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9 章 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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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加耳：“明早10点你再醒过来，到时候估计会有一些需要你来阐述和解释的内容。”

    江加耳本来等得都有些无聊了，看到他这样子却不禁觉得好笑，本来想帮他吹吹头发，又怕他会因此过度拘束，想了想，还是起身拿了吹风机递到梁夏月手里，让他自己吹。

    至于受孕的母体如何选择，这一点也不困难。在这样落后的城镇，被遗弃和贩卖的女婴比比皆是，心智不全也没关系，只要有个合格的子宫就好。

    “差不多。”江加耳说，“但是，可能不是你想的那样。”

    江加耳这才放松语气：“嗯，我等着你。”

    “这间地下室竟然这么大。”玛丽重新开始释放光线，注意到了角落里一扇封起来的门，“先生，声音好像就是从那里传出来的。”

    梁夏月接过吹风机和梳子，说了声“谢谢”，坐姿依然规规矩矩。

    当然，朧也不会对生下的孩子有多少感情就是了。朧因为常年同类残杀数量稀少，他们这样做，也只是出于种族延续的本能罢了。

    梁夏月知道他要接着白天的话继续聊，明显不是很想去，低着头不说话。

    除了手术工具，这里还堆积了不少医疗器械，不只是急救用的，更有观察用的。

    文件中有不少关于实验失败的记录，但这些失败却都是源于组织对实验体的不尊重，并非技术不过关，是血腥而刻薄的低级错误。

    偌大的屋内只有浴室这里是亮着灯的，江加耳担心梁夏月晕倒在里面，不由分说地打开门。

    在经过旁边一些伫立着的医用消毒柜时，他停下了脚步。

    也许，梁夏月拦着他不让他去见组织的头目，也不算是一件坏事。

    梁夏月果然正一动不动地泡在浴缸里，不过他并未像江加耳想的那般意识不明，只是平静地望着水面发呆。

    组织所做的不是伪科学，而只是单纯的谋杀。他们把一个可能会有意义的科学实验，彻底变成了屠宰场里的流水线操作。

    对于这种情况，江加耳也不打算绕弯子了。

    给梁夏月擦水的时候，江加耳顺便也仔细看了看他身上有没有伤。

    江加耳走到浴缸旁，注意到梁夏月缩得更低了，脸颊附近蒸腾的热气也茂盛了一大截，不知道是水蒸气还是因为紧张呼出的热气。

    “没什么，都是小事……”梁夏月迅速裹着浴巾从浴缸里出来，“有几只忮妄在学校里闹事，我已经解决掉了。”

    玛丽不解其意，正要问个清楚，江加耳却拍拍她的头，温和地命令她进入休眠状态。

    他用钥匙打开了梁夏月家的门，今晚为了安置叶山费了不少时间和力气，此时已经接近深夜，想必梁夏月早就睡了，屋里的灯也全是黑的。

    梁夏月听出他话里的强势，知道这一遭怎么都得走，只好点了点头。

    机器人无眠无休也无所谓，玛丽知道这是让她避开的意思，有些好奇：“先生，您打算跟他摊牌了吗？”

    江加耳的手指停在泛黄脏兮兮的纸页上。

    上一周目他是跟梁夏月一起齐心协力解决的，当时梁夏月还负了伤，这次要是没有他，三只残暴的忮妄说把梁夏月撕成碎片都是有可能的。

    吹风机一直“呼呼呼”地响，梁夏月像是听到了又像是没听到，没有丝毫反应，只是微微垂着眼睛。

    江加耳感到自己的第一印象没错，女人的的确确是生产的工具，不仅如此，她也是这个实验室性质的产房里唯一的实验对象。

    “只占用你一会的时间。”江加耳说，“要是你觉得谈得太晚明天不想去上学，我可以帮你去跟老师和组织请假。”

    “别乱动，给猫洗澡都没你这么费劲。”江加耳大致看了一遍，没有发现太大的伤痕，只在肩膀发现了一两处咬痕，便把浴巾塞回到他手里，问，“又出什么事了吗？”

    寒气顺着大开的风灌进浴室，梁夏月回头看到坦然站在门口的江加耳，先愣了一下，等反应过来就急忙钻进了水里，背对着江加耳。

    江加耳略微放了心，他看到梁夏月的头发还在往下滴水，而梁夏月又扯着浴巾不敢动，便作势要从浴室里出去，说：“没出大事就好。你一会穿好衣服，来一下我房间，我有话要跟你说。”

    江加耳走到玛丽身边，开始看她整理好的文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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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生母是暗面生物，那么生出的孩子多半会是完全的朧，如果生母是人类，生下的孩子就是混血儿了。

    吹风机“呼呼呼”的声音似乎更嘈杂了。

    随着他这一脚，被捆得五花大绑的叶山翻滚倒在了他面前，眼里飚着泪，正“呜呜呜”地向他求助。

    这扇暗门已经很破旧了，挂着的锁也跟装饰差不多，江加耳看了一眼便果断用脚踹开了门。

    人类操纵朧这样强大的暗面生物的可能性为0，但混血儿却可以从小开始培养、教育、训练，将其变成手中的一把利刃。

    “先生，我已经按照您的吩咐，把叶山安置在距离组织稍远一些的旅店了，咱们这次的经费还挺充足的。”玛丽说，“但是这样下去迟早会被组织发现的，城市里到处都是他们的眼线。”

    听到玛丽这么说，江加耳停下了手中动作，在极静的空间里，确实有属于人类的鲜活声音一声接一声地传来，开始极小，到后面就越来越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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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组织所做的这些事，连这本书都比不上。

    江加耳想起自己以前在图书馆查阅过的一本叫做《对于明暗面的认识-历史与沿革-》的书，该书的编纂者是一名充满噱头的哲学硕士，书中收集了各国的数篇文章和作品，翻译后再加以作者的主观分析，其学术价值就像是占星术之于天文学，炼金术之于化学。

    这间地下室是按照手术室的样子来布置和改造的，虽然被荒废在这里多年，有些陈旧和肮脏，但手术所用的工具却一个不缺，且全部分门别类地整齐摆放着。

    江加耳猛然想起来，按照日子，这几天学校里会发生忮妄暴走杀害学生的事，难道就是今晚？

    没有太多犹豫，他让玛丽在客厅待机，自己立刻转身去了浴室。

    “先生……”见江加耳还在认真地翻阅资料，玛丽那边却是坐不住了，“您有没有听到人类的呻/吟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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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以想象，在梁夏月的母亲生产之际，一定有不少医生护士围在她的床边，用棉垫吸取她渗出的血液，用盐水纱布包裹她溢出的内脏，用手术刀和牵开器破开她纠缠着的内膜和组织。

    只要第一代能够成功，组织得到了一个唯命是从的“守护者”，那么只要再让这个守护者继续和人类通婚下去，下一代守护者也就不愁后继无人。

    江加耳继续道：“你话听到一半就跑了，怎么反而先生起气了？不管怎么说，何麦的事是必须要解决的，我来这里也主要就是为了这件事。”

    不知道这一谈要到什么时候，出了浴室之后，江加耳让玛丽先去休息。

    可能还是有些逃避和不情愿，梁夏月这一趟慢吞吞的，等到了江加耳房间，头发还有大半都没干，且被乱揉一气。

    然而等他一进家门，一抹淡淡的血腥味就传到了他的鼻尖。

    不寻常中的寻常，比不寻常本身更让人觉得惊惑。

    “我还以为您今晚不回来了……”许是还在介怀白天的事，梁夏月的声音显得有气无力。

    看着机器人休眠以后，江加耳便上楼去等梁夏月过来。

    听这个语气，梁夏月遇到的应该不是加强过的忮妄。

    江加耳对他的这种反应早就习以为常，顺手从旁边架子上扯下白色浴巾，半强硬地把他从浴缸里捞出来：“浴缸这么小，就别蜷在里面了。”

    本来，经过前面一段时间的相处，梁夏月已经活泼开朗了不少，跟江加耳说话时也经常去掉敬语，现在倒像是一夜回到了解放前。

    这副场景，但凡深想，就会让人不由自主地感到头皮发麻。

    江加耳稍回过神，循着玛丽的声音向她的方向走去。

    梁夏月被他看得很不好意思，手臂扬起来又不知道往哪里放，最后只能轻轻叫了一声“先生”。

    虽然对于实验这种事情江加耳已经见怪不怪了，但立正矫成会这种毫无人性的做法，还是让他无言以对。

    这些可怕的事实就冷冰冰地记载在这里，稍一推测就能推出全貌。

    朧的出生完全无法用人类的常识来判断和理解，普通人类看到，也许都会吓到仓皇而逃，而这群曾经出现在这里的医生和护士却神情严肃、手法娴熟地为朧处理着伤势，他们明明是人类，却能如此无动于衷地面对这世间最诡异最不可思议的事物。

    江加耳：“我也确实像你所说的那样，考虑过要是何麦的事情不解决，你的事要怎么办，把你一直放在这里当守护者是行不通的，所以我必须要找个地方安置你。”

    朧虽然生性残忍，但他们有一个特点就是并不忌讳与异族的女性通婚，让她们牺牲性命替自己产下后代，这也是他们拥有着美丽容貌的最根本原因。

    “先这样吧，他的事还得过几天再说，目前只要保障他的人身安全就行了。”提到叶山，江加耳也是头疼不已。

    这些文件里有观察日志也有形成结论的研究报告，尽管字体飞逸、残缺不全，但也能看出都是出自经过医学专业培训的人员之手，几乎面面俱到地记录了女人从来到这个地下室的第一天起每一根头发丝的变化。

    江加耳忽然清楚地意识到，像立正矫成会这样从根就开始腐烂的组织，他没有责任去救更没有能力救得了。

    江加耳去泡了两杯热茶，坐在梁夏月对面，把其中一杯推倒梁夏月面前，说：“还在因为早上的事生气？还是说，你自己在跟自己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