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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说,马护院来精神了,他不敢怼二小姐,却敢怼这个外人:“你一个郎中,又懂什么术法?”

    老夫人坐在主座上,眼皮微垂,看着分外虚弱,曾管事和另一个丫鬟正贴在旁边伺候。

    刚吩咐完,她怒火越积越烈,加上女婿身死与女儿病倒的哀伤冲上心头,一瞬间脖子上敷好膏药的斑鳞竟爆出浓浆,她突然觉得胸口一阵剧痛,张口一吐,竟是鲜血淋漓。

    见老夫人醒来,那马护院终于收敛了些,姜小满遂放开了他。

    老夫人哀伤地点点头,又不免面露疑惑。

    “这不正是你期待的吗?”凌司辰侧过头,调侃道。

    等到老夫人状况终于稳定,天色又已迫黄昏。

    这是姜榕曾经的共鸣之琴。

    当然,既然已经被换掉,如今这把仙琴也只不过是一把普通的仙器罢了。

    马护院被这一问怼得哑口无言。

    回客房的路上,凌司辰没有走大道,而是带着姜小满拐进了另一条小道。

    待两人终于出了房门,才如释重负,长舒一口气。

    凌司辰微微一笑,姜小满的反应仿佛在他意料之中。

    凌司辰也补充道:“二姑娘说得在理,岑远不见得是死于魔杀或诡术。”

    姜小满确定以及十分肯定地点了点头。

    凌司辰轻哼一声,“放心吧,它还在。”

    岑兰露出一丝疑惑,却微微点头,没有多问。

    老夫人听了他这话眼睛亮了起来,忙请教道:“神医有何高见?”

    “当身边有灾难发生时,人们会

    她看到那熟悉的纹路和雕饰时,便一眼明白过来。

    曾管事解释:“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我等想去报官,老夫人担心官家管不了,便唤了众人来商议。想着请百花先生给庄子里除一趟魔,但先生却坚称是人为,马护院便说他造谣生事,要教训他。”

    大概,潜意识里也不希望有任何人是凶手吧。

    凌司辰只稍稍用仙力在琴身周围探了一番,随后问道:“二姑娘,这琴一向由你弹奏吗?”

    被拉到一边后,凌司辰低声问道。

    “……一个是魔物杀人,一个是人杀人?”姜小满眨眨眼睛。

    只见他手中轻拂,将琴身重新裹上绢布,末了,言道:“今晚,最好别去了。”

    曾管事赶紧招手:“神医来得正好,老夫人状况不太好,您来看看。”

    “魔杀?”她脱口而出,又急忙摆摆手,“还是人杀吧。”

    算算时间,这把琴历经了十来年风霜,加上在大姑手里只怕更久。不过姜小满毫不意外,她家仙琴可是用蓬莱的珍珠木制成,蕴集天然灵气,每千年才能长成一株,数量有限,即便是本门弟子也非人人能选琴为共鸣乐器。每把仙琴皆为绝品,哪怕用百年也不会有损朽走音。

    但惨案已经发生,若是人杀,她实在想不出谁会是凶手。

    ——“你这妖道,这么大一个魔字看不见?”

    可马护院嘴上依旧骂骂咧咧、不依不挠:“你若是不敢除魔,我们自会去请别人,你倒好,反而怀疑起庄里人来了。行,我看就是你干的!你本就是姑爷请来的外人,还会些歪门邪道,定是你们起了摩擦你伺机报复!”

    众人也都已散去,马护院奉命去把守大门,其他人则按照曾管事的嘱托先各自回房歇息,明日再做计议。

    忽然,一个家丁急匆匆跑进厅堂,汇报是有奴婢趁着庄上混乱陆续出逃。

    只见马护院一手扣百花先生领口,一手抡起拳头欲砸过去。姜小满见状,一个箭步冲了过去,紧紧箍住马护院正要挥出的手臂。

    “也对,如果跟它无关,确实没有必要逃走。”姜小满说着,又回想起岑兰先前提到的事,“不过,没想到岑远竟然是这样禽兽不如的畜生,这样看,死得也不冤。”

    这话怎么怪怪的,虽说她确是有几分害怕吧,但这话说得好像她就盼着一只大魔逍遥在外继续作乱似的。

    “那你希望,这是魔杀还是人杀呢?”

    “你确定吗?”

    凌司辰忙活了大半天,先是给老夫人输气诊疗,继而抑制斑鳞恶化,最后还得再调一剂白露丹浆,一下午把带来的药罐统统全用上了。

    凌司辰不置可否,语调平和。

    还没走近,便远远听见堂屋里马护院那大嗓门的暴喝声。

    虽说大姑如今是仙门人尽皆知的琵琶奏者,但听说十多年前,琴才是她的共鸣乐器。

    此等合二为一的境界,即为“共鸣”。

    “父亲去世后,这琴便留给了我。”

    马护院无言以对,又被他这般直视着甚是不自在,便偏过头,也不再接话。

    可老夫人脸色却顿时变得阴沉,她喝叫马护院赶紧带上人严守大门,禁止任何人擅离。

    ——庄上闹了魔杀,下人惊惶逃离,本也是意料之中。

    至于这琴是如何到岑老先生手中又继承给了岑兰的,或许是一段无人知晓的风流往事,又或许是一段被时间埋没的知己情谊,但都已经不重要了。

    一旦有了共鸣的乐器,无论是幻音秘术还是操控强大的灵兽,皆不在话下。

    凌司辰冷笑一声:“我的确不懂术法,但我救治过不少魔口逃生之人,也见过许多魔物。你呢,见过几个?”

    凌司辰见她面露哀思,便也不再继续追问。

    凌司辰微笑不语,静静观察着四周一圈人的脸色,有惊诧的,有狐疑的,有哀伤的,有和他一样微笑的,也有毫无表情的。

    这还不是一般的仙琴。

    这时,身后传来匆匆的小跑声,三人回过头,见红衣小丫鬟面带潮红地跑了过来。桃红先看了一眼桌上的琴,又扫了三人一眼,站定喘了几口气,急声道:“小姐快些,老夫人他们在堂屋吵起来了!”

    凌司辰没有接她的话,而是问道:“你可知魔杀和谋杀的区别?”

    凌司辰站起身,缓缓行至马护院跟前,平视他的双目,不紧不慢言道:

    “人言魔者,实因惧之憎之而立其名,食人屠人者即为魔。然而就我所知,魔物其实不会称呼它们自己为魔物,所以更不存在书写‘魔’字一说。”

    岑兰正色道:“马叔,您冷静些。我知道您一向团结庄内上下,但此事亦有蹊跷,还需慎重斟酌。”

    姜小满支支吾吾道:“我,我,也没有……”

    “你弹这琴有多久了?”

    “若是人为,则可控,为财为情总有原因,不大可能牵连其余无辜之人,老夫人暂可安心。至于报官,依我看也不用急,不如现下先稳定庄内局面。而且……”他意味深长地一笑,“说不定凶手很快便会自首了呢?”

    现在重要的是,这仙琴和三个死者、还有潜藏的魔物之间,究竟有何关联?

    “你怎么知道?”

    涂州姜家人人精通多类乐器,却只能有一件共鸣乐器。所谓“共鸣”之道,与凌家的刀剑炼气、文家的蛊虫引丝同根同理,皆需在漫长的修行过程中不断向仙器注入灵力,最终使其与己身相连相通、浑然一体,从而使施法威力倍增。

    “嗯。”

    马护院听了这平静的回答反倒更来气,喝了一声“你这妖道”又想再次冲上去,姜小满正欲阻止,却见岑兰先一步挡了过来。

    百花也不恼,恭敬回道:“在下只驱邪,不杀人。阁下若不信,可自行去城中打听在下的风评便知。”

    姜小满忽地想起,在仙门里确实有这种说法。然而仙与魔天生势不两立,双方从未坐下来平等交流过,它们的想法不得而知,此说法自然也无从印证。

    估计马护院也惊奇,没想到这药仆小丫头力道竟如此大。

    岑兰想了想,摇头道:“那晚下滂沱大雨,我便早早在厢房中歇息了。第二日早上醒来才得知杏儿她出事了……”

    凌司辰思索片刻,又问:“杏儿跳河那晚,二姑娘也去夜弹了吗?”

    “死了一个凡人而已,只要没有仙家涉足,对它来说还构不成威胁。”

    这条小道通往右院东南角,周围都是草木,幽深僻静。姜小满见四下无人,她憋了好久的问题终于能问出来了:“这下不妙啊,听说已经有不少人从庄子里逃跑了,你说诡音会不会——”

    他安慰道:“老夫人无大碍,想是一时激动气血攻心,稍作歇息便好。”又扫了一眼四周,问:“这怎么打起来了?”

    凌司辰绕过被姜小满箍住的马护院,直接来到岑家老夫人跟前,蹲下探了探她脉象。

    凌司辰听了点点头,也没表态,手上则悄悄给老夫人注入少许灵气。不一会儿,老夫人缓缓睁眼,艰难咳嗽几声,终于是清醒了过来。

    岑家老夫人声音微颤:“那依神医之见,也觉得阿远的死是人害的?”

    像是各自有独特名讳的三十六地级魔,据说是五百年前大战时,从北魔君那儿缴获的一块石碑上恰好刻写有征战的魔族将领名字,这才给这些大魔排了名号。但要说直接写一个“魔”字,倒真有些像是先入为主的刻意为之了。

    姜小满也不轻松,药是她按照方子仔仔细细调的,用药的先后顺序反复读了几遍,又与凌司辰确认再三才敢动手。不得不说,这趟山庄之旅下来,她真觉得自己成了半个入门药仆。

    桃红带着三人加快了脚步,赶过去的时候,堂屋已乱成一锅粥。

    她自己也惊讶,第一反应说出口的竟然会是魔杀,明明魔难应该是最避讳的才对。

    但对姜小满来说,这完全是遥不可及。共鸣所需的时日,对于她这样的天赋平平者,怎么也得数十年起底。哪能像她大姑那般,如此干脆的换掉相伴已久的共鸣乐器,换一个新的重新练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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