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日月不同光（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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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初荷回头撞进了郁雾含着清浅笑意的眸子，早就翘起的嘴角不自觉又向上勾了勾，“这是什么？”

    方老爷被打断了表情略有不悦，却见方夫人眼神不着痕迹地朝方望舒看了一眼，也就顺着她的话道：“不错，确是我赠与笙琴的。”

    将金簪仔细包起来后，他抬眼看向已燃大半的蜡烛，想着待蜡烛燃尽再去歇着，他伸手将案上卷宗拿过。

    方承志说要就此断了二人间的联系，女子不依，还想要借着自己手中的把柄要挟他，这个把柄会是什么呢？

    见李佑神情不算好，阿大小心翼翼地说：“李大人，李老大人说头晕想喝些参汤。”

    方老爷接了簪子，指腹微捻便皱了眉，他赠出去的定情信物怎会在李佑手中？

    饭菜吗？昨夜他二人一同用餐，要出事也是二人一同出事，所以可暂且排除饭菜有问题。

    他余光触及桌上盛着参片的药碗，命人将药碗拿给药师验。

    他有些沉不住气道：“你不喜欢吗？”

    今日去找齐旭的途中，郁雾与她玩闹时，二人距离一近再近，她在郁雾的手掌碰到她脸颊时，心跳忽而跳得很快，她心中忽然蹦出一个念头——她想要与他再靠近些，念头一出，程初荷却被吓了一跳，她明明不是这样想的，两种截然相反的念头在心头拔河。

    程初荷毕竟也满了十八是个成年人了，怎么可能迟钝得看不出他的变化，她始终都记着自己外来人的身份，她不能对这个世界产生留恋。

    说罢不等程初荷再开口立即转身离去，脚步快得像是身后有鬼般。

    *

    他颔首承认了，轻抖唇上胡须开口道：“认得，这簪子乃是——”

    程初荷忽然记起那日在方府回廊上听到方承志与一个女子暧昧的对话，会是那个女子吗？可惜她没能看到那女子的相貌，但按着方承志处处留情的性子，找他的姘头无异于大海捞针。

    *

    程初荷对着镜子看了好一会都舍不得移开眼，见郁雾来了，她忙转了头，夸道：“这些银蝶真的太美了，像真的一样！”

    正想着，眼前蓦然出现了一串银蝶，在空中交错飞舞、撞击发出清脆的响动。

    程初荷借着已有的细枝末节尝试推断出一个合理的剧情，她平时很少参与这种推理类活动，第一次参与就是这种沉浸式的，实在有些难为她。谢安竹为了不让李戈抢走月华剑，至今下落不明，结果却在她手中丢了，为着将月华剑拿回来，她一定会将正确答案找出来的！

    看到他煞如纸的面色，李佑也懒得听他继续结巴，挥手让他退下，阿大自小在府中伺候，他还是信任的。

    李佑手中拿着一份关于死者落芸的尸检记录，记录上写了一条新发现，尸体脖颈间血洞内有一支素金粗簪。

    “不知方老爷可认得这簪子？”

    门合上后，李佑低头发现笔端凝着的墨汁滴到了纸上，正正好好将“死”字覆盖。

    李佑只觉脑中响起一声轰鸣，身子都麻了大半，急忙告辞离去，连那簪子也忘了带回。

    别人？听出她话语中含着边界，郁雾心上的喜意霎时转化为无名的烦躁，立即抛了原本的决定，沉声道：“你既喜欢，那便送你了。”

    她伸出双手将这些银蝶捧起，勾着丝线的手也顺势放开，将银蝶放在她手心，银蝶精致极了，轻薄的翅膀上绘制了各色花纹，随着手的动作扇翅欲飞。

    李佑几步上前，一个踉跄扑倒在床边，手触上了二叔的手，关节已然僵硬不可掰。

    阿大将吩咐传下去后并没有回房，而是直接翻墙出了李府。

    床上的尸体已僵说明人早已死去，被褥整齐，尸身上无任何伤口，二叔身体向来不差，怎会突然死去？

    不料李佑却从袖中拿出根金簪。

    若落芸之死确是这二人所为，那这个把柄就可能是这个女子看见了方承志奸*淫人妻的行为。

    今日他们听得李佑指控是方承志与他的姘头杀了他妻子……

    这最后一点春光，是郁雾自回来后就去准备了的，从天光大亮直到夜深，刚做好他就迫不及待来了程初荷这，其实他也不确定程初荷这时候是不是已经睡了，幸而她还没有……

    *

    “您出门后不久。”

    她垂眸时目光扫过手上那红色一点，这是郁雾情蛊留下的。想到郁雾，她总觉得他最近很不对劲，连带着她也变得十分不对劲起来。

    郁雾自是对自己的手艺自信，听了她的夸心中却仍忍不住生出难抑的喜意，面上却没过多显露，想着过快得到的难被珍惜，他准备略略刁难下程初荷再将这赠与她，却听程初荷戴了没多久就要让他取下来。

    他背影中每一个发丝都透出些失落，身后的辫子也在不满地抽打空气。

    最后原本的念头赢了，程初荷将郁雾推开了，郁雾装可怜时，她竟然生出想要哄他的念想，但她没有，那个念想不是真正的她。

    阿大向来胆小，如今竟被吓得有些结巴，“我，我昨夜……”

    叶笙琴乃是他的接发妻子，即方望舒与方承志的生母。

    想到方家前些日子送了些百年老参，李佑便大方地让下人将老参取出熬与二叔喝。

    李大人是李佑二叔，京官外调去赴任，路过舍君镇特来看望李佑，简单叙旧后才发现已夜深不便再行，故今夜在此地歇下。

    他回忆起那日宴席中，方夫人的确离席过一阵，那段时间足够杀*死一人。至于尸身上那些痕迹与干涸的液体则说明此事不止一人作案，那么能悄无声息地将尸体悬于梁上也就不是难事了。

    心中默默将末尾那句话补全，他伸手将那串银蝶拿了过来，轻轻将各只银蝶分开，而后将它们别到程初荷的发间。

    方老爷因昨日药房一事一宿没睡，眼中布满了红血丝。饭桌上方夫人与他的一儿一女皆敛眉收眼，只拣自己面前的菜夹。

    他们二人的眼神与动作俱被李佑看在眼里，心中对方夫人的怀疑又多了几分，但方老爷也帮着掩饰是他没想到的。

    李佑凑近看才发现这并非纹路，而是刻痕，“愿我如星君如月——探杏”待看到末尾署名后，李佑原本舒展的眉头瞬间聚拢。探杏乃是方老爷之字，方家又别无他妾，只一继室，这支金簪所属之人霎时明了。

    莫非方老爷就是那个玷污人妻的人？

    程初荷抬手触了触正在颤动的银蝶道：“喜欢呀，这样精                                                致，谁都会喜欢的吧？可这太精致了，你还是自己留着给别人吧。”

    门被轻声推开，进来的是小厮阿大。

    阿大出门后，与阿丁同行，阿丁自然也听见了李佑的问话，她好奇道：“昨日你不是身子不适休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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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初荷有些不自在地偏了偏头，原想躲过去，却被郁雾拦住了，只得任由身后的郁雾为她戴上，虽躲闪未成功，程初荷却没有恼意，因为这些银蝶实在太漂亮了。

    他话还未说完便被方夫人急忙打断，接道：“乃是老爷与笙琴姐姐的定情信物。”

    李府中，李二叔已经凉透的身子端卧在床榻上。

    他去了方府。

    这可不是寻常人用得起的，他将已擦过的金簪拿在手中打量，旋转过程中他的指腹摸到些许凹凸不平的纹路。

    粗略看过一眼后，李佑拿着毛笔的动作停在半空。

    在她眼中郁雾之前是一只满身硬刺的刺猬，他现在面对程初荷时也是带着刺的，但这刺更像是想要引她好奇的软刺，戳到人身上没有痛意尽是痒意。

    她拒绝后，郁雾失落地停在原地，她虽大步向前走，却仍感到心上涌起酸涩之感，但她依旧没有去管，但回头说的那句话是她心里话，在她看来，他们的确是朋友。

    看到她弯着的眉眼，郁雾忽然忘了自己要说什么，语气慢慢道：“我们寨子里的一种发饰。”他母亲也收到过他父亲送的。

    第二日李佑起后本想去给二叔请安，思及他前几日行路劳顿，不若让他睡久些，好继续赶路。

    但他怎么也想不通一个贵妇人怎会愿意搅进这桩奸*淫人妻之事，抑或说凶手另有其人？

    是件棘手事，正欲放笔，屋外传来敲门声，他朗声道：“进。”

    待丫鬟将参汤端与李二叔后，他虽有些惊讶李佑这么晚了还给他送参汤，又想到李佑素来敬重长辈，也就收下了，喝完参汤后，他立感困顿，只道参汤功效好，将笔放下后就此歇下。

    门外站着的是阿大，他语气满是威严道：“昨夜你送完参汤后李老大人可有异常？”

    程初荷想起系统曾给她介绍情蛊时说的话，看来原本以为不会生效的情蛊如今竟然生效了，天上果然从不会掉馅饼，她得趁着郁雾知道情蛊使用操作之前让他将情蛊取出来。

    又是方家。这卷宗是今日新呈上的，写的方家药房药死人之事，死了两位老人与一名婴儿。

    他抬手岩棉无声悲哭，两行清泪滚落手心，他起身哑声道：“何时发现的？”

    方承志当时说的是二人身份不相宜，可能是婢女之类的女子，但程初荷观察过方家下人，多低眉顺眼，温顺异常，可见方府对下人管教甚严，那么可能是宴会上来的外来女子。

    见李佑来了，他还以为是为着药房一事而来，心中忙想了几个说辞与安善方案。

    心中思绪难理，就见自家小厮慌忙跑了进来，连礼数也未顾及，李佑正欲斥责，却听他凑上来说道：“老大人死了！”

    戴好后，程初荷便立即跑去了房间寻一面镜子，银蝶随着她的脚步上下跃动，衬得她像个流动的春天，而郁雾则是那个将春色添补完整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