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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稚梧摇摇头，耳下玉坠子跟着摆动，“小女是从陶州来，到京城表哥家奔亲的，刚来不过三日，还晕晕的有些不辨方位。”
七姐帮她抚着后背顺气，率先关切道：“江妹妹，我听明白了，你这是投奔表亲反被人骗了家财，搞不好，连人也要赔进去。”
她对晏淮松露出一个感激的笑容，眼波流转间，噙了一汪将落未落的泪水，实在惹人怜。
江稚梧明知应当按照白娘的教导去做，然而那肥腻、粘滑的触感覆在手背，光是忍着已是艰辛不已，怎能再迎合？
“小女变卖了家产，又独自赶了半年的路，一路辗转三日前才到京城来，可到了才知道，表哥早就有了妻子，还有三四个通房，他信上说是娶我，其实只是纳妾。”
她立在房门口，听屋内男欢女笑，丝竹靡靡，偶尔有推杯碰盏的声音，隔着门板不太真切。
晏淮松得意点头，他虽不记得上任陶州知县的名字，但看过籍契便对江稚梧信了七八分，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道：“本王与姑娘有缘，姑娘若愿意就跟我走，不用再管劳什子表哥。”
他一靠近，酒肉的酸味儿就飘了过来，江稚梧再也坐不住，惊跳起抽手站到一边去：“小女有眼无珠，不知道闯到淮王殿下的厢房中，小女冒犯。”
“说话就说话，哭什么。”
说罢福了福身子又欲走。
“可表哥的娘子泼辣霸道，说走可以，但是带来的盘缠不能再带走，几个通房帮腔说我光有颜色没有本事，带着这多盘缠在路上肯定要被贼人劫去，放在大奶奶那儿保管才好，她们扣着我的东西，我便与她们闹了好大的一场，今儿表哥才带着我来逛街散心，到酒楼单独吃点好的先为我接风。”
言毕，她肩膀耸动，又凄凄哭了两道。
“江姑娘走运，咱们老爷，正是当今淮王殿下。”
小厮适时嘚瑟道。
江稚梧眉眼微张，呼吸一滞。
江稚梧拭去眼泪，怯怯看了晏淮松一眼，轻应一声：“是……”又不敢多看似的垂下眸子，沾了泪的睫毛簇簇如墨，上下扫动，纠结万分道：“但……其实我不想回去。”
她看过小册，知道晏淮松是个高不成低不就的，一面偏好和软弱没脾气的人做友，一面又愤愤不平于自己尴尬的处境，她便拼命的矫揉作态，既做足了娇软模样，又把自己的遭遇同他拉做一处。
七姐拍拍江稚梧的手背，“你这表哥是做什么生意的？京城里有头有脸的生意人，姐姐不敢说全都认识，也知道大半，至少帮你先找到回去的路。”
这时，门外声音如一道泠泠声线穿进乐曲，犹如雪白浪花上突现一颗明亮的珍珠，瞬间吸走所有关注：
晏淮松斜眼扫过去，越过小厮肩头，瞥见一个高高的乌髻和其下秀丽峨眉，手中酒杯登地跌坠到地上，激起一串叮铛錚响。
小厮怕自家主子怜惜美人，真的要他陪着去找，率先没了耐性：“不知姓名不知住址，这怎么帮你。”
晏淮松也看着她，视线游走于她五官与周身，颇有兴趣：“你别怕，我就是觉得你这么找也不是办法，不如我让小厮送你回家去等。”
江稚梧又抹了抹眼泪，摇摇头，“小女这都是破落糟心事儿，公子能听小女说这一段，小女已经觉得心里好受多了，怎么好意思再麻烦公子，还是算了，好与坏，都是小女的命。”
动作间本就松垮的躞蹀散落，他只咧嘴一笑，未做理睬。
七姐给她倒了杯茶水，她接过抿了一口，这才缓缓开口：
一旁小厮疑惑道：“家住哪条街，周围可有什么酒楼商铺，也不知道？”
屋中酒肉气浓重，江稚梧眉心微蹙，压着胸口反胃找了处难得的干净地儿坐下。
晏淮松侧躺在榻上，圆挺的肚子斜淌成了一个半满的球，他支起身体，朝随行小厮挥了挥手，“去看看。”
“况且这陶州，似乎就在东淮地界内？”
江稚梧顷刻抬眼：“什么法子？”
这会儿正是饭时，不同于一楼堂食的人声鼎沸，二楼厢房外没什么人走动，反而有些静悄悄的，大概是能享用得起这处的都非富即贵，闲人不得随意上来。www.jingchuan.me
说罢盈盈腰肢一转作状要走，刚踏出一步去，身后人却捉上她的臂弯，把她拉了回来。
小厮听得一头雾水，晏淮松也不明所以，他站得有些累了，便提议有什么进屋慢慢说。
“不料，酒楼人多，走散了，这才遇着公子……”
江稚梧看见其一身直缀华服，腰坠方佩，鞋带金丝，脸圆方腰缠肉，一步一颤，心知他便就是淮王晏淮松了。
这倒给了江稚梧方便，不用怕被人瞧着。
说罢便试探着想要摸江稚梧的手。
晏淮松身量一般，原本与她是平视，经她这一伏低，俯看过去，肤白玉润，交叠的领口通幽，不禁心神晃荡。
“可我也是正经官宦人家养出来的嫡女，表哥只是商户，我嫁与他已是低嫁，怎么能再自降身份去做妾。”
“不知。”
“况且我若是去做妾，上头有个正头娘子，下面有受宠通房，我不上不下的卡在当中，日子不就只剩数不尽的憋屈。那日子，我光是想想也难受，隔天就提出要带着盘缠回陶州老家去。”
“……”
她记得，白娘曾说，男女相握，女子应含羞舒舒随，温存着意，怯怯相迎，意到浓时，则十指相交，再骤然抽离，当叫人欲罢不能。
她笑着看向晏淮松，为他搭台：“咱们这位老爷也是个手眼通天的厉害人物，你且把心放肚子里。”
乐伎七姐也极有眼色道。
“谁呀，这么讨厌。”
她垂首想了一会儿，抬眼露出一个稍显苦涩的笑：“多谢大人美意，表哥应当就在酒楼厢房，小女还是自己再找找吧。”
言到这里，江稚梧掏出籍契，给屋内人传阅了一番，自证出身不错的同时，悄然打量屋内三人的反应，见他们都正津津听着，不免心中得意，这种妻妾纷争的例子，她从前在秦青梦处没少听，拿来编故事也活灵活现，清了清嗓子，稍大声又委屈地继续道：
江稚梧当即捉住她的手，“姐姐知我。我现在是想回去但不认识路，不想回去可又身无分文，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小厮琢磨着晏淮松的眼色，打断她道：“知道站在你面前的人是谁吗？你好好说，有咱们老爷帮你，这京城就没有找不到的地方。”
他语气不善，江稚梧脸上立刻飞了红，丁点儿重话也受不了的柔弱模样，羞愧着低下头，眼泪断线珠子一般往下落，自顾自啜泣起来。
“小女姓江名小五，家母早亡，爹爹在陶州做知县，年前也过了身，丧报一发，沉郎表哥便来了信，让我到京城去投奔他，他会娶我，报答当年我爹资助他的恩情。”
江稚梧闻言立刻缩着脖子摇摇头，不敢妄进。
少女抚了抚头发，扯了扯领子，将编排好的故事在脑中又快速过了一遍后，长舒一口气后拍上门板。
自称是七姐的乐伎热络攀上她的胳膊，不容拒绝地拉着她进了屋。
江稚梧反复打量他，仿佛在确认他是否是个可信之人，半晌后才斟酌着细声道：“我……不记得路。”
江稚梧下意识缩手，回身挣脱晏淮松的牵扯。
他起身，捡起躞蹀松垮扣上，正了正衣冠，来到门前。
晏淮松朝里头递眼色，独自坐着的乐伎得了示意，款款挪到门前道：“哪里来的俊俏姑娘，这眼泪汪汪的，有人欺负你？来跟七姐说，姐听听，说不定能帮上一二。”
晏淮松也对江稚梧所说的遭遇颇为感慨，表态会尽力帮忙。
“等等，你找谁？”
晏淮松沉声：“你可知道，我是谁？”
这厢晏淮松却得寸进尺，随即另一手揽上她腰，“刚来就走散了，应当还没吃饭，桌上的酒菜先用些，然后我便带你回府。”
屋中声乐骤停，是女子娇嗔。
表哥叫什么？
江稚梧贴着门边，不说话，只拿一双如鹿的眼睛看着他，目光小心而谨慎。
他看江稚梧穿戴矜贵，长得也娇颜玉色，想来是哪个富贵户的女儿，说不定还是自己认识的人家，便开口问道：“你表哥叫什么？”
七姐笑道：“是我邀江妹妹进来的，不算冒犯。”又拉江稚梧坐下。
果然，晏淮松当即起升起爱护之心，声音甚至有隐隐的火气：“什么命不命的，你要真去做了妾，被跋扈主母和骄横通房夹在当中，那才是毁了这辈子。我这倒有个法子，能解姑娘的危机，不知道姑娘可想听听看？”
晏淮松与小厮一时间沉默下来，娇滴滴的妙人来敲门，一问却是三不知，这倒是新鲜事。
又翻身对乐伎道：“你继续。”
乐伎假意以绢子捂嘴作娇羞，而后抱起琵琶，继续奏塞上曲。
江稚梧目光懵懂，讷讷摇头。
她低头，说出一早编想好的话：“小女陪表哥来酒楼用饭，一时走散了，寻到此处，惊扰大人雅兴，小女这就走。”
——
晏淮松忙松手，亲和问：“你是哪家的姑娘？”
江稚梧噎了一息，孤女来京投奔远方表哥的故事她编好了，却没有事先想名字，只怕若是报得太清楚对方可能去查，便随口编了一个：“表哥是小女远亲，小女只知道他名中有个沉字，跟着家眷一起喊他沉郎。www.huanxue.me”
当时，白娘婆娑着她的手，语气骄傲道：“尤其你十只纤嫩，柔若无骨，定能仅仅一握便让人如触仙体，再不能忘。”
“我找人，走错厢房了，抱歉。”
] 江稚梧摇摇头，耳下玉坠子跟着摆动，“小女是从陶州来，到京城表哥家奔亲的，刚来不过三日，还晕晕的有些不辨方位。”
七姐帮她抚着后背顺气，率先关切道：“江妹妹，我听明白了，你这是投奔表亲反被人骗了家财，搞不好，连人也要赔进去。”
她对晏淮松露出一个感激的笑容，眼波流转间，噙了一汪将落未落的泪水，实在惹人怜。
江稚梧明知应当按照白娘的教导去做，然而那肥腻、粘滑的触感覆在手背，光是忍着已是艰辛不已，怎能再迎合？
“小女变卖了家产，又独自赶了半年的路，一路辗转三日前才到京城来，可到了才知道，表哥早就有了妻子，还有三四个通房，他信上说是娶我，其实只是纳妾。”
她立在房门口，听屋内男欢女笑，丝竹靡靡，偶尔有推杯碰盏的声音，隔着门板不太真切。
晏淮松得意点头，他虽不记得上任陶州知县的名字，但看过籍契便对江稚梧信了七八分，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道：“本王与姑娘有缘，姑娘若愿意就跟我走，不用再管劳什子表哥。”
他一靠近，酒肉的酸味儿就飘了过来，江稚梧再也坐不住，惊跳起抽手站到一边去：“小女有眼无珠，不知道闯到淮王殿下的厢房中，小女冒犯。”
“说话就说话，哭什么。”
说罢福了福身子又欲走。
“可表哥的娘子泼辣霸道，说走可以，但是带来的盘缠不能再带走，几个通房帮腔说我光有颜色没有本事，带着这多盘缠在路上肯定要被贼人劫去，放在大奶奶那儿保管才好，她们扣着我的东西，我便与她们闹了好大的一场，今儿表哥才带着我来逛街散心，到酒楼单独吃点好的先为我接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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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姑娘走运，咱们老爷，正是当今淮王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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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稚梧眉眼微张，呼吸一滞。
江稚梧拭去眼泪，怯怯看了晏淮松一眼，轻应一声：“是……”又不敢多看似的垂下眸子，沾了泪的睫毛簇簇如墨，上下扫动，纠结万分道：“但……其实我不想回去。”
她看过小册，知道晏淮松是个高不成低不就的，一面偏好和软弱没脾气的人做友，一面又愤愤不平于自己尴尬的处境，她便拼命的矫揉作态，既做足了娇软模样，又把自己的遭遇同他拉做一处。
七姐拍拍江稚梧的手背，“你这表哥是做什么生意的？京城里有头有脸的生意人，姐姐不敢说全都认识，也知道大半，至少帮你先找到回去的路。”
这时，门外声音如一道泠泠声线穿进乐曲，犹如雪白浪花上突现一颗明亮的珍珠，瞬间吸走所有关注：
晏淮松斜眼扫过去，越过小厮肩头，瞥见一个高高的乌髻和其下秀丽峨眉，手中酒杯登地跌坠到地上，激起一串叮铛錚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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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淮松也看着她，视线游走于她五官与周身，颇有兴趣：“你别怕，我就是觉得你这么找也不是办法，不如我让小厮送你回家去等。”
江稚梧又抹了抹眼泪，摇摇头，“小女这都是破落糟心事儿，公子能听小女说这一段，小女已经觉得心里好受多了，怎么好意思再麻烦公子，还是算了，好与坏，都是小女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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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况且我若是去做妾，上头有个正头娘子，下面有受宠通房，我不上不下的卡在当中，日子不就只剩数不尽的憋屈。那日子，我光是想想也难受，隔天就提出要带着盘缠回陶州老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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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记得，白娘曾说，男女相握，女子应含羞舒舒随，温存着意，怯怯相迎，意到浓时，则十指相交，再骤然抽离，当叫人欲罢不能。
她笑着看向晏淮松，为他搭台：“咱们这位老爷也是个手眼通天的厉害人物，你且把心放肚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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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到这里，江稚梧掏出籍契，给屋内人传阅了一番，自证出身不错的同时，悄然打量屋内三人的反应，见他们都正津津听着，不免心中得意，这种妻妾纷争的例子，她从前在秦青梦处没少听，拿来编故事也活灵活现，清了清嗓子，稍大声又委屈地继续道：
江稚梧当即捉住她的手，“姐姐知我。我现在是想回去但不认识路，不想回去可又身无分文，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小厮琢磨着晏淮松的眼色，打断她道：“知道站在你面前的人是谁吗？你好好说，有咱们老爷帮你，这京城就没有找不到的地方。”
他语气不善，江稚梧脸上立刻飞了红，丁点儿重话也受不了的柔弱模样，羞愧着低下头，眼泪断线珠子一般往下落，自顾自啜泣起来。
“小女姓江名小五，家母早亡，爹爹在陶州做知县，年前也过了身，丧报一发，沉郎表哥便来了信，让我到京城去投奔他，他会娶我，报答当年我爹资助他的恩情。”
江稚梧闻言立刻缩着脖子摇摇头，不敢妄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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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稚梧反复打量他，仿佛在确认他是否是个可信之人，半晌后才斟酌着细声道：“我……不记得路。”
江稚梧下意识缩手，回身挣脱晏淮松的牵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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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淮松也对江稚梧所说的遭遇颇为感慨，表态会尽力帮忙。
“等等，你找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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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厢晏淮松却得寸进尺，随即另一手揽上她腰，“刚来就走散了，应当还没吃饭，桌上的酒菜先用些，然后我便带你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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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稚梧贴着门边，不说话，只拿一双如鹿的眼睛看着他，目光小心而谨慎。
他看江稚梧穿戴矜贵，长得也娇颜玉色，想来是哪个富贵户的女儿，说不定还是自己认识的人家，便开口问道：“你表哥叫什么？”
七姐笑道：“是我邀江妹妹进来的，不算冒犯。”又拉江稚梧坐下。
果然，晏淮松当即起升起爱护之心，声音甚至有隐隐的火气：“什么命不命的，你要真去做了妾，被跋扈主母和骄横通房夹在当中，那才是毁了这辈子。我这倒有个法子，能解姑娘的危机，不知道姑娘可想听听看？”
晏淮松与小厮一时间沉默下来，娇滴滴的妙人来敲门，一问却是三不知，这倒是新鲜事。
又翻身对乐伎道：“你继续。”
乐伎假意以绢子捂嘴作娇羞，而后抱起琵琶，继续奏塞上曲。
江稚梧目光懵懂，讷讷摇头。
她低头，说出一早编想好的话：“小女陪表哥来酒楼用饭，一时走散了，寻到此处，惊扰大人雅兴，小女这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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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淮松忙松手，亲和问：“你是哪家的姑娘？”
江稚梧噎了一息，孤女来京投奔远方表哥的故事她编好了，却没有事先想名字，只怕若是报得太清楚对方可能去查，便随口编了一个：“表哥是小女远亲，小女只知道他名中有个沉字，跟着家眷一起喊他沉郎。www.huanxue.me”
当时，白娘婆娑着她的手，语气骄傲道：“尤其你十只纤嫩，柔若无骨，定能仅仅一握便让人如触仙体，再不能忘。”
“我找人，走错厢房了，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