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要被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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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临大抱着酒坛仰头又喝了一口，虽是没要到钱但至少捞到了点什么，到时候编些理由将衣服换了钱就是，这样想着，酒水从嘴边漫出，将衣服给洇湿一片，他急忙低下头在布料处吮吸。

    又想着房间里有着临承攒着的钱，他心痒得紧，目光在程初荷身上打了几个转后出了门，他要赶紧去找个锁匠来。

    临承听着这话情绪并无太大波动，他在临大身边这些年，早看腻了他这副油皮脸。更不要说会相信他突然就生出了这辈子都不曾有过的慈父心，与其让他相信临大开始为他着想了，不若直接告诉他临大偷祭酒偷太多被鬼上了身。

    临承待会要去买一坛新的祭酒送还给那座坟，将坛子上字记下后就将酒坛递还给一旁等得心焦的临大，想到母亲的忌日快到了，最后再给临大买件新衣倒也可以，“衣服我会给你买的。”

    当时他刚被临承从赌桌上扯了下来，见了临承的眼神方才火热的心当下就冷了下来，偏当时旁边站了许多人，他被这样吓住实在丢面，临大挺了挺身子，大声吼了回去。

    眼盲后的世界一切都只能靠触碰来感受，不论将头转向哪个方向，周围都是黑洞洞的，除了身下的床褥，她感受不到任何东西的存在，像是这个整个世界就只剩下了她和这张床，没有墙壁，没有边界。

    晃了晃坛子，听到还有半坛酒水在其间摇晃，他心满意足地砸吧几下嘴，就将坛子封好塞到床底下去了，随后就着酒意闭了眼做一注回本的梦去了。

    程初荷心知不能再待下去了，她推开门走了出去。

    因怕临承回来，临大手脚快得很，一双脚走得飞快，脸上黑痣上挂着的一根长毛也舞得勤快。

    门内果然有个女人，临大泛着黄的眼珠在眼眶里不住打转，在程初荷身上贪婪地滑过，黏腻的眼神像是一条满是口水的舌头，隔着空气也能挨到人的身上，留下条条粘稠湿滑的水迹。

    他沾上赌后便将家中一切要紧的都拿去镇上当了，最后当无可当就将自己的衣服也都拿了去，只留下一件应季节的衣物，冷了就将薄衣当了换厚衣，热了就将厚衣当了换薄衣，衣服越换越旧，越换越破，直至再也当不出去。

    人很快就来了，锁匠因着怕临承寻事，本不想来，但有钱能使鬼推磨，临大哄他说会将临承的积蓄分些给他，他立即就提溜着工具跟着临大跑了来。

    声音稍小的那个还有些犹豫，害怕临承会找他麻烦，另一个声音满是谄媚的则一个劲地用程初荷的美貌诱着对方答应这笔稳赚不赔的买卖。

    最后满头大汗的他一屁股坐倒在地，终于接受这屋子里连一丝钱味也闻不见的事实。看着满地狼藉与被随意扔在地上的门锁，他目前不跑都不行了，可先不说手里没有一分钱，再就是那锁匠也不可能乐意空手而归。

    程初荷用棍子辅助走路已较为熟练了，但为着让二人放松警惕仍是装着磕磕绊绊的模样。

    临大看了会便收回了眼神，他急着去翻临承的东西，就将程初荷给放在了一边并没有去管，反倒是那个锁匠，自看了程初荷一眼就没挪开过眼神，头脸整齐的姑娘他也是见过的，但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貌                                                美的，除去那双无神的眼睛，其他方面都令他满意的不得了。

    最近因着观水镇疫病，村里虽说忙了起来，但也因着吃肉频繁了许多，他原本冷下去了的心又活络了起来，搜肠刮肚寻了个理由就来找临承要钱，他抖了抖身上的棉衣说道：“儿子啊，你看这天气越来越热了，爹总穿这一身实在不合适，不如你给我点钱去置办件薄衣吧。”

    程初荷在房间中内啃完了手里的面饼才觉身上恢复了些气力，只是眼前总是漆黑一片，让她感到极为不安。

    他摆弄了半天都没打开，便趴在地上往门缝里望，谁知却看见了个女人！

    临大心中愤愤地想着。

    临大被训得安分了不少，最多偷偷祭酒过过瘾。

    二人见她走出来原还有些慌乱，后来见程初荷捏着一根木棍在地上试探着走路，又看她那双无神的眼睛，立即反应过来程初荷只是一个瞎子，心想也松了不少。

    锁匠不舍地将眼神收了回来，极为不情愿地跟临大走了出去。

    醉汉被他的眼神刺了一刺，侧目避开了临承的眼神，没一会却又在酒精的麻痹下壮起了胆子，“我是不爱穿薄衣，但我这是想到你也这样大了，我总这么下去不是回事，到底是给你丢脸了，不若委屈委屈我，为你挣点好名声，将来也好娶个老婆不是？”

    临承并未与他过多纠缠，只找了那家赌馆的老板，说今后临大身上一分银钱也不会有，若是他再欠下赌债，当即就可以将他的四肢都砍了抵债，且临承不会找赌馆任何麻烦。

    想到临承出门前让她不要发出任何响动，程初荷便噤了声，连呼吸也放缓了不少。

    而后她又开始沿着墙边走，时而快时而慢，逐渐适应在黑暗中行走，走到墙角时她摸到了根木棍，不粗不细，她抓握在手里刚好能探到前方落脚处，程初荷便借着这根棍子在房间各处走了遍。

    程初荷摸索着下了床，脚尖踩着的土地算得上平坦，但还是与砖块铺地的触感不同，应是夯实了的土地。

    抹了一把头上的汗，临大用黏湿的手拍了拍锁匠的肩膀，又用眼神示意他出去聊。

    他们出去时腿脚将扔了满地的物件踢得哐当作响，临大出门时还特意将门给带上了，程初荷自然也听见了，从方才那人翻找时越发急躁的动作听来，那人似乎没有找到想要的东西，怕是不会善罢甘休。

    她离门近得很，鼻尖便闻到了浓浓的酒气，夹杂着汗臭一齐朝她扑来，又听那人咳嗽几声将喉间浓痰重重地吐到了地上，那声音与临承的声音并不相同。

    她记得李戈的话，听出其间意思是她的眼盲只是暂时的，但眼盲的时限李戈并未点明，或长或短，她只得先行适应一番。

    程初荷虽看不见眼前是谁，但却依旧感受到了那强烈得无可忽视的眼神，她刚才听到了撬锁的声音，自然知道来者并非临承，她略有些局促地捏紧了手中的木棍。

    想到锁匠，临大朝他瞟了一眼，发现他一双眼睛还粘在程初荷身上，心下立即有了主意，卖女人不正是他最擅长的吗？

    用手探着身前分明没有墙壁，可走的时候却总觉得马上就要撞上墙了心里升起股不安。

    临承怎么可能看不出临大的心思，他只冷冷地看着对面那个满面胡渣的醉汉，“你不是一向嫌热不喜穿上衣吗？何须买什么薄衣？”

    隔着门板，她听见了两个男人的声音，他们正商议着以一个什么样的价格将她给卖了。

    自那以后，临大就再也没沾过银钱与赌博了，临承每日只给他准备饭食，让他不至于饿死，对比他对幼时的临承所做来说，这已算是不错了。

    他临大活了这些年头，却连件薄衫都没有，这怪不得旁人，全是他自己的功劳。

    程初荷停下脚下动作，静心听屋外声响。

    锁并不难开，可能临承也没想到临大居然会大着胆子去撬他的锁。

    伸出手在身前小心地探着，她再次抬脚向前走，这次无论心里那面墙离她靠得多近，程初荷都没有停脚，直至手指与木门相碰。

    屋外临大酒醒后记起这几年在临承手底下舔着脸过活的苦日子，想着不如偷了临承这些年的积蓄再逃去别处快活，想法在脑海里转了几圈，临大越想越觉得可行，爬起身就来到临承门前摆弄门锁。

    临承这小子，真是事事都瞒着他啊！连什么时候弄来个女人也没对他放一声屁。

    特别是这几年村子里的赶尸生意不太顺畅，有不少人家为了养身后的一大摞孩子，都将家里的老人给扔到村后的山里去了，他几次看到临承与那几户弃老的人家说话，见他发现了也丝毫没有回避的意思。

    他抬脚朝临大走过去，伸手就要拿过他夹在臂膊间的酒坛子，临大原想向后缩几寸躲过去，却被临承的眼神慑住，任由他拿了过去。

    她想着要不要就此回床边坐下，等着临承将她送回谢安竹身边，或许那时她的眼睛便可以恢复了，念头一出，程初荷便立即将其甩开，又是吃惊她何时对谢安竹生出了依赖感，又是有些唾弃自己就要成了童话里靠等待他人来救的公主。

    临承将门合上后将门锁扣上才转的身，面前是满身酒气的临大，手上抱了一个酒坛子，不知又是从哪个墓前偷来的祭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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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已经很久没有进过赌坊了，不是不想，而是因为临承曾威胁他若是再去赌钱就将他的腿给打断，那时临承看向他的眼神他醉着都还记得。

    她尝试着向前走了走，因着手边没有任何东西，她每一步都走得小心极了，不过几步她便停了脚。

    她一出来，二人便停了谈话声，所以程初荷也失了对二人方位的掌控，她柔声问道：“二位大哥我有些口渴了，请问

    临大像只进了米仓的老鼠在屋子里翻了许久，衣物扔得满地，任何边角都给他翻了个遍，却没见到一分银钱，他越翻越不耐烦，手下动作也更加急躁，扔东西落地的哐当声不断。

    他虽醉着，但多年在各人手底下摸爬的油滑只增不减，空话一套一套，语气听着也诚恳的不行，乍一听话语中处处都是为着临承着想，知道他德行的人都疑心过他这副面皮是不是借了哪只猪的皮，怎生会厚成这样？

    刚想歇下，忽听门外铁锁响动，似乎是有人在开锁，难不成是临承回来了？

    程初荷原本就有些不安的心中升起种不好的预感，她借着手中的木棍小心地走到了门边。

    说罢临承便拿上赶尸铜铃出了门。

    门开了临大便迫不及待地将门一把推开，木门重重地撞到墙上后便不甘心的弹回，发出抗议的吱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