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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恂跟她说,太子看到玉指环之后就会明白。他如此笃定太子会成全他们,是否因为,太子现在地位不稳,需要他的支持?

    皇后知道自己被怀疑,立刻跪地落泪道:“那刘俨不过是臣妾远房族人,臣妾与他只见过寥寥数面,见了他都不一定认得他是谁……”

    皇后将未说完的话咽回去,颤声道:“臣妾会查明一切,给陛下和太子一个交代,定然不会让太子白受委屈。”

    太子不愿透露,闷声道:“不过是看天意。”

    皇后眼梢一转,忽而疑惑地望过来,双眸分外空洞。

    谢恂沉吟片刻道:“殿下是应该这样做没错。”

    太子又将方才的话复述一遍,几乎一字不差。

    皇后款款上前对太子道:“御书台的官舍又着了火,听说伤及了殿下侧妃的人选,接下来何去何从,不知殿下可有主意?”

    谢恂在家中接到传令,便匆匆来到东宫拜见太子,两人见面后直接谈起正事,气氛微妙,心照不宣地都没有提及萧懿鸾刚从这儿离开。

    谢恂站在太子身后,听到他一字一顿、几乎声泪俱下地说道——

    太子一开口便道:“你昨日查到的那张腰牌主人刘俨,是皇后和刘贵妃族中的内侄。”

    谢恂惴惴不安,本想告诉太子,女史官舍着火一事应该也不是意外,但是又想到这牵涉到萧懿鸾,便忍着没有开口。

    谢恂心里猛地一动,四位侧妃人选受伤了两位,没有受伤的萧懿鸾还如何逃得掉?

    皇后赶到后,陛下声如洪雷地问道:“御林军的都尉刘俨,你可知道是谁?”

    谢恂思忖一阵,然后道:“官舍着火,朝中或许有人认为这是上天在警醒,下官以为,殿下此时在选妃一事上不宜张扬,严于律己才是上策。”

    太子却没有再说什么,半带轻笑地放下茶杯,然后轻轻摆手,示意她可以离去。

    走到殿外的时候心里又蓦然念起谢恂,跟太子的那番谈话,是不能让谢恂知道的吧,对于要不要提醒谢恂防着太子,她心里又拿不定主意。

    御书台女史大多是小官吏人家出身,十六七岁时进来做些文书抄写的琐碎活儿,一年俸禄一百多两。三五年之后,遵从父母之命与门当户对的良人结姻,成婚后的女史在御书台虽然仍有一席之地,却不像刚进来时那样被器重,一旦怀孕成为人母,就不得不留在家中安心养胎,之后的归宿便是相夫教子。

    “殿下,南罗人那边如何解释呢?”

    太子与谢恂交换一下眼神,若是继续留在金銮殿,倒显得对此事不依不饶了,于是适时地自请告退。

    即使那个男人是太子也不可以。

    不知是不是心中所思产生了错觉,萧懿鸾走出不远,竟和迎面走来的谢恂不期而遇。

    太子点头道:“失望归失望,本宫又不能由着性子胡来。”顿了顿,话锋一转又道,“你觉得本宫应该如何对待呢?”

    萧懿鸾随即行礼告退,转过身的一刹那脸色不复平静,那两句《越人歌》如此直白,她身为御书台女史,即便真的没有读过,第一次听也能大致领会其中内涵,方才那般装模作样,实在牵强。

    皇后继续笑道:“虽说御书台女史里从未有人成为宫妃,但以殿下的身份,看上谁直接要到东宫服侍便是,何必大费周章地让陛下出面?”

    太子眉眼一扫,淡然道:“你前几日戴的那枚玉指环呢?”

    “虽然不知道皇后和刘贵妃是否真和此事有关,但本宫还是想借此让陛下知道,有人按耐不住要对本宫下手了。”

    日光西斜,光辉烁烁,萧懿鸾走在宫墙下有意无意地瞥着自己落在墙上的影子,即使和再多的人并肩同行,永远陪伴自己的也只有影子而已。

    萧懿鸾微微晃了下神,装作从未读过这两句诗,在太子面前茫然笑问:“这两句诗意韵甚美,不知出自何处?”

    明明也是在朝廷当过差拿过俸禄的,为什么会甘心变成深宅大院里对男人唯命是从的女人?

    谢恂若有所思地喃喃道:“天干物燥,那两名女史可真是不幸啊,不知伤势如何?”心里已蓦然想起今日清早萧懿鸾问他有没有听说御书台发生什么事,她是早有所料吗?

    谢恂赞同道:“殿下考虑的是。”

    太子不慌不忙道:“你昨夜搜查御林军军营的事应该传出去了,南罗人肯定趁机叫嚣着他们是冤枉的,但是现在就跟他们化解误会为时过早了,先听听皇后和贵妃她们怎么说吧。”

    因为太子那天在御书台见到了萧懿鸾。

    太子接话道:“可不是嘛,受伤的两位还都是本宫的侧妃人选,虽然伤势不重,但总归是没法入东宫了。”

    御林军的腰牌上是没有刻姓名的,昨日太子将腰牌带回东宫,恰好请求任命谢恂为太子詹事的上书得到陛下批准,太子稍做思考,当即便召谢恂进宫。

    一见到陛下,太子便哀声道:“陛下日理万机,儿臣本不该为自己的事打扰陛下,但此事关乎儿臣性命,所以不得不上报陛下,儿臣不求陛下为儿臣做主,但求陛下知晓这朝中阴谋诡计,也好加强防备。”

    得知太子要从女史中选侧妃的时候,萧懿鸾被纷杂的念头困扰着,原本她以为自己逃避太子选妃是因为谢恂。

    太子听罢,表情如常,没有再开口。谢恂莫名警惕起来,玉指环并非必不可少的饰物,太子既然这样问,说明已经留意到萧懿鸾手上那一枚跟他的那一枚是一模一样的,依照太子的个性,明明看出了他和萧懿鸾不寻常的关系,为什么没说打趣他的话呢?

    陛下一听,果然脸色大变,随即命人传唤皇后。

    不多时,金銮殿已在眼前,谢恂凝神屏气,随太子站在殿外等候通传,得到应允后,二人不紧不慢地进殿。

    太子选妃一事她如此抗拒,与其说是因为谢恂,倒不如说是无法接受成婚后的女史迟早会离开御书台的宿命。

    来到殿外不久,不料皇后跟在后面也出来了,还让随身宫女开口叫住了太子。

    两人各怀心事,一前一后走在宫墙下,行至无人处时,太子回过头道:“御书台女史官舍昨夜着火了,两名女史受了伤,你听说没有?”

    萧懿鸾进御书台之前已经匆匆和谢恂成婚,因为谢恂不在京城,所以此后的两年里她一直和其他未婚女史一样,在御书台劳碌奔波,虽然嘴上叫苦,心里却也自得其乐。女史是可以一路高升的,过去两年谢恂音讯全无,萧懿鸾铆足了劲在御书台站稳脚跟,盼着有朝一日升为主事,心里有一股天高任鸟飞的闯劲儿。对她来说,是否嫁人好像没有区别。

    萧懿鸾不可置信地睁了睁眼眶,方才在东宫的不安倏然而过。谢恂同样一脸呆愣,想停下来说话但是此处离东宫太近了,两人擦身而过时,都刻意放缓了脚步。谢恂的玉指环还在萧懿鸾袖中藏着,此时不便交还给他,萧懿鸾便悄悄对他亮出了自己手上的玉指环,谢恂偏过头一瞧,明白她方才已经让太子看到这个,顿时露出舒心笑脸。目光交错的片刻后,两人朝各自的方向沉稳向前。

    听起来,那张腰牌掉在猎场附近,并非偶然了。

    如果有朝一日,太子不再仰仗谢恂了呢……

    陛下忽然抬手,肃声打断了她:“不必跟朕诉苦。”

    谢恂不自然地笑了笑:“睡觉的时候摘了下来,出门匆忙,就没想起来戴。”

    谢恂不由得讶然:“殿下打算如何应对?”

    《隐婚夫妇翻车了吗》

    陛下将信将疑地听了前半段,听完后半段后,方感到身后一阵阴凉,那些被用在太子身上的手段,来日也可能被用在他这个皇帝。

    “儿臣昨日外出打猎,险些中了暗箭,经过搜查猎场周遭,发现了一块御林军的腰牌,经过太子詹事谢恂的排查,这腰牌属于御林军里的都尉刘俨,而刘俨与皇后和刘贵妃都有牵连,所以儿臣不敢自作主张,只好暂时将人带到东宫,听凭陛下处置。”

    谢恂刚回京城不久,与朝中文武百官没有牵扯,他查到的结果,不会遭人质疑。

    陛下好言安抚道:“太子如此委屈,究竟发生了何事?”

    皇后的话里似有所指,谢恂在一旁听着,忽然星眸微动,此前从未考虑宫里为何突然从御书台女史里给太子选侧妃,他还以为是陛下一时起意。此刻才恍然大悟,太子选妃这件事恰恰发生在他请太子带他去御书台的那天过后不久。

    谢恂没有在东宫逗留太久,太子嘱咐左右侍从看好刘俨,然后便带着谢恂去金銮殿求见。

    既然太子打定主意要用此事将皇后引出来,谢恂便不得不考虑一开始被摆了一道的南罗使臣。

    二人大感意外,纷纷回身,见皇后容色娟丽,浅笑倩兮,与方才在殿中的诚惶诚恐全然不同。

    太子听完他的话,笑得意味深长,半晌                                                方道:“本宫也是这样想的。”

    “发生这样的事,殿下有些失望吧?”谢恂小心翼翼地问道。

    太子脸上阴晴不定,对于皇后这番半是疑问半是提议的话,草草回应了句:“不劳皇后费心。”

    面对自己的影子时,萧懿鸾真实的心意格外清晰。

    ****

    之后谢恂奉命连夜搜查御林军军营,发现丢失了腰牌的人是都尉刘俨,刘俨昨日没有巡逻任务,声称自己在校场射箭,但是无人可以作证。谢恂并不知刘俨的底细,直接将人带到东宫交给了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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