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 章 0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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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加耳原先还想找个机会去搜集一下当地人对于忮妄的研究文献，现在看来却是不需要了。他们既然把忮妄单纯地视为恶心、猎奇之物，想必参考意义就不大了。

    对他来说，梁夏月的母亲大概就跟自然受孕的圣母玛丽亚差不多，只是饭后茶余被拿来当谈资的话题。

    “听别人说，你昨天确实带着一个人上了山。”女司机看了江加耳一眼，道，“本来想说你的……算了。让他早点回去吧。”

    自从忮妄们向组织降伏以后，他们也会以人形去城市里务工，家里多多少少都有些存款，而这些忮妄又不需要金钱这种东西，每当他们跟人类或者组织发生冲突的时候，往往就会用钱来摆平。

    在江加耳所处的时代，暗面生物的存在早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人类用“生物”来称呼这些东西，就从侧面说明人类已经认可了他们的存在。人类唯一要做的，就是不断深入研究和挖掘暗面生物更多的秘密，这样才能更好地保护自身的文明和生存之地。

    察觉到这边的骚动，梁夏月和忮妄们都把目光转了过来。看到江加耳在那附近，梁夏月又是微愣，原本就漆黑的眸子似乎变得更加深沉了。

    “好吧。”何其以前受过一点岳泽母亲王玫的照顾，她的面子还是给的。虽然让一个忮妄跑来传话显得很可疑，但何麦行为举止都正常地不得了，让人不知不觉就放松了警惕。

    江加耳是第一次听到有关于梁夏月的父母的情报，神色有了些许变化。

    何其之前确实没见过何麦，忮妄们也是有年龄大小之分的，年纪大点的，就出去务工务农；年纪小一些的，一般会安排他们住宿到学校里上学。

    江加耳微微蹙眉。

    这个时候上山的市民队伍已经四散得差不多了，年轻人嘟嘟囔囔的，跟自己同伴抱怨着。

    “你他妈少说几句话能死。”年轻人瞪了他一眼，不满道，“我还以为这次上山，这群不是人身上诈点什么出来，没想到什么都没有。得，回去又要挨训。”

    长期以往，总会有像年轻人这样的人打些歪主意。

    这种做法和思考方式，就和古代民众对于那些难解的自然现象一样，把干旱归于河神的愤怒，把地震归于山神的暴虐无情，却从来不去深入去想这些自然现象的本质是什么。

    “那就尽快吧，我也不想总是因为这种事跟你吵架。”女司机戒备地瞥了一眼江加耳，继续对梁夏月道，“总之你现在先跟我回一趟本部，长老有事找你。”

    他的话说到一半就停了，恰逢这个时候，组织的人赶到了。

    何其不确定道：“你是住在学校里的那些……？为什么王姐让你来传话？”

    年轻人名叫何其，在本地勉强上了个民营本科，还硬是没读下去，中途就辍学了。也因为如此，跟妻子的婚姻并不那么顺利。

    那年轻人以为他对这些八卦感兴趣，说得更加卖力：“女人死了以后，听说就直接就送去火化了，然后孩子就被梁阿姨带走了，由组织抚养长大。”

    “总之，”梁夏月见劝说无果，语气已经逐渐汇集了不少杀意，“再让我看到你们不明事理地胡闹，我就不会再手下留情了。我知道比斩断手脚更残忍的惩罚方式，如果你们想试试——”

    “大家都散了吧。”女司机的语气冷得像是从冰柜里捞出来的，“昨天的事件，还在调查中，等出了结果，会第一时间行刑，并把结果告诉大家。”

    “你就这么怕你老婆啊？”跟着他一起上山又下山的一个同龄人打趣他，“不过别说，你老婆拿着枪的样子，还真是挺威风。她上周是不是又在你丈人面前给你难堪了？”

    但女司机还是眼尖地看到了他，用目光狠狠地剜了他一下，像是在警告他不要私自行动。

    “王阿姨说我跑得快，就让我站在这边等您。”何麦回答说，“她现在就在山下，您跟我一起去吧。”

    他今天跟着这群激忿填膺的父母们上山，目的当然为了那几个无辜死在忮妄手下的孩子，只不过是想捞些钱而已。

    何其跟自己的同伴一起走在下山路上，这下山路有的地方很抖，有的时候还需要两个人一起拉着才能防止摔倒，两人艰难地走下一段小陡坡，何其往前一看，身形却是一顿。

    但归根结底，暗面生物是他们的认知所到达不了的地方，而他们对于无法认知的东西，所表现出来也多是抗拒和嫌恶。

    在他的时代，混血儿尚且是可悲且不容易被人类认可的存在，在这个时代就更不必说。

    -

    他和同伴两个人随着何麦一起走到了山下，在变得宽阔的道路尽头，王玫正和一些其他的市民站在那里等他们，其中还混进了不少学生忮妄。

    尽管女司机不知道，但他却是知道女司机的脾气的，也知道这个女司机和市民们一样视梁夏月为异物，对他没有什么好感。

    跟江加耳搭话的那个年轻人站在市民队伍的后排，最先看到这群凶神恶煞的灾星，微微变了脸色，来不及跟江加耳说一声就想开溜。

    说来也是，尽管这座城市已经发展出了足以跟暗面生物相抗衡的武装组织，但他们对于暗面生物的理解却过于浅显、粗暴，只是纯粹地把忮妄当成某种怪异现象。

    江加耳看着他的表情，心中多少明白了什么。

    直觉告诉何其，面前的少女不是人类。

    另一边，刚才的年轻人逃命一般从女司机手下出来后，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女司机说着，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那些看似木讷的忮妄村民，显然是忌惮他们在这里不想说。

    在一片天地茫茫的苍色之下，他的面前站着一位水灵美丽的少女。她穿着精致，像是从大城市的有钱人家出来的大小姐，跟漫山遍野的杂草碎土完全不符。

    “他妈妈是从外地来的？”江加耳想要问得更详细一些，“那他的父亲是谁？不是住在这个村子里的忮妄？”

    所谓的王阿姨正是岳泽的母亲，算是这次上山闹事的主力之一，何其当然也认识她。

    在女司机等人的劝解下，这群拿着钢筋铁棒的市民们终于愿意散去。年轻人故意站在队伍的最中间，不想被组织的人注意到。

    等市民后走后，无处可去的江加耳就成了极其显眼的存在。女司机盯着他，正要盘问他“你是谁”，梁夏月就抢先一步过来，解释说江加耳是昨天自己从现场救回来的人。

    但她此时的语气，却像极了对子女极尽失望的父母，充满了无奈与恨铁不成钢的意味，这令江加耳不禁想到了什么。

    但是忮妄和人类不一样，他们是因为人类的理想而独立形成的个体，并没有形成人类那样的社会关系，年龄本身并不会影响他们的智力和实力。按照年龄和外表来区别他们，其实是很有问题的，但却很少有人能意识到这点。

    而现在站在中间的梁夏月，虽然信誓旦旦语气坚定，但无论人类还是忮妄都不信任他、排挤他，他被两拨人夹在中间，却于哪一边都不相容。

    所有人木然地站在那里，宛如一尊尊从地狱里爬出来的雕像，带着悔意和怨恨的表情，看着他们一步步走过来。

    根据刚才年轻人的话，组织在梁夏月很小的时候就收养了他，并给予他名字和物质保障，在这样的过程中，组织也很有可能给予了他类似于亲情一样的体验，以“父母”和“长辈”的身份控制他，磨灭他的个人意志，使其忠于组织。

    果然，听到这话，梁夏月的表情就不再像之前那么刚硬了，他的神情虽然依旧冷淡，却很明显地有了裂缝。他用陈述事实一般的语气道：“我会的。”

    看到何其，何麦笑盈盈地问他：“你就是何其吗？我叫何麦，王阿姨让我给您传个话，一会下山了先不要急着回家，她有事想跟大家说。”

    妻子虽然只是出身专科院校的医护专业，但有了“组织”这层身份加身，倒显得高人一等了。

    年轻人愣住了，毕竟在他的观念里，没有“混血儿”这样的概念，他从未想过梁夏月的父亲是谁。

    这群人还是跟昨天一样拿着武器，各种乱七八糟的装备挂在身上，像是各国军队的一锅大乱炖。为首的三个人，包括女司机在内都板着脸，像是对面前的场景已经见怪不怪，到了不耐烦的程度了。

    要说唯一的区别的话，就是以前的人对于这些山神野鬼都是崇敬和尊重的态度，而到了现在，则会想办法拿起武器进行抗衡。

    他听到人群里有人回应了女司机的话：“那也就是说，这次的事情不是偶然？”

    “是的，已经锁定了几个可能跟这件事有关联的人物，不过再等等吧，现在还不能说。”

    江加耳重新望向梁夏月所在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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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是“行刑”两个字过于骇人听闻，引起了江加耳的注意。

    就比如现在的何其，受到何麦外表的蛊惑，他已经在心里不断降低了对何麦的警惕，总觉得何麦就和她美丽淑雅的外表一样无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