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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倾澜整整一下午都没出洞府。

    “拒绝得这么快,反倒让我觉得你很在意这件事。”步恬转过身来,直勾勾看向莫倾澜的眼睛,“普通人或许没有机会,不过这个人如果是你,还是有可能的。”

    只因为,他是异族。

    所幸这雨不大,莫倾澜头上戴着的斗笠足以应付了。

    轮椅停在灯光与黑暗的交界处,再往前一步便能踏入光亮,但他龟缩在阴影里,不再前行。

    她边走边在心里琢磨着,这次的好感度刷得估计还不够。

    步恬正在数灵石,轮椅声由远及近。

    步恬进去换了身衣裳出来,放出神识搜寻莫倾澜的身影。

    昏暗的月光下,少年温润的眉眼似含着一层晦暗的薄雾,眼下若隐若现银色的鳞片,好似两道泪痕。

    莫倾澜顺遂地下了山。

    她提步向不远处的坊市走去。

    莫倾澜在心里这般说服自己。

    雨停月出,步恬与莫倾澜淋成落汤鸡。

    半妖形态的男主不会是顶着个胖头鱼的脑袋吧?

    看过原著的步恬知道这条巷子。

    届时别说游玩了,什么都做不成。

    天色已晚,只是带个路而已,没有人会注意到他们,打破他片刻的安宁。

    “碧潮果所含灵气微乎其微,属最低等的下品灵果,一枚灵石便可买下一篮。”莫倾澜的声线干净温和,不疾不徐的语调又添了稳重,让人情不自禁选择信服他。

    如果他不能恢复人形,那今日便是他最后一次被当成常人对待了。

    莫倾澜无奈叹了口气:“我带您去。”

    他总是挑人迹罕至的小路走。若是避不掉走大路,也会避开人群,推着轮椅慢慢行进在灯火照不到的阴影里。

    她的语气同先前一样,尾音略微上扬,轻快明朗。

    莫倾澜怔怔望向步恬。

    在步恬思维发散之际,莫倾澜生怕步恬把他拉进去,影响了她买衣裳的心情,迅速推着轮椅逃了。

    半个时辰过去,他还没出长极派的山门。

    莫倾澜收回手,拢紧微张的袖口,道:“既然大人需要陪同,容在下回禀掌门,掌门会给大人安排合适的人选,为您排忧解难。”

    它是存在于长极坊市的黑市。莫倾澜半妖身份曝光后,普通商家便不再和他做生意。他又急需灵药来疗伤,只好来这里高价买药。

    见步恬向他望过来,忙双手抬起,试图用袖摆遮住自己的耳鳍。

    莫倾澜心里生出妄念。

    她蹲下挑果子,头上滴到了几滴雨水。

    她折返挑了一件天青色的男式布袍,一步步走向莫倾澜。

    正如步恬所想的那样,斗笠挡住了雨珠,他面上的绷带一点儿也没湿。

    “我只会扫了大人的兴致,大人还是另寻旁人吧。”

    “我给你带了衣裳。”她把衣裳装在莫倾澜给她的红盒子里,轻轻放到地上,余光悄悄瞥了一眼对方。

    莫倾澜举起腰间的玉铃铛准备联络掌门。

    到了成衣铺门口,步恬催促莫倾澜进去。

    最后,轮椅拐入坊市边一条黑漆漆的小巷。

    同门不再与他往来,坊市不再与他交易。唯一还在他面前蹦跶的李逐楼,也不过是以折辱他为乐。

    莫倾澜摇摇头:“这是人族的成衣铺,我不能进。”

    若是能一直被这般相待,该有多好?

    对方看见自己的异族模样,却没有丝毫厌恶、不屑、惊恐。

    她站定,道:“我不看你,你自便。”

    他的目光落在轮椅扶手上,那儿用来固定轮椅的藤条上开出了紫色的小花,细嫩的花茎随着微风摇摆,仿佛随时能被风儿吹断。

    步恬觉得他大概不想让别人看见自己这幅模样,贴心地背过身去。

    “下雨了?”

    此时,天已经完全黑了,坊市上的各类铺子亮起灯火。

    “今日之事,多谢大人。”他向步恬奉上托盒。

    她现在开始好奇男主到底长什么样子了。

    “我想与大人共事,还请大人赐教。”

    莫倾澜放下捂住耳鳍的手,看着步恬转过身去,以为她要走了,落寞地垂下头。

    他蒙脸的绷带全湿了,鬓角边上有个东西鼓起来,一颤一颤的。

    他低头,便看见晚风吹断藤蔓上的花茎,撩起紫色的小花,吹向前方。

    她接过盒子,又道:“不过眼下,倒是想请你帮个忙。我初来东荒,对各处都不熟悉,不知可否请你带我四处逛逛?”

    四周很静,撕布条的声音听得很清楚。

    许久未有人同他这般正常交流了。

    步恬丢给卖水果的小童一枚灵石,用宽大的袖摆包裹住买下的水果。

    这位神侍甚至没有他所认知中神族的高人一等、冷漠无情。她对待包括他在内的所有人都是一样的。

    步恬的神识扫过坊市中心的擂台,果真有两位修士在斗法。

    他又问:“那怎样才能和您一样,跟在神君身边?”

    他们听到小童的骂声:“这破擂台结界是纸糊的吗?斗法能波及到我这儿来!”

    莫倾澜从自己的灰袍子上撕了一条布条,重新缠上自己的面颊,并没有去拿步恬送来的衣服。

    “虽说那通过试炼的弟子会接受神君的传承,但他本质上还是长极派弟子,依旧是留在长极派修炼的。”

    步恬抬头,水果摊的雨伞缓缓打开,淅淅沥沥的雨滴打在伞上,发出“哒哒哒”的声响。



    步恬瞧见坊市最外围有个小童在卖葡萄模样的灵果,便想尝尝仙侠世界的水果。

    步恬两指夹住脆弱的花茎,捏在手里把玩着。

    她抱起挑好的果子递给小童,“多少灵石?”

    步恬总不见得冲去人家洞府嘘寒问暖。

    所以,某位做好事不留名的穿书者,悄悄施法,把陡坡移平,把小石子、小树杈一一移走。

    自他修为尽废,藏不住半妖身份后,众人避他如蛇蝎。

    莫倾澜向步恬行了个拱手礼。

    步恬倒觉得这纸糊的结界帮了大忙。

    “你想做神侍?”步恬笑了。

    莫倾澜点点头。

    只是他自己推着轮椅,行进在弯弯绕绕的山路上,过程尤为艰难。

    莫倾澜不假思索的道:“不是。”

    莫倾澜避开视线:“我不合适。”

    莫倾澜前脚刚进入巷子,步恬后脚便出现在巷口。

    和他一起,会面临四面八方而来的恶意。

    “这么晚了,何必再去惊扰李掌门。”步恬眼尾上翘似含笑的眼睛望向莫倾澜,“我的眼前不就有个人选在?”

    步恬向前走了几步。

    似乎是……耳鳍?

    步恬想起了莫倾澜上午淋雨的狼狈模样。

    坊市中央的擂台处爆发出一股极为强劲的灵气涌动,水柱冲入云霄,化作暴雨席卷而下,又瞬息停滞。

    步恬忍不住脑补了一条胖头鱼高举着一把断剑戳向自己的场面。

    小童看着这雨,没好气地骂道:“坊市擂台就该禁止水修斗法!他们一用灵雨术,我们还怎么做生意!”

    他问:“大人,若是通过了神君的试炼,便能跟在神君的身边吗?”

    步恬并不准备去黑市和未来徒弟来个偶遇。

    本该亲水的鲛人族,如今却害怕衣裳沾了水露出自己的异族特征,怪惨的。

    他疑惑地回望了一眼山路:今日的山路似乎格外好走。

    为了将托盒捧到步恬面前,他的手臂穿过光暗的交界线,隐隐可见灰布衣遮挡下的泛着银蓝色浅光的鳞片。

    步恬几次想现身相助,最后都忍了下来。

    步恬倒是没想到莫倾澜会主动搭话。

    她没有走。

    她正好可以在这儿一边等莫倾澜,一边用神识看个斗法。

    果然,连神族见了自己的模样都不能接受。

    莫倾澜推着轮椅,离步恬越来越近。

    他正在附近的死胡同里,小心翼翼地解开自己面上的绷带。

    日暮西垂,莫倾澜终于出门了。

    步恬乜了一眼莫倾澜,“你又不想做神侍,我同你说清楚不也是白费口舌?”

    她抱怨了一通衣裳湿哒哒的真难受,转而问莫倾澜:“这附近可有成衣铺?你可别又说去联系掌门啊,等你家掌门派人来,我的衣裳都能自己干了。”

    他已记不得自己多久没有被这样当成“人”正常相待过了。

    步恬心不在焉地随着李掌门逛了一圈长极派,便回了自己落脚的客栈,时不时放出神识感应莫倾澜的位置。www.wanshushi.com

    步恬用上自己的毕生演技,漫不经心地挑眉,唇边绽开笑。

    等上了平地,莫倾澜的速度……也没快起来。

    步恬:……

    “是你。”

    现在突然冒出来帮忙,太过刻意,且对方不一定会接受自己的好意。

    小童熟练地称了称,道:“十五。”

    这个场面太像搞笑表情包了。

    “为什么?”

    要想让莫倾澜主动参加试炼,还得再想想办法。

    “小事一桩。”她混不在意地道。

    他掏出灰扑扑的乾坤袋,从中取出一个红色的盒子,打开盒子,玄色大氅被四四方方叠好,安放在柔软的内垫上。

    这会把鱼儿吓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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