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章 0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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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张嘴想问“你是谁”，但还没问出口，男人便低头把他从浴缸的一池血水中用力抱了出来。
这种止血方式虽然有效，疼痛却远不是普通人可以忍受的，比刀磨神经还要来得更加尖利。
虽然在黑暗中看不清楚，但整个浴室是这个家里最新鲜的东西，也是“爷爷”特意为了他在这里生活而装修的，是他平时最喜欢的地方。
“我每个月为你花了这么多钱，这个房子，你的吃的，你穿的，都有我的一份功劳，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
“你这个变态！你这个杀人犯！”王玫还在高声怒骂不止，她像是被梁夏月这轻轻淡淡的反应激到了一样，突然劈手夺过他的匕首，把刀尖狠狠地对准了他。
“你杀了我的儿子！”
而且把自己泡在一缸温水里，也会有一种隔绝人世的安宁感，至少在这里，他不用面对外面的任何人跟事。
——“你杀了岳泽！！”
但同时，在热水的冲灌下，那些伤口开始奇异地愈合，血肉、组织、皮肤，一层层像是便魔咒一样，逐渐恢复了光洁完好的原样。
梁夏月的双眼已经有些失神，虽然他的体力远比一般人强健，但在这种失血过多的情况下也有些不大好受。而且他本身的止血功能有点问题，必须要用特殊的方法止血才行。
习惯了。
就算他杀死的是他们口中所谓的怪物，但是他自身亦是异物，双手沾满鲜血的他，在人类眼中依然是可怕、可怖、可惧的存在。
手腕的鲜血积少成多，渐渐浸染得他身前都是，像是把他整个人都浸泡在了血泊之中，沿着他的黑发边缘流下，残损又绮丽。
“睡吧。”男人的声音和他的人一样沉稳，令人心安，梁夏月不久便沉沉睡了过去。
要是就这样死了呢？
大风刮过，空气里若离若无的血腥味一直在刺激着梁夏月的感官系统，让他不至于就这么昏睡过去。
因为他没有资格，他也不配。
就算王玫他们只是在对着他无脑发泄，他也只能感觉到一种难以辩驳的愧意和无法回转的悲哀，提不起丝毫愤怒的情绪。
她仓皇地丢掉匕首，惊慌失措地拉起自己的丈夫跑掉了。
王玫被自己丈夫的话惊醒，她哆嗦着看向梁夏月那被鲜血沾染的苍白面孔，一瞬间，她觉得自己连呼吸都忘了。
……
梁夏月注视着自己在剧痛之后逐渐恢复的伤口，突然感到了一股难以言喻的绝望感。
“你杀了他！”
在这十几年的教育之中，梁夏月早就知道自己和常人是不同的，他是游走在人类之外的异类。
水龙头被打开，梁夏月刚潦草地脱掉衣服，就因为战栗摔进了浴缸里。
好像……也不是不行。
那清风和煦般的笑容，也绝对不会再对着他露出来。面对他的，永远只有嫌恶的眼神和粗俗的话语。
面前的少年实在太过于漂亮了，漂亮到有些不真实的地步。
但今天却不一样。
虽然王玫对他的伤害并不致死，但那些伤痛却是真实存在的，他的痛觉神经并没有因为他是异类就有所收敛，依旧毫无忌惮地释放着痛楚。
要是他死了就好了。
看着梁夏月笨手笨脚地抓起被褥盖住自己，男人似乎是觉得有趣，那双冷淡如水的眼睛才稍稍有了些波动。
沙哑的咆哮声与风声混合在一起，发出更加阴森凄厉的鬼叫。
那男人的气质沉稳，长相也很是英俊，这附近百里挑一的年轻村人也比不上他的半张脸。但比起他的长相，梁夏月首先感觉到的是一种熟悉的心安感。
他不由得想起叶山，过了今天，他在他的眼中又会变成一个卑鄙可怕的异类，不应该有任何喘息和存活的机会。
骤然听到自己出生时候的事情，梁夏月那双原本失去希望的眼珠忽然转了转。
“别！别动他了——”岳华峰突然惊恐地大叫一声，他死命拉住自己的妻子，“你疯了吗，你忘了他是什么了吗……这样是杀不死他的，快走快走，快走！”
他们走得十分匆忙，连自己儿子的尸体都不要了。
“你去死！你罪该万死！！”
男人的手掌宽大又温暖，卧室里没有开灯，但在沉默的黑暗中，梁夏月反而能无比清楚地感受到那从对方手上传来的安抚的力量，丝丝阵阵，像是逐渐侵入了他的身体，让他耳根有些微许发热。
他倏然睁开眼，意识朦胧之中，只见浴室的灯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打开了，他看到了一个从未见过的男人。
就是因为伤口会好，就是因为他还会长久地活下去，这些伤痛就会像不曾存在一样慢慢消逝，再往后，可能连他自己也不记得这一天肝胆俱裂的感觉了。
男人却像是完全没有注意到梁夏月的这一反应似的，目不斜视地把梁夏月抱上了卧室的床。
盯着他那淸透漆黑的瞳孔，比起恐惧、悲伤和绝望，王玫先感受到的，是一种近乎全白的空虚和无措，像是灵魂被直白地刨析开来，到处都无所遁形。
——“你是个怪物！”
梁夏月没法去开灯，他浑身的力气只够他捂着肚子挪到浴缸边。
匕首刺中皮肉的声音“嘶拉”响起，任谁听了都有种冰冷刀尖在自己身上游走的恐惧感和不适感，但梁夏月的眼神却更加淡漠了。
“看看你这张脸……”王玫突然痴狂似的喃喃自语，拿着匕首的手也微微颤抖着，仿佛陷入了某种无法苏醒的梦靥里，“我想起来了，你出生的那时候我也在，太可怕了……太可怕了，人类是不应该生下怪物的，你跟她长得太像了……”
这么多年来，很少有人在他面前提起父母的事，即使偶有触及，也都像躲避蛇蝎一样避而不谈，久而久之，他便知道了自己的出生是个禁忌，是不被人类理解和允许的存在。
起初只有王玫对着梁夏月又打又骂，后来抑制不住悲愤的岳华峰也加入了，他一向胆小，但在向梁夏月发泄恨意这一件事上，他心中所有的暴虐血性都像是被点燃了。
梁夏月从始至终都没有说一句话，甚至连一声小小的呻｜吟都没有，只是漠然而平静地看着岳华峰夫妻。
梁夏月忽然想起来自己还没穿衣服，自己满身伤痕也丑陋不堪，不由得想要躲避似的蜷缩了一下，但又怕自己乱动弄脏了对方的衣服，不敢再继续动。
要是在这种痛苦之下，他的伤永远也不会愈合就好了。
…你为什么不能放过他，为什么！！”
接近70度的热水灌在他身上的每一处伤口，粗鲁地冲蚀着那些血肉模糊的地方，疼痛几乎要把他活生生撕裂。
这里的房子是组织里有人搬去城市了之后不要的，平时只有他一个人住，一进去便有股阴寒的木头气息，经年失修的梁木和泛着黑垢的墙壁诉说着它的岁月。
唯一的问题，就是太疼了。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从滔滔意识的最深处涌起了一丝亮光，梁夏月听到有人在叫他的名字。
他确实双手沾满鲜血，在所有人入夜酣睡之时，他只能通过厮杀来为自己找回一点存在感。
他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起初以掌代步，直到双腿有了力气，才慢慢地站起来，朝着屋子里的浴室走去。
我确实是个怪物，梁夏月轻声呢喃道。
随即他伸出手，覆住梁夏月那有些冰凉的额头。
在迷梦般的黑暗中，他感到自己似乎已经渐渐分不清现实和过去，意识也开始随着身上鲜血的流失而渐渐消逝。
梁夏月把头深深地埋在浴缸壁上，无数的悲哀和绝望向他袭来，这比外面的热水还要更让他觉得难以承受。
那声音克制，严肃，又带着一抹熟悉的温柔。
] 他张嘴想问“你是谁”，但还没问出口，男人便低头把他从浴缸的一池血水中用力抱了出来。
这种止血方式虽然有效，疼痛却远不是普通人可以忍受的，比刀磨神经还要来得更加尖利。
虽然在黑暗中看不清楚，但整个浴室是这个家里最新鲜的东西，也是“爷爷”特意为了他在这里生活而装修的，是他平时最喜欢的地方。
“我每个月为你花了这么多钱，这个房子，你的吃的，你穿的，都有我的一份功劳，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
“你这个变态！你这个杀人犯！”王玫还在高声怒骂不止，她像是被梁夏月这轻轻淡淡的反应激到了一样，突然劈手夺过他的匕首，把刀尖狠狠地对准了他。
“你杀了我的儿子！”
而且把自己泡在一缸温水里，也会有一种隔绝人世的安宁感，至少在这里，他不用面对外面的任何人跟事。
——“你杀了岳泽！！”
但同时，在热水的冲灌下，那些伤口开始奇异地愈合，血肉、组织、皮肤，一层层像是便魔咒一样，逐渐恢复了光洁完好的原样。
梁夏月的双眼已经有些失神，虽然他的体力远比一般人强健，但在这种失血过多的情况下也有些不大好受。而且他本身的止血功能有点问题，必须要用特殊的方法止血才行。
习惯了。
就算他杀死的是他们口中所谓的怪物，但是他自身亦是异物，双手沾满鲜血的他，在人类眼中依然是可怕、可怖、可惧的存在。
手腕的鲜血积少成多，渐渐浸染得他身前都是，像是把他整个人都浸泡在了血泊之中，沿着他的黑发边缘流下，残损又绮丽。
“睡吧。”男人的声音和他的人一样沉稳，令人心安，梁夏月不久便沉沉睡了过去。
要是就这样死了呢？
大风刮过，空气里若离若无的血腥味一直在刺激着梁夏月的感官系统，让他不至于就这么昏睡过去。
因为他没有资格，他也不配。
就算王玫他们只是在对着他无脑发泄，他也只能感觉到一种难以辩驳的愧意和无法回转的悲哀，提不起丝毫愤怒的情绪。
她仓皇地丢掉匕首，惊慌失措地拉起自己的丈夫跑掉了。
王玫被自己丈夫的话惊醒，她哆嗦着看向梁夏月那被鲜血沾染的苍白面孔，一瞬间，她觉得自己连呼吸都忘了。
……
梁夏月注视着自己在剧痛之后逐渐恢复的伤口，突然感到了一股难以言喻的绝望感。
“你杀了他！”
在这十几年的教育之中，梁夏月早就知道自己和常人是不同的，他是游走在人类之外的异类。
水龙头被打开，梁夏月刚潦草地脱掉衣服，就因为战栗摔进了浴缸里。
好像……也不是不行。
那清风和煦般的笑容，也绝对不会再对着他露出来。面对他的，永远只有嫌恶的眼神和粗俗的话语。
面前的少年实在太过于漂亮了，漂亮到有些不真实的地步。
但今天却不一样。
虽然王玫对他的伤害并不致死，但那些伤痛却是真实存在的，他的痛觉神经并没有因为他是异类就有所收敛，依旧毫无忌惮地释放着痛楚。
要是他死了就好了。
看着梁夏月笨手笨脚地抓起被褥盖住自己，男人似乎是觉得有趣，那双冷淡如水的眼睛才稍稍有了些波动。
沙哑的咆哮声与风声混合在一起，发出更加阴森凄厉的鬼叫。
那男人的气质沉稳，长相也很是英俊，这附近百里挑一的年轻村人也比不上他的半张脸。但比起他的长相，梁夏月首先感觉到的是一种熟悉的心安感。
他不由得想起叶山，过了今天，他在他的眼中又会变成一个卑鄙可怕的异类，不应该有任何喘息和存活的机会。
骤然听到自己出生时候的事情，梁夏月那双原本失去希望的眼珠忽然转了转。
“别！别动他了——”岳华峰突然惊恐地大叫一声，他死命拉住自己的妻子，“你疯了吗，你忘了他是什么了吗……这样是杀不死他的，快走快走，快走！”
他们走得十分匆忙，连自己儿子的尸体都不要了。
“你去死！你罪该万死！！”
男人的手掌宽大又温暖，卧室里没有开灯，但在沉默的黑暗中，梁夏月反而能无比清楚地感受到那从对方手上传来的安抚的力量，丝丝阵阵，像是逐渐侵入了他的身体，让他耳根有些微许发热。
他倏然睁开眼，意识朦胧之中，只见浴室的灯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打开了，他看到了一个从未见过的男人。
就是因为伤口会好，就是因为他还会长久地活下去，这些伤痛就会像不曾存在一样慢慢消逝，再往后，可能连他自己也不记得这一天肝胆俱裂的感觉了。
男人却像是完全没有注意到梁夏月的这一反应似的，目不斜视地把梁夏月抱上了卧室的床。
盯着他那淸透漆黑的瞳孔，比起恐惧、悲伤和绝望，王玫先感受到的，是一种近乎全白的空虚和无措，像是灵魂被直白地刨析开来，到处都无所遁形。
——“你是个怪物！”
梁夏月没法去开灯，他浑身的力气只够他捂着肚子挪到浴缸边。
匕首刺中皮肉的声音“嘶拉”响起，任谁听了都有种冰冷刀尖在自己身上游走的恐惧感和不适感，但梁夏月的眼神却更加淡漠了。
“看看你这张脸……”王玫突然痴狂似的喃喃自语，拿着匕首的手也微微颤抖着，仿佛陷入了某种无法苏醒的梦靥里，“我想起来了，你出生的那时候我也在，太可怕了……太可怕了，人类是不应该生下怪物的，你跟她长得太像了……”
这么多年来，很少有人在他面前提起父母的事，即使偶有触及，也都像躲避蛇蝎一样避而不谈，久而久之，他便知道了自己的出生是个禁忌，是不被人类理解和允许的存在。
起初只有王玫对着梁夏月又打又骂，后来抑制不住悲愤的岳华峰也加入了，他一向胆小，但在向梁夏月发泄恨意这一件事上，他心中所有的暴虐血性都像是被点燃了。
梁夏月从始至终都没有说一句话，甚至连一声小小的呻｜吟都没有，只是漠然而平静地看着岳华峰夫妻。
梁夏月忽然想起来自己还没穿衣服，自己满身伤痕也丑陋不堪，不由得想要躲避似的蜷缩了一下，但又怕自己乱动弄脏了对方的衣服，不敢再继续动。
要是在这种痛苦之下，他的伤永远也不会愈合就好了。
…你为什么不能放过他，为什么！！”
接近70度的热水灌在他身上的每一处伤口，粗鲁地冲蚀着那些血肉模糊的地方，疼痛几乎要把他活生生撕裂。
这里的房子是组织里有人搬去城市了之后不要的，平时只有他一个人住，一进去便有股阴寒的木头气息，经年失修的梁木和泛着黑垢的墙壁诉说着它的岁月。
唯一的问题，就是太疼了。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从滔滔意识的最深处涌起了一丝亮光，梁夏月听到有人在叫他的名字。
他确实双手沾满鲜血，在所有人入夜酣睡之时，他只能通过厮杀来为自己找回一点存在感。
他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起初以掌代步，直到双腿有了力气，才慢慢地站起来，朝着屋子里的浴室走去。
我确实是个怪物，梁夏月轻声呢喃道。
随即他伸出手，覆住梁夏月那有些冰凉的额头。
在迷梦般的黑暗中，他感到自己似乎已经渐渐分不清现实和过去，意识也开始随着身上鲜血的流失而渐渐消逝。
梁夏月把头深深地埋在浴缸壁上，无数的悲哀和绝望向他袭来，这比外面的热水还要更让他觉得难以承受。
那声音克制，严肃，又带着一抹熟悉的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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