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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冬天的梧桐树只剩下光秃秃的枝桠,没有遮拦地映衬着天际的广阔和寂寥,萧懿鸾红着眼眶毅然走开,太子留在原地,从怅惘中抽出心绪后,无比痛恨这二人将他诓骗这么久。

    太子倏尔回身:“怎么?你还不知道?”

    既然他能不嫌麻烦地带走,那么他应该不是带着恨意离开的。

    萧懿鸾又不计后果地吐露一句:“你以为他取消了这桩婚事,我跟他就一刀两断了吗?”

    《隐婚夫妇翻车了吗》

    《女史隐婚两年后》/子不语经年——晋江独发

    只是那桩隐秘的婚事不够有分量,还害得两个人都担了欺君之罪,所以他后来才会力求陛下赐婚,为了给她堂堂正正的名分。

    谢恂谈及此处,怅然失声,闭上眼无法继续言说。他今后会日日祈祷,希望她快乐,希望她得偿所愿,若是她真的不需要他了,他会想办法让自己忘了她,不做任何纠缠。

    萧懿鸾上前搀稳她,开口唤了一声:“娘——”

    老夫人抬手轻拍他的肩,缓缓点头道:“你放心,我都明白。”

    老夫人这时道:“你回南境固然是职责所在,可是为何要取消婚事呢?懿鸾会怎么想,你考虑过吗?”

    谢恂闻言将头垂得更低,讪讪轻语:“难道还要让她再等我两年吗?”他都不知道自己何年才能再回来。

    二人也不知晓,看萧懿鸾急切,于是动手帮忙翻找。

    萧懿鸾无心用餐,扶老夫人在茶案边坐定,自己却不坐,眼含辛酸地问:“娘,谢恂是不是去南境了?”

    太子眉目温和道:“谢恂已经到达南境了,临走前曾求过陛下,要取消他和你的婚事,陛下应允了。”

    她连忙摇头,艰难启齿:“是我做错了事,不怨他。”

    太子听见她说这句话,眼神飘忽了一瞬。如果她的话是真的,那么当时在御书台的那一面,是他们的久别重逢,他从一开始就没有机会。

    萧懿鸾噙着泪,知道自己无法改变什么,咬唇笑着问道:“他有没有留什么信给我?”

    萧懿鸾正在胡思乱想,见老夫人来了,忙起身聆听。

    萧懿鸾抹干眼泪,她不能傻傻地哭,她要去谢家找答案,但是整个人失魂落魄的,左右徘徊忘记该往哪个方向走。

    走的时候不告诉她,也不给她留任何话做解释,非要这么绝情吗?

    谢恂想起伏将军,仍然痛惜,懊悔道:“如果当初我没有回来,而是让伏将军回来颐养天年,他或许也不会走得这么突然,以至于他的家眷连他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老夫人深沉点头,又仰面安慰她:“没有办法,他必须要去。”

    萧懿鸾如坠迷雾,知道什么?

    伏燊将军在南境病故的消息传到御书台,是在五日后,消息是太子过来亲口宣布的。

    过往的甜蜜恩爱,他都一笔勾销了吗?

    时近午时,御书台上下官吏被召集在院中,听闻伏将军为国捐躯,人人惋惜,上官侍郎惊愕之余,随即安排人着手写祭文。嘈杂中,他的神色忽而顿了一下,既然伏将军死了,那么接下来是谁接任?

    老夫人姗姗来到东院,见萧懿鸾两手空空地坐在桌前正在发愣,猜想谢恂没有留下书信,也觉无奈,于是上前絮叨着:“我不知道你们那日究竟是为何事起了争执,但我瞧他事后也是后悔的。”

    萧懿鸾翻遍茶案和书案,又仔细检查枕                                                下,连衣橱也打开瞧了,一无所获。

    老夫人别转过脸,眸光在烛灯下晶莹闪烁,少顷抬手掩面,圆肩轻颤一下,再放下手时,唯有一脸的慈顺:“你不必有牵挂,我养儿,并不是为我自己防老。你为国为民,没有辜负你父亲的期望,于我便是莫大的安慰。只有你去了南境,伏将军才能走得安心。”

    这些日子在谢恂身边,她未曾期待能天长地久,因为她从一开始就顾虑重重,如今看来她的担忧没有错,聚少离多不会有好结果。

    太子怜悯地打量她,关怀道:“你有什么打算?”

    萧懿鸾匆忙赶回谢家,站在府门外仰头呆望一阵,觉得这宅邸变得陌生了。

    谢老夫人跪坐在亡夫谢稹的灵位前,久久无言。

    萧懿鸾再次听到这句话,心绪却和从前完全不同了,她知道老夫人是好意,但她也清楚,只有靠自己的双手挣来的才是永远属于自己的。

    “他在外领兵,性情难免急躁,若是他有错,你只当是我教子无方,我代他向你赔不是。”

    萧懿鸾面露期待地点点头,随即回到东院,看到青蝶和梦莲,开口便问:“公子有没有给我留下书信?”

    老夫人正在弯腰喂猫,见萧懿鸾回来,猛地直起身相迎,以致于眼前一阵晕眩。

    太子见她止住了泪,以为她对谢恂死心,微微眯着双眸道:“你若是为他伤心的话,并不值得,你是聪明人,不该在一棵树上吊死。”

    太子在一片叹息声中径自来到萧懿鸾身旁,上官侍郎侧目望去,发现萧懿鸾同样在悲色中有一丝不妙的预感。

    上官侍郎不知自己能为萧懿鸾做些什么,于是主动将她那一摊子公务分派下去,在她回书斋时对她和蔼道:“你自便吧。”

    太子听她以这样的身份自居,眼底不禁凝聚起一团诧色。

    老夫人略有犹疑,记得谢恂没有提过信的事,但也不十分肯定,便道:“要是有的话,应该放在你们的房里吧。”

    萧懿鸾心里稍稍好受一些,转过脸回应一句:“我知道了。”

    谢恂已经对她说了伏燊将军的死,也说了自己在陛下面前提出的那件事。

    萧懿鸾听老夫人这样道歉,诚惶诚恐,谢恂若是把她的所作所为告诉了老夫人,老夫人断然不会再如此亲和地待她。

    萧懿鸾迫切想见谢恂一面,想知道这件事于他而言意味着什么,可太子却挡在她面前道:“萧大人,借一步说话?”

    日子看起来又回到了从前那般,可是被改变的东西永远不会恢复原样了,以后天各一方,而那些曾心醉的亲吻和相拥,都不会再有了。

    萧懿鸾恍惚地道谢,准备提前离开,杨琉和欧阳瑜放心不下想跟在后面陪她一会儿,被上官侍郎以目光阻止。

    青蝶上前轻喃着:“我看见公子带走了一串没吃完的冰糖葫芦。”

    那根冰糖葫芦都发霉了吧。当时他还揶揄,要把没吃完的带回家供着,她在那之后居然没再给他买过。

    “少年夫妻,磕磕绊绊自是难免的,那日你走后,他把桌上的茶具都砸了,后来还是忍不住出去找你,你没跟他一起回来,他接下来几日都关在房里没有出来过。”

    她想着,问太子殿下也是一样的,跟在他身后便直白道:“殿下,谢恂他是不是……”

    老夫人黯然摇头,没有质疑再谢恂的决定。

    萧懿鸾僵在原地,耳边嗡声不止,两眼空洞地望着太子,从头到脚都不愿相信。

    太子的暗示溢于言表,但萧懿鸾心意澄明,她侧过身正视他,唇角露出罕见冷笑:“殿下不必担心我,我自然明白,谢恂这样做,是因为他不知道自己何年才能回来,我若是看不懂他的用意,就枉做他的娘子了。”

    次日谢恂离开京城,天上飘着雪花,这是今冬第二场雪,他还记得初雪时他跟萧懿鸾一起在广春园,谈论过老了以后谁更好看的问题……眼前的这场雪在苍茫之间无声无息,似告别,似送行,三个月前离开南境时他也不曾料到会这么快又要回去,也许他就像一艘船一样,飘泊才是永恒,靠岸只是暂时的。

    萧懿鸾脸上挂满长泪,衣襟也被打湿,她能有什么打算,顾好自己罢了。可是谢恂居然一声不响就走了?他怎么可以丢下她不管,连一句道别的话都没有?

    萧懿鸾怔怔地听着这些她不知道的事,悄然泪两行。

    他还说:“孩儿不孝,一直让娘为我操心,往后不能在娘跟前侍奉,还望娘多加保重,福寿绵长。”

    他这些举动,她细想之后也能想通其中缘由,只是觉得无比惋惜。若是早知道他在同安巷等她的那天会是最后一面,她一定不会那么心硬地给他脸色瞧。

    老夫人听到这声呼唤,目光一热,又料到她为何在这时回来,但不忍提及那些令人惆怅的事,只笑望着她道:“你吃过饭没有?”

    “少夫人回来了?”

    她眸光幽冷道:“不必找了。”

    萧懿鸾望了望凄清的帷幔,眼睛酸涩,欲哭无泪。这才察觉枕边的《诗经》不见了,她记得,书页里夹了一幅她的画像。

    世事无常,活着的人要扛下更重的担子。

    她没在

    “你能这样想,缘分便不会尽。”老夫人欣慰地拍着萧懿鸾的手,“退婚一事,于他而言没有任何益处,他这样做还是为你做打算,我也不奢求你还像上回那样等他,只要你愿意回来,这儿永远是你的家,我说话算话,家业也都是你的。”

    萧懿鸾没有犹豫,抬高声音道:“我不妨告诉殿下一个秘密,谢恂第一次出征南境之前,我就已经嫁给他了。”

    单伯采买完木炭刚回来,陪着萧懿鸾一同来到前院见老夫人。

    灯影憧憧,谢恂心底的柔情像一艘船渐渐浮在水面,他最后又沉声道:“我还要劳烦娘帮我照看懿鸾,她既要强又太执拗,一个人吃了不少苦,我本该对她负责到底……”

    这一来一回什么都没有改变,还失去了更多,他身不由己,也一无所有。

    身后是单伯浑厚的声音,萧懿鸾回头应声,看到单伯依旧对他恭敬有礼,于是知道自己是有资格回到这里的。

    她慷慨坚决,既是对太子表明态度,也是她对谢恂的执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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