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青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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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也吃吧。“

    修仙门派众多，每年也有不少凡人子弟上山拜师，虽然真正有灵根能留下的人少之又少，可凡尘中对修仙者也很是尊崇。

    “你看我的眼神，什么都没有。没有嫌恶，没有鄙夷，没有嫌我..脏…..我很久….很久…很久都没有见到过这样的眼神了，这让我想起我还是个人，是个活生生的人。”

    丽娘受宠若惊的接过，大口咬下咸鲜的烧饼，好甜。

    此后的几日，丽娘天天都会来这个小院子，像是自来熟一样，自己坐在廊下看着黄潇潇忙碌的背影，自己口中喋喋不休。

    麻烦？黄潇潇摇了摇头，她又不是凡尘中人，故而红尘世俗甚少能影响到她。

    院中的廊下挂着两盏灯笼，丽娘觉得这灯笼都不似寻常那般发出橘黄色的暖光，而是炽冷的白光，跟主人一样，想到这儿丽娘不由得笑出了声。

    “然后…丽娘为了报答我，做了很多事，我们也渐渐熟络起来…”

    “这次是花魁呢，花魁可美了，比上一个进府的好看！”

    炉子上的药罐发出咕嘟咕嘟的声响。黄潇潇走过去，仔细的观察着火候，这药不能熬的太过火，不然就失去了功效。

    “黄大夫，可认识丽娘？她快死了，去见她最后一面吧。”

    黄潇潇背对着她，微微抿唇，她自然是不用吃东西，但为什么可以不吃，却无法跟丽娘解释。

    却没曾想见到了丽娘，她一身蓝色素花裙，发髻全部拢起梳成妇人模样，又用蓝麻方巾包住，乍一看倒像个寻常人家的小妇人。

    “我..我想着你还没吃东西，便买了些饭菜想给你送回来，我不是故意的。你放心，这东西都是买的，不脏。我这就走，你别生气！”

    丽娘见她不语，以为是自己不请自来，让她生气了，将身后的食盒捧到身前，连忙诚惶诚恐的解释：

    丽娘进来后打量的一圈这个小院子，只有两间房，一间卧房，一间是药房，收拾的干干净净，正如黄潇潇这个人。

    这种尊崇却不是人间帝王乐意见到的，故而修仙宗派与帝王朝廷之间有个不成文的约定，仙门各派弟子不到逼不得已，不得随意曝光身份。

    黄潇潇无奈，朝旁边挪了步子：“进来吧。www.mingxia.me”

    丽娘看见黄潇潇吃了自己拿过来的东西，不由自主的笑出了声，可笑着笑着视线渐渐模糊不清，有什么东西划过脸颊。

    更何况黄潇潇为人低调，就算没有这个不成文的规定，她也不愿意在红尘之中有太多纠葛。

    一抬绣着喜字的红色小轿随着周围的看客路过医馆，没有一丝停留，快的只留下一抹艳丽的红。

    黄潇潇不可否置，只安静的吃着手中的酱烧饼。

    一双素白纤细的手拉来轿帘，迎着月光和巷子挂着的那盏破灯笼，一个温婉柔美的美人从轿子里走出来。

    “然后呢？她成功嫁过去了嘛？”

    丽娘似乎也并不在意，反而像打开了话匣子：

    丽娘离开前对着黄潇潇不停的嘱咐，让黄潇潇等着她。

    黄潇潇在医馆看诊，街道上人潮涌动，喧闹不止，一阵热闹的吹拉弹唱，孩童拿着抢来的喜糖哄闹，童言无忌：

    凡人之所以是凡人，就是因为体内浊气不断，五谷不戒，所以治好了伤风，以后还要治风寒，热症，寒症……就这样一直治下去，是没完没了，反反复复，直到肉身衰败死去。故而黄潇潇对凡人病症，并不感兴趣。

    一口酱香烧饼放入口中，味道还不错。

    “你怎么知道她好看？你见过？”

    丽娘窘迫的拿着帕子擦了擦泪：“没什么，只是..我头一回见到你这么好的人。从前没进醉仙楼时，我不觉世俗冷暖，可后来我进去了，才惊觉冬日严寒也抵不过人心冷硬。”

    “拿着去试试吧。”黄潇潇语气淡淡，她虽不擅长，但做出来的东西决不会差。

    灯下美人的脸清晰明了，带着浅浅的笑意，灼灼桃花眼中水光闪现波动：

    “潇潇，我会报答你的。一定会的，五天后我就能嫁进蒋府了，你等等我，等等我。”

    “你怎么哭了？”黄潇潇蹙眉，她喜欢独来独往，鬼医谷的人也皆是如此，只求医道是他们唯一的目标，所以她实在不知道丽娘此时为何流泪。

    泪珠儿混着脸上的胭脂落下来，很快没了踪迹，她咧嘴一笑，贝壳般的牙齿露出来，却带着惨淡：

    第一日天色渐黑的时候，院门从外面被敲响，轻轻柔柔的，又带着节奏，黄潇潇看了一眼炉子上的药罐，才起身去开门。

    李轻舟忍不住开口问道，一双眼睛盯着黄潇潇发光。

    所以丽娘很小就懂得审视适度，进了醉仙楼她知道只有拼命学，乖巧听话，才能过的好一些，才能有朝一日离开。

    “我去医馆找你，他们说你不在。我就打听了你的住址，不过你放心，我这幅打扮，天色又黑，没人认出来我，不会给你添麻烦。”

    “你说什么！”黄潇潇猛然转过身，目光灼灼。

    黄潇潇看向她。

    果然，一顶藏青小轿侯在巷子深处，两个穿着墨绿色衣裳的护院一前一后守在轿子周围，轿子旁边站着个穿粉色衣裳的丫鬟，瞧见黄潇潇后，立马弯腰对着轿子里说了什么。

    几日后，天色昏暗日落夕阳，黄潇潇从医馆回来，还未到巷子口，她就察觉到了不寻常。

    “蒋三公子是个风流的，也不知道下个月又会哪个美人进门哟！花魁又如何？凭她什么花儿，在蒋府也只开到下月罢了。”

    丽娘似乎是不可置信的抬起头，那双眼睛像是夜空的星星，散去了被调教出来的妩媚多情，变得天真澄澈。

    对面坐的妇人看了一眼门外的喧闹，眸中了然，面露不屑：

    丽娘咬着唇看着黄潇潇白嫩手中精巧的白瓷瓶，里面的膏体透着微微淡粉，在刺眼的阳光下，晶莹剔透。

    黄潇潇垂下眼眸，继续把脉，不再言语。

    五天后，

    黄潇潇冷清秀美的脸上带出几分伤感，似乎是在怀念着什么。

    真是一双好眼睛，特别的令人难忘。黄潇潇忍不住在内心发出这样的感叹，深褐色的眸子专注的盯着她，里面是清澈见底的谷水，不染尘埃。

    按照丽娘的话来说，她的身份在男人堆里是香饽饽，可是在女人堆里，她一定会被扒皮放血，就算烧成了灰，也得扬了，落得尸骨无存。

    “你跟他们不一样，男人看我的眼神痴迷龌龊，可我明白他们的心里是瞧不起我的。女人看我的眼神就有意思多了，她们嫌我脏，却又恨我，眼睛里的那团火把她们的活力燃烧殆尽，最后暗淡无光。只有你……”

    黄潇潇垂眸，眼中淡然无波，确定这个人并不是自己看过的病患，也从未见过，径直朝着院门走去。

    但她既然已经答应丽娘，必然是要做到最好，拼尽全力，是她作为医者的原则。

    “对不住，我只是很开心。很久没这么开心过了，你真的是个好人，顶顶的好人。”

    其实对于妇人病症，她并算不得上精通，只是无聊时看书积累的经验，但以她的天赋，自认为一般的医术，在凡人眼中已经是登峰造极。

    黄潇潇面色平静，她听见了，那丫鬟说的是：青玉姑娘，她来了。

    见黄潇潇面露惊讶，丽娘笑着解释：

    “你不饿吗？先来吃点东西吧。”丽娘看着她忙碌的背影，轻轻问出声。

    这里面还有一种特别的东西，却难以言喻，直到很久很久之后，她才明白为什么李轻舟会有这样的眼神。

    青玉？黄潇潇垂眸一步步走近，在淮州的这些日子她并没有听到过这个名字。

    这又跟她在《万重山传记》里看的不一样，她很好奇只言片语，模糊不清的文字下到底隐藏着什么真相。

    耳边传来呼唤声，黄潇潇才惊觉自己的失神，歉意一笑：“对不住，你方才说什么？”

    “三公子又娶媳妇咯！”

    山洞中的石壁又硬又潮，李轻舟把头靠在上面，浑然不觉，她听的入了迷，一双汪亮的眼睛闪耀着好奇的光芒。www.yunshui.me

    黄潇潇为了给她制药，这几日都没有去医馆，而是在租住的小院子里忙前忙后，这药的药材都很寻常，只不过炼制繁琐。

    黄潇潇默然，她没有回应这份浓厚的感激，却在心底某处软了一下，她伸出手重新拿了一块烧饼，递出去。

    黄潇潇偶尔回应一两句换来丽娘更起劲儿的说，说自己小时候也是良家女子，说后来家道中落，又被亲戚卖了，絮絮叨叨说了很多。

    “我没见过，是我娘说的，她说醉仙楼的人都是狐狸精，书上说狐狸精长得最好看了。”

    丽娘双手捧着白瓷瓶，泪水不自觉的流下来，她又回忆起那个屈辱的夜晚，曾经烙印在身上的污浊有机会可以擦除，她又可以干净了。

    三日过去，药以成。

    “黄大夫？黄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