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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筝对声音十分敏感,顿时停下脚步。他直觉这声音不同寻常,拧眉细听,直到对上了晏离那双波澜不惊的眼睛。

    阿筝不加理会,长舒一口气接着道:“这些年你过得如何?”

    屋内干净整洁,空气中裹挟着淡淡的竹香,但陈设简陋,看不出有何独到之处。

    他仿佛从来没有认识过这个人,这个寒冰一般无人能入心的人。

    他身上散发出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寒气,让阿筝脸色一白,心中像是被撕开了一条缝。寒气贯入他的胸膛,冻得他唇齿战栗,本就没有血色的唇瓣现在更像附着了一层白色的寒霜。

    “她几次想从宫墙翻过去,都被巡逻的侍卫逮住,通报给了永昭殿下。永昭殿下罚她半年不准出公主殿,于是她从公主殿下挖了一条地道。地道挖着挖着偏离了方向,挖进了花园的荷花池中,她呛了水在床上躺了七天。”

    也许在那之前,因为当年瑶儿的心事,他对晏离早已产生了偏见。

    他转身抬腿欲走,忽闻身后响起一记金属撞击的声音。

    晏离漠然望向他:“如果你是来找我寒暄的,大可不必,请回吧。”

    阿筝疑惑地探出身想看个究竟,门“砰”的一声关上,隔绝了他的视线。晏离鲜少会有情绪,门阖上这一下,让阿筝心里产生了一丝惊疑。

    阿筝将空水壶搁在一旁,胸口剧烈起伏几下,眼珠左右环视一周,将屋内的环境收于眼底。

    晏离眼波微动,依旧平淡地说:“与我有何关系?”

    阿筝再细看他,发现他的脸色、精神极差,眼下惨白的皮肤渗出一圈深青色,面部轮廓锋利,身上也消瘦了许多。但就算是这样,他依旧有一种出尘不染的气质,仿佛肉/体是身外之物。

    阿筝本以为晏离避世而居是自己的选择,但他脚上为何带着囚仙印?他这些年是否也遇到了什么变故?

    阿筝没想到他是这样的态度,一时有些发怔,眼神望着他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他匆匆走到木门边,伸出的手在半空中迟疑了一下,转而坚定地将门推开。门外充足的光线涌入,将一方狭小的竹屋照亮。晏离神色冷漠地坐在一木桌旁,不带感情地看向他,身上散发的疏离之感像是不欢迎他的到访。

    “发生了什么?你......”阿筝沉着脸疾步向他走去。

    晏离抬眼看他,如同拢着一层薄雾的眼眸划过一丝颤动,薄唇微启,声音冷到了极致:“我与她没有关系。你究竟是来做什么的?”

    晏离的态度捉摸不清,但阿筝却敏感地察觉出了一丝异样。上一次与晏离相见是在万灵洞外,那时洞里的女人已经被魔族替换,他们尚不知情。晏离守在洞外,虽然对他和瑶儿的感情避之不谈,却不似现在这般将自己冰封起来。这些年他经历了什么?

    晏离身上散发的寒气更加浓烈,眼光似刀子向他逼来:“请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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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晏离冰冷坚硬的声线道:“请回。”

    阿筝呼吸一滞,眼中翻滚着深深的痛意,呵斥道:“你是她师父!你就忍心看着残害她的人,顶替她的身份毁了青丘?”

    阿筝从长乐宫出来后,寻了一僻静处通过招魂引找到了晏离的位置。经年未见,晏离似乎变得比以前更加冷漠生疏、不近人情。他为何变成了这副样子?

    晏离眼睫微微颤动,反问道:“别来无恙?”

    有何关系?他怎么能这么冷酷无情?

    晏离面不改色:“我无话可说。”

    晏离冰冷的面容出现了一丝僵硬,但很快归于平静。就是这一瞬间的变化,让阿筝恍然,瞳孔睁大,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愕然道:“你早就知道了?”

    阿筝缓和了语气:“瑶儿拜你为师,对你是真情实意。她不能就这样消失。”

    阿筝心中存疑,道:“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晏离并未应答,竟还是端的这副波澜不惊的模样。

    你当初对瑶儿也是如此?也是这样将所有的事情瞒下,自己一人承担?

    “你......你就没有要对我说的?”阿筝感到困惑不已。晏离与瑶儿共处多年,听闻瑶儿遇害,他怎么能如此淡定?

    白衣视若无睹,转身回房,行动缓慢像是被什么东西牵制住了一般。

    阿筝深吸一口气:“你当初也是这样对她的吗?”

    不远处站着一个形容枯槁的身影,披着深色的斗篷,身上的斑驳可以看出他在外奔波数日。

    晏离眼睫颤动,神色依旧淡漠。“你看到了,可以走了。”

    阿筝痛惜道:“晏离,你这是何必......”话一出口,他突然记起很多年前当“白瑶”在万灵洞修养时,在洞前晏离也曾对他说过“何必”。那时他是如何回应的?

    阿筝带着恳求望向晏离,眼中浮现一层水雾:“永昭殿下劝过她数次让她回宫

    阿筝回忆起白瑶小时候顽皮的模样,脸上不自觉浮现出温暖的神情,轻声道:“她从小就很有主见,认定的事情就不会放弃,你知道她当初为了偷跑出宫费了多少周折吗?

    他心中沉痛,根本无法吐出真相,但永昭殿下断联已久,他在天界孤苦无依,已无计可施。

    晏离就神情淡漠地看着他,一言未发。

    几日后,青丘寂寂无闻的竹隐山中。

    晏离陷入沉默。

    他是瑶儿的师父,与瑶儿相处多年,不会坐视不管的。他怀着一丝希冀,试探道:“现今的青丘之主白瑶是假的。”

    阿筝不知是怎么浑浑噩噩地走出竹屋,耳边溪水潺潺,像是冲刷在他的身上。他抬眼无力地回望竹屋一眼,或许这一眼后,他不会再和晏离有任何干系......

    阿筝惊愕之余感到大失所望,继而拧眉怒道:“你早就知道现在位子上坐的那位是假的?”

    山中空寂,清风穿过竹叶沙沙作响,鸟雀忽而略过枝头,留下翅膀震动的频率。这种不合时宜的声音,如同猝然断裂的琴弦,擦出了突兀又生硬的转折。

    阿筝难以置信地看着晏离,觉得失望透顶。

    唯有晏离。

    晨曦越过山头,爬上了一座简陋的竹屋。门被轻轻向外推开,白衣人抬眼之间,眸中微微一动,神色却依旧淡然,仿佛世间没有任何事物能让他再起波澜。

    晏离缓缓抬眸,眼中凝结着一层骇人的寒冰:“知道如何?不知道又如何?”

    阿筝脚步一顿,犹豫之间,还是选择走到晏离跟前,凝眉痛惜地看了晏离一眼。他垂眸深吸一口气,缓缓蹲下身,伸手探向晏离的脚踝。晏离向后蹒跚退去,行动笨拙迟缓,拉扯之下阿筝眼前闪过一道黑色印记。他手上一抖,诧异地抬头深深看了晏离一眼,仓皇地直起身,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阿筝在他对面坐下,看也不看他,兀自执起水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水,连夜赶路顾不上其他,现在才发觉早已口干舌燥。他囫囵将水灌下,又倒了一杯,却怎么也堵不住心口的窟窿,最后直接打开壶盖,将里头的水一饮而尽。

    “这些年你去看过......青丘之主吗?”阿筝问。

    唯有晏离或许与他同一立场。

    他像是被人泼了一盆冷水,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让他的心脏如死灰复燃一般快速跳动起来。

    阿筝被他的话刺痛,握紧了拳头压在双膝上,望着晏离哑声道:“你可知......你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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