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0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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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齐了齐了。”最先回话的是何麦，“可以出发啦。——叶山，你要不坐我这边吧。”

    他回过头去，发现何麦竟然早就不坐在他的身边了，而是正拿着手机和一个女生坐在邻座的座位上，两人缩着头一起看电影。

    叶山无声地叹了口气。

    叶山总觉得这人好像不是恰巧经过的，而是刻意在大巴附近蹲守了很久，看他醒了这才突然动了起来。

    叶山拿去一楼厨房的微波炉热了热，端出去准备吃的时候，迎面碰上过来帮人取饮料的何麦。

    “对。”何麦又笑了起来，但这次她的笑容里似乎藏了不少深意，“我听很多人都说，梦想成真是人世间最幸福的事。你这样觉得吗？”

    然而何麦的态度却让他非常摸不着头脑，虽然很多时候她都对他既温柔又体贴，甚至不介意跟他时不时有点身体接触，但从种种迹象看，何麦都应该只是把他当普通朋友，即使再往上也是暧昧对象，绝没有和他谈恋爱的想法。

    既然何麦都这样说了，叶山自然也不好再拿乔，不由自主打开了话匣子：“这也没办法，不怪你。只能高考的时候尽量往省外考了。”

    何麦竟然还好心地给叶山留了不少烤好的鸡肉蔬菜，只是都有些放凉了。

    “啊……”

    何麦笑着说话的声音一向温柔和婉，然而这么美好的声音却并不能打动那脸板得严严实实的女司机，在听到何麦的话后，她甚至不管叶山坐好了没就猛地发动了车子，嘴巴抿地几乎快成了一条直线。

    大巴司机是个令叶山意想不到的年轻女性，穿着十分干练整洁，从妆到头发都一丝不苟，戴着黑色的皮手套气势凛然地坐在驾驶座上。

    他本来是想给身边的何麦吐槽的，然而却并没有听到何麦的回音。

    等叶山睁开眼睛从车上醒过来的时候，发现大巴早就到了目的地。

    看到他用力握着刀柄在雪地上行走，吃惊过度的叶山逐渐恍惚起来，他甚至觉得自己看到了梁夏月扛着刀出现在别墅里，周围是一具又一具倒下的尸体。

    “真不好意思。”何麦看起来很真诚，“我只能找到这种玩的地方了，其实果然还是应该去省会的吧？这个城市真的太小了，能去的所有有意思的店我都去过了。”

    不知道为什么，叶山觉得他走得很吃力，脚步很沉重，仿佛正在拖着什么重物在雪地上蜿蜒前行。

    -

    大巴快速平稳地在高速上行驶着，望着昏暗暮色下道路两边塌陷的农村房屋和成片成片的荒原，叶山内心忽然升起了一股难言的凄凉感。

    天色终于彻底黑了下来，女司机开着大巴拐进了狭窄颠簸的山路，奇形怪状的各类树木野草盘根错节地坐落在四周的山坡悬崖上，如同在黑暗中凝视着他们的无尽鬼影。

    这个认知让叶山吓得登时立住脚步，他扒着公交车的车门，连口大气都不敢出。

    这时，别墅二楼的阳台似乎有人拿着手电筒正在往下照，雪白的灯光打在持刀人脸上，差点吓得叶山惊叫出声。

    但就在他下车的那一瞬间，他忽然感觉到有人从大巴的前面走了过去，那人的脚步踩在未完全消融的雪上咯吱咯吱的，令叶山忍不住心头一颤。

    叶山正想着，邻座的一个短发圆脸的女生扒着车座的把手往他们这边凑了凑，打散了他们的注意力：

    “我也不知道……”叶山是个学渣，这些事他向来都是嘴上说说，但并没有真正操心过。

    “怪不得呢，我就说她看起来不像大巴司机。”叶山又问，“她今晚也留在别墅里？”

    “冷淡吗？”何麦似乎并不这么觉得，疑惑地歪了下脑袋，“可能这几天太忙了，导致脸色不好看？她是我包的那栋别墅的户主，也负责接客人过去，听说她才送走一批特别能折腾的游客。”

    这些人大部分是叶山的同班同学，有几个邻班的他虽然不熟，但也是低头不见抬头见，因此他一上车，大家都主动跟他打了招呼。

    见叶山过来，女司机几乎没给他什么眼神，只冷淡地问了一句在后面闹得正嗨的学生们：“人齐了？”

    “别的活动也可以啊。你想去哪儿？”何麦跟着回了一句，话题很快就转到了明天怎么安排上，其他人也开始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

    电影是这位女生喜欢的爱豆出演的，每当爱豆出现的时候，她就要疯狂嗷嗷直叫一阵。

    叶山听着她那几句翻来覆去的赞叹语都觉得有点烦了，何麦却还是很耐心地一句句地回应着女生。

    虽然何麦说了不想告诉太多人自己过生日的事，但最后来参加这个聚会的数下来也有快10个人了，以至于普通的小轿车根本容不下他们，只能临时包个大巴走。

    “嗯。”何麦似乎对这个安排不太满意，声音听起来有点闷，“因为……我爸说是只有我们一群小孩不放心。”

    叶山瞬间脊背发凉。

    果不其然，前方的确有一个人影，那人看起来纤细瘦长，手上不知拿了什么东西，在点点星光之下只能看出一片漆黑。

    “是吗。”何麦忽然收回笑容，她平静地注视着叶山，问，“叶山，你相信梦想这种东西吗？”

    他这段时间之所以不遗余力地踏入何麦的小圈子，确实也是因为他对何麦有那么点朦胧的心思。

    “不过也不用担心，”她转口道，“她不会管我们在屋里干嘛，你就当她是个保安就行了。”

    “何麦，我们明天早上还是去爬山吗？”

    “唔……”何麦小幅度地点着头，看着叶山从她身边没什么反应地经过，忍不住叫住他说，“叶山，你是不是不太喜欢这次的活动啊？”

    这话听起来莫名像蛊惑，叶山也不知道她怎么会突然说起这个，一时什么话也没答上来。

    直到这个人走到靠近别墅的位置，叶山才看清了他手上的东西——那竟然是一把大刀！

    叶山赶到郊区的汽车站时，何麦几人正聚在一起，在大巴上打纸牌消磨时间。

    “省外啊，叶山你想去哪个学校？有喜欢的专业吗？”何麦的眼睛亮晶晶的，像是在期待他的回答。

    “你一会还上楼去吗？”何麦对他说，“他们说一会要到三楼的ktv去唱歌呢。”

    叶山到别墅里的时候，一群毛小子都已经在二楼开起了烧烤派对，虽然不是夏天，各个却拿着冰镇过的酒和饮料，吃得不亦乐乎。

    ——可能只是单纯不爽这份工作吧。

    这会周围空荡荡的，同学们全部下了车，没有一个人过来叫他，车内漆黑如夜，叶山透过车窗往别墅的方向看去，别墅里面却是灯火通明，嘻嘻哈哈的声音从风中隐约传来。

    虽然女司机此时的表情和眼神看起来跟梁夏月如出一辙，充满了警告和盯视的意味，但真要说的话，比起梁夏月，女司机还是温柔多了，起码在何麦跟她对话的时候，她都能正常回复，语气虽然严格，但话的内容却还算诚恳，没有露出过多焦躁不满的神情。

    明明是出去玩的，这过分荒凉的景象却给他年轻热血的心浇了一盆夹了冰霜的冷水。

    ——那人竟然神似梁夏月。

    叶山奇怪地看了眼那满脸写着不高兴的司机，不知为什么，他总觉得这个司机在某些方面和梁夏月有着共通之处，但又说不清楚那种感觉。

    叶山像个王八一样在车上一动不动地呆了好一会，直到脚步声逐渐远去，他才蹑手蹑脚地从车上跳了下来，贴着车壁朝外看去。

    他一边想一边气愤地下车，好在虽然四周漆黑一片，别墅的灯光还能给他指示方向，他手机也在手，电量充足，打开手电筒走过去也不费事。

    ……什、什么人？

    门的这一边外面是重重叠叠的苍茫山峰，照着这个方向看过去，只感觉群山仿佛庞大的怪物一样将小小的别墅围在中间，随时要扑下来吞噬天地。

    而梁夏月站在那中央，起初表情冷漠，但在看到他进门之后，便露出了一个凄惨却释然的微笑。

    似乎是因为残雪吸音的原因，大巴外面静悄悄的，在这极致的安静之中，叶山听到那个一直蹲守在大巴旁边的人缓步挪动的声音。

    他悄声地问旁边的何麦：“司机态度怎么那么冷淡？”

    这一场面是那么地真实，连在叶山精神层的江加耳都觉得仿佛看到了类似的场景，少年的笑孤高又美丽，和他脚底下成片的尸体腐肉、断肢残腿相映着，大片的红和大片的白都刺目得令人心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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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山心里顿时翻上一股酸涩的感觉，甚至感觉有点生气，如果这群人不是把他当朋友才叫他过来的，那他过来又有什么意义呢？这不是过来给人受气吗？

    说话间两

    又过了好一会，众人最开始的兴奋时间过去了，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各自游戏打牌聊八卦，谈话声也变小了不少，再也没有叶山上车时那种爆发式的热闹了。

    对方不清不楚的态度让天性软弱又退缩的叶山只好选择扼杀自己这段感情。

    他关掉了头顶的车灯，闭上眼睛打算直接睡上一路。

    似乎只有他被刻意遗忘在了这里。

    “我不去了。”虽然才晚上九点，但是叶山已经不想跟这些人疯闹了，“我一会回房间，先跟我妈打个电话吧，怕她突击。”

    叶山不解其意：“梦想？”

    那一瞬间，江加耳都有些分不清，这到底是叶山模拟出来的景象，还是他自己内心生出的梦魇。

    叶山点点头，也没再问。

    他下意识地控制叶山往前一步，想要再看一眼雪地上行走的那人，但手电筒的光只照亮了那么一瞬便没有了，人影也逐渐在叶山的视野中消失。

    “我感觉应该去省会。”叶山看着窗外道，“淮阳县也没啥好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