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章 0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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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行啊，直接带他进去吧！”老头忙着跟麻将大眼瞪小眼，根本看都不看这边，“反正也费不了多大功夫，就不用登记了。”

    意识到这点的叶山浑身一僵，脚下的动作也跟着停了。

    叶山慌里慌张地把信封从书包里取了出来，没多想就拔腿朝着那栋小楼跑去。

    他今天是逃课跑出来的，请假请不下来，便在倒数第二节的物理课上飞奔出去了。他高二分科选的是文科，对于物理课向来是能睡就睡，想来想去，也只敢在这个时间段跑出来了。

    “老李，”之前带着叶山进来的中年妇人对着一个老头喊道，“之前给寄过信的那学生来了，怎么办呐？直接带他进去？”

    叶山没什么戒心地随着她一起进了门，来到了小楼的下面。

    不知是不是有人从监控里看到了他过来了，很快有个盘着头的中年女人走到了大门处，隔着自动门看了一眼叶山的信，便用遥控器从里面开了自动门放他进去。

    据说附近的乞丐和老无所依的疯子晚上会到这些废弃的砖房利过夜，他们但凡看到有人经过，便会追着他们跑半条街，直到把人的耳朵给咬下来为止。

    “洗、洗脑？”叶山被这个单词吓懵了，瞬间话都说不利索了，“不是，我不是来——我不是来……”

    虽然植被和土地还是像刚才一样光秃秃的，但道路两旁已经渐渐有充满人气的民居出现了，开始还零零星星的，到最后就连成了一片。

    见叶山呆在原地不肯动，梁姨已经不耐烦地要过来拉他，叶山惊得往后一退，却被冷不丁地拉住手腕。

    叶山沿着村庄中央的路继续前进，好奇地看着四周，他以前从来没来过这个村子，只从叶母的嘴里听过它。

    “先生，现在怎么办？”跟江加耳一起看到这里的玛丽不由自主也跟着紧张了起来，疾声询问道。

    这、这村子是怎么回事？

    叶山被自己的想法吓得一哆嗦，突然脚下开始用力，没了命地朝着村口的方向跑。

    在努力跑过前面那段灰暗肮脏的路之后，转过一个山头，面前的风景突变。

    叶山在心里胡思乱想着，不由就跟着梁姨直接走到了二楼的最深处。二楼的走廊尽头有一间很大的房间，透过打开的门缝，似乎可以看到里面横着的床，以及床边飘拂过的白色挡布。

    “不行！放开——你放开我！！”

    但这都是表面现象。

    叶山一路走来，看到了不少村子里的人，他们三三五五地聚在一起聊天。有些人怕冷，就在院子里生了个火炉，哼哧哼哧地往里面填完煤，就坐在旁边烤火嗑瓜子，看起来还挺惬意。

    虽说天气不赖，但后山上的阴冷氛围并没有减轻多少，上到山腰之前他见到的全是被废弃的破烂砖房，石砖上粘附着暗红色和绿色交织的霉菌，空气中还隐隐散发着臭味，看着就让人想吐。

    “我会出手的。”比起玛丽，江加耳更像个毫无感情的机器，“他死不了，放心。”

    叶山一口气跑出了村子，因为跑得太快，他的书包在背上晃动地不停，里面的书像是随时要摔出去一样，喘气声也响彻在空气里。

    不知道跑了多久，叶山终于快跑到了山顶，遥遥望去，天青色的苍空下，山顶附近出现了一栋红顶白漆的小楼，在空旷的周围显得格外显眼。

    “不用管。”江加耳冷淡地说，“让他先进去看看，看看这个组织到底想给他灌输什么观念，可能会有用。我们的调查进度已经大幅度落后了。”

    但越往山上走，他就越发感到后悔，甚至有一种想要回头跑回去学校的冲动。

    那正是他要找的组织。

    “那是何大人的宿主对吧？”空气中有指甲磨牙的声音窸窸窣窣地响起，好像有人把手指放在嘴里摩擦吮血般地啃，“好想杀了他啊，好想杀了他啊……把五脏六腑都刨开，再把心脏取出来……”

    叶山越想越害怕，拼了命般地加快速度，一股脑儿地朝着山上猛冲。

    但是当亲眼看到组织的情况之后，他的心情却复杂得不得了。

    快到的时候，叶山听到里面传来一阵热闹的人声，好像有不少人正聚在楼下。

    “那他要是遇到危险怎么办？”

    “你来这里，不就是为了这件事的吗？”梁姨咄咄逼人地道，“反正跟你们说那么多也麻烦，睡一觉起来什么都清楚了明白了，有什么不好的？”

    村子里显然很少进外人，一看到叶山走过来，他们都会马上把聊天和烤火置之度外，把眼睛悄悄地斜过来，朝着他连瞥几眼。

    这种临近城市的村庄本身是不需要靠种地生活的，顶多种点水果蔬菜就算不错了，青壮年一般都会在外面打工赚钱，而孩子们要在外面上学，村子里只会留下老人。

    叶山一听就明白了，他猜想这个组织应该就是专门为了应付那些怪物而建立的，只是警察不知道，还误以为它是什么公共救援机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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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就是怀着这种心情，他才会在今天踏上来组织的山路。

    正在借着叶山的视野观察外面的江加耳一眼就认出来，这里是他调查后山谜案的时候来过的村子，他当时还跟蜂蜜店的邻居聊过几句。

    “怎么了？”被称作梁姨的中年女人回头，眼神忽然变得异常冷淡，“你不是预约了洗脑吗？怎么不进去？”

    老人躬着身子，身上的皮肤凹陷地活像是一具骷髅，而这具骷髅正从尖细的眼睛里散发出冷冽的视线，目不转睛地盯着叶山。

    叶山对此当然是嗤之以鼻的，因为对他来说，整个城市都跟农村没什么太大的区别，市中心就那么点大，区别不过是谁住在山上，谁住在山下而已。

    小楼里面比外面黑多了，好在是声控灯，女人喊了一嗓子就点亮了，她回头对叶山道：“我姓梁，你叫我梁姨就行了。你是一中的吧？我以前就在你们学校附近的那个妇幼保健院当护士，退休了以后才来这儿的。”

    叶山低着头跟在她后面，没有说什么，只尴尬地点了点头。他不知道一时是该吐槽外面的麻将桌，还是应该吐槽这过于生活化的介绍。

    中年女人于是接着把叶山往楼里引。

    前者听从了他的建议，那种渗得令人头皮发麻的声音消失了。

    相比于刚才瞪着他的村民，这个女人的神情和表现都正常普通得多了。

    他本来是把立正矫成会当成神秘大气的猎魔组织看待的，但想象中英姿飒爽扛着武器的小姐姐并不存在，反而是一群大腹便便的普通中年人，在这里清闲自在地混着日子。

    叶山稍微感到了一点安心，他在楼前的自动门停下步伐，伸着脖子往里面张望，打算叫人出来。

    那样子像极了在打量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看得叶山心里发虚，胳膊上不由得起了一层细细的鸡皮疙瘩。

    他曾经还跟叶母因为这件事吵了起来，断言在这里根本过不上什么所谓城市人的生活，只有像他表姐那样，到了省外的大城市读书，才算是离开了这个山窝子。

    院子里正有一桌人围着在打麻将，数字和钱喊得起劲，看到叶山进来都顾不上抬头。

    在来到这个所谓的“立正矫成会”之前，叶山其实私下里偷偷拿着信去找过警察，礼貌地询问这个信上写着的，到底是个什么地方，是不是一个宗教诈骗团伙。

    叶山像是听到了救世主一样朝着声音的主人望去，却在看到人的一瞬间悚然一惊，连推开梁姨的手都忘了。

    巡逻的胖警察当时把这个组织夸得天花乱坠，还给叶山举了很多例子，说明这个组织平时都是怎么帮人的。也正因为如此，当地人都很信赖这个组织，把它当作和警察互补的机构在使用。

    叶山心里一喜，瞬间也顾不上别的了，刚才的村子着实把他吓得六神俱无，这会看到这么一栋建筑，简直就像是在茫茫大海上迷路的旅人看到了黑夜中的唯一一盏指明灯。

    正在这时，忽然有个苍老遒劲的声音在旁边道：“算了，小梁。他不愿意就不要强迫他，让我带他出去走走吧。”

    其中包括很多警察不能出面的事。

    但叶山一路走，却觉得这村子里各种年龄段的人都有，他们仿佛只是纯粹地呆在这里，无所事事。

    两人因为这件事争吵了起来，梁姨想把叶山拉进房间里，叶山死活要回去，推搡了半天也没有个结果。

    就好像、好像这群人是被关在了这个村子里……

    但叶山的心情却并不怎么好。

    他跑得太快、太急，也就完全没有注意到，在他奔逃走的背后，原本还聚在一起聊天的村民们突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像是集会开盘一样逐渐聚拢起来，朝着叶山逃跑的背影齐刷刷地看去。

    “冷静。”另一道更沉稳的声音道，“大人留着他还有事要做。而且上次岳泽的惨象你也看到了，这里离守护者的巢穴很近，要是血腥味传到空气里，他一定能发现的。”

    在春秋农作物有收成的时候，叶母和城里的太太们经常会到这个村里来买一些新鲜的瓜果蔬菜，美名其曰是为了“绿色健□□活”。

    ……

    就像是病床一样。

    警察当时告诉他不是□□，而是个个人生活支援组织，但凡生活上出现什么难题都可以找他们商量。

    “把他招来，对我们没什么好处。”

    站在他背后的，是一个拄着拐杖的矮小老人，他的胡子和头发都是全白，年龄看起来比这里所有的老头老太太都大，脸上的皱纹深得像千沟万壑。

    今天的天气相较于之前出奇地好，前两天的残冰破雪已经消融地差不多了，叶山踩在山路上，脚下是被冰雪搅浑、又再一次风干变硬的泥土地，走起路来很爽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