戒缘无声凝出一股淡色如水的道力。

    止潮的剑尖带过戒缘脸上的血痕,直指他的喉咙,周行殆敛着眼皮看着他,如同看着一只蝼蚁。

    “小师叔!”,“小道尊!”

    屋内更是破百,看起来更像是个柴房,劈开的柴火毫无秩序的堆积在房屋角落,也没有个正儿八经的床,只是在堆着的木头上铺了层浅浅的垫子,和戒缘身上的袈裟一样,灰扑扑的。

    一切只发生在一瞬间。

    “凭什么命运如此不公,凭什么要把我的一切都夺走!不配!谁都不配!”

    “铿锵!”金属碰撞声的割裂声擦过耳畔,周行殆手中的止潮直直劈开戒缘射过来的叶子,把它割裂成两半。

    楚开:“听说戒缘大师于幻障之术颇有造诣,大事为何不去参与天榜排名?”

    “好好好……”王任任唇间已将没了血色,声音虚弱的柔声安慰他:“是我多管闲事了,狼来了也先把我叼走,你先……先”

    楚开站在门外皱了皱眉头,他也没想到这里住的和尚是个怨气这么重的:“戒缘大师,我们找你有些事。”

    戒情笑笑:“贫僧哪里值得小道尊一句劳烦”,明晃的道力自他指尖溢出,和戒缘的那一股一道流淌进楚开指尖。

    美的太不真切。

    “师弟你疯了吗!”

    说完楚开看着一旁静坐的戒情:“也劳烦大师了。”

    他看向一直低垂着眉眼的戒缘,正色道:“希望戒缘师父今晚就不要出这间屋子了,本尊回宗门商讨,明日还会再来,届时若大师反抗,小心魂飞魄散。”

    周行殆和楚开没有动桌上的茶。

    ……………………………………

    至于戒缘,虽处陋室,面目低下甚至极其平庸,给人狡猾市井之感,但整个人身子板正,虽衣衫破旧却干干净净,深处陋室仍礼仪周全的沏茶待客。

    撕开了一切伪装,面具碎裂,然而谁都没有回答他如此痛苦的声音。

    “你这用词……还真是巧妙啊。”

    戒情毫无疑问长了一副好样貌,面目清秀,唇红齿白,做和尚着实可惜了。可看他慈悲出尘,对着楚开却一点礼仪都没落下,甚至于整个人有种说不出来的违和之感。

    在云层之上俯瞰皎月的清辉洒下白茫茫的一片真的很美,整个浩瀚夜空都是莹白一片,虚无飘渺的云起似薄纱,入目所及之处语气翻涌,如同月光的海浪。

    “当然有意思,还很有意义。我在找一个以后抱起小师叔最适合的位置,提前练习一下先。”

    周行殆凑得离他近了些,轻声询问道:“这件事就算过去了?”

    “我无意于此。”

    “小骗子……你不会不管我……”

    周行殆笑笑,伸手替楚开在空中掬来了一把云起,好让他继续揉着玩。

    王任任闻言闷笑一声,不小心牵动了腹部的伤口,发出一声闷哼。

    叠叠层云之上,楚开和周行殆面对面坐在放荡剑上,离开南斗寺后,放荡往天一宗方向行了一段距离,随后平缓的向上。

    戒缘像是被他这一声彻底激发了心中的所有不甘,霎时疯狂的冲他咆哮,眼眶通红,额前青筋毕露:“我就是疯了!我早就疯了!凭什么?”

    “不用你管!”梁群冲他大声喊,明显是生了气,忍着肩膀上伤口的剧痛,一把拍开王任任递过来的水壶:“谁要你多管闲事?就算被魔族打残那也是我自己的事,谁要你乱出头的!”

    “要你管我?”

    若是有精于看面相的人在,说不定会感慨此人命格之阴毒悲惨。www.baijiawenxue.com

    “所以小师叔还是想继续下去?”

    戒情一时甚至失去了往日的沉静,朝着狼狈跪坐在地上的戒缘大喊:“你这是在做什么!”

    杀机陡现!戒缘严重闪过一抹狠绝。

    元神不像实体有实质,而是虚无缥缈,周行殆似乎是很喜欢这种状态,一直伸手要把楚开揽到自己怀里,每次都透过去,接着又笑着再试一次。

    戒缘看着他,默不作声。但还是让开门,让楚开三人进去。

    楚开睁眼闻言看他:“你觉得呢?或者说,你还想查下去吗?”

    “但你一出生就什么都有了,你天生能站在巅峰俯瞰着这一切,你的眼光能从上至下看穿人心和世俗,我生平最忌惮的就是你这种人。”

    楚开:“你不觉得……很矛盾吗?”

    楚开刚要开口解释,身后站着的戒情语气严肃:“戒缘,既知道是小道尊,还不快快把人迎进去。”

    清脆的落地声回荡在漏风的柴房。

    “那还请劳烦大师凝出一丝道力,我等并没有别的恶意,还请大师相信。”

    周行殆点点头。

    “这下好了,我们俩都被困在这破地方出不去了,缺粮断水的早晚死了让狼给叼走!”

    没有个正常坐的地方,四人围坐在戒缘自己搭的小木桌上,他给三人一一倒好茶,姿态端庄,杯沿缺损,但只有戒情那杯溢了出来。

    云层之上,周行殆和楚开对坐着,皆成打坐之势。两具肉身端坐冥想。

    纵使如此出尘的动作,由他尖嘴猴腮的样子做出来却带着市井之气。

    ——————————————————————————————————————————————

    “恭送小道尊——”

    “你让我管吗,我是求之不得。”

    戒缘抬头,似是没有料到他们会突然来访,但看他神色很快适应下来,他手持串珠,一颗一颗的滑着:“小道尊突然到贫僧这陋处来,不知所谓何时?”

    元神脱离肉身,畅游在浩大天地之间,楚开由着周行殆牵着,飞到了白日戒缘的院子,元神没有重量,又有楚开这个合体期施法,天底下也就老道尊和御虚宗宗主能看到他们二人的元神。

    戒情被他吼的后退一步,神色凄怆。

    梁群眼框突然就红了:“老子说不喝就不喝!你闭嘴!留了那么多血,小心你死了我也不管!”

    “戒情大师,看好他。”

    楚开被他笑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忍无可忍给他传音。

    两人穿过墙壁,来到屋内,戒缘此时正被一道圆形的阵法困着,看神情应当很是痛苦。

    包括最后戒缘那段崩溃的话,太突兀了。

    两人身上皆是狼狈不堪,梁肩膀中了那魔族一掌,王任任为了保护他,腹部中了一剑。眼下二人被困在这山洞中,水尽粮绝,不知前路。

    同一晚的月色下,月光沿着山洞顶部的小缝隙照进洞里,刚好照在王任任和梁群头顶,让两人彼此看清对方的面容。

    酒满迎客,茶满送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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