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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这里他许久没有来过了,若有要紧事周则自会向他禀报,因此信阁四处都乱糟糟的。他低头把面前堆积了多时的文书信报分门别类放进匣子里,摸到最后一份时发现质感不太对。

    他上前一把就抓住了闻厌的胳膊,扯着人就要往外走,嚷道:“你们等着吧!我一定要让你们……啊!!!”

    唐柏刚才都没看到这两人有交流,但此时闻厌的语气却笃定得很,像是和贺峋有着难以言说的默契,对对方接下来要做什么心领神会。

    “哈哈哈哈哈周明正,你……”闻厌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乐不可支道,“你说你,平时看起来一本正经的,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

    “谈个屁!”许邯已经红着眼爬起来,第一时间就往闻厌的方向冲,“还敢打我?!我今天一定要让你哭着求我放过你!”

    画中是山海楼内的那片林子,林中枝叶葳蕤,繁花遍地,有道少年身影躺在鲜花之中,身上盖着不知道是谁的宽大外袍,蜷缩着睡着了。

    能直接跟着楼主的副使,其余人都艳羡不已。但唐柏跟着周则来到信阁,才发现这里根本不是寻常宗门中的那些藏书之地,整个山海楼的通信机要都从此周转,其中不乏机密信件,虽然落了法咒,但就这么从自己手中经过,唐柏还是难以置信。

    ……今晚吃错药了?

    如今对着闻厌,唐柏基本上已经毫无防备,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没想到他看起来冷漠不好接近,实际上却非常通情达理,还很照顾我们。”

    “别紧张,这张纸没落法咒,应该是废纸,我就看一下,不会有事的……嗯?”

    他看着许邯被一脚踹到了地上,连忙拉住还要往前走的闻厌:“景明,算了算了。”

    闻厌过去,刚到贺峋身前,下一瞬就被人掐着脖子按倒在花丛中。

    彻底抛开了总喜欢在贺峋面前套着的可怜兮兮的壳子,袒露出两人一直心照不宣的扭曲与疯狂。

    贺峋的手修长有力,身体的本能反应让闻厌抬手反抗,却因为脱力只能抓住身侧的花枝,挣扎间花瓣在手中被碾碎,娇艳靡丽的汁水顺着指缝流下,沿着白皙小臂流入还未换下的华服中。

    《我观师尊多有病》

    ……

    闻厌对画中人再熟悉不过——那分明就是他自己。

    唐柏看着贺峋带人走远,顿时松了口气,对闻厌道:“徐兄平日看起来温和文弱的,修为竟然这么高。诶,你说徐兄能提出让许邯不去告状的条件吗?”

    “什么叫‘新看上的’?”闻厌踱步到人前,把剪子的刀刃一转,懒洋洋地拿另一头去戳人,睨周则一眼,不满道,“好像我过得多么淫靡不堪似的。”

    “真美。”贺峋的语调近乎惊叹,看得入了迷,另一手抚上闻厌的脸颊,低声赞叹,“厌厌,你知不知道现在你有多漂亮……”

    “景明!”唐柏吃了一惊,没想到一个愣神的功夫,对方就直接上手拆起东西来了,紧张地四处看看,发现没人注意他们,才松了口气,连忙按住闻厌的手,“景明,你怎么还看起来了?要是被发现怎么办?”

    闻厌看出了唐柏眼中的犹豫和渴望,笑了笑,没有说话。

    自那晚后,闻厌在设想自己的死法时,加上了一条……他还可能会被自己的师尊弄死在床上。

    ……

    “周副使好像和我想象中的不太一样。”唐柏一边整理文书,一边对闻厌道。

    这是他弱冠那年生辰的晚上,贺峋把他叫了过去。

    闻厌倒了回去,胸口剧烈起伏着,生死一线,眼中的兴奋却压都压不住,看着贺峋大笑出声。

    唐柏还是不小心看到了画面的一角,只觉得画中的身影好像有些眼熟,正要细看,宣纸就被人几下卷了起来。

    他才是当日那个唯一得了承诺能够进内门的人,这三个一个是残废,一个愣头青,还有一个只有脸能看的废物,凭什么和他同样待遇?

    周则从这次进入山海楼的众人中挑了四人,除了选拔当日就答应可以进入内门的那位,还有唐柏他们三人。

    “师尊……”闻厌用气声叫人。

    闻厌话音一顿,错愕地看着展开后的宣纸。

    贺峋道:“信阁内不许用法术,若是让周副使知道了你也讨不得好,不如大家各退一步,如何?”

    贺峋一滞,所有的禁锢都在那一瞬间露出了突破口。

    闻厌肆无忌惮地笑够了,才直起身,把已经烧上周则衣角的火星踩灭了。

    贺峋能感觉到闻厌的动作已经越来越无力,往前胡乱地抓了几把,才松松地握住了自己的手臂。

    因此唐柏真心实意地困惑道:“山海楼的弟子日常任务就是整理文书吗?”

    语气和缓,比月色还要温柔几分。

    “咔擦——”

    许邯拔剑而起,明显已经被闻厌激得理智全无,剑身上的魔气呼啸而过,让阁中信件哗啦啦飞了满天。

    “好啊,你们竟敢偷看楼中密报,我这就告诉周副使去!”许邯突然从闻厌和唐柏两人身后冒了出来,激动得脸上的神情都有些狰狞。

    唐家还没出事时,他也跟随族中长老修行过,族中子弟绝不可能如此清闲。

    唐柏扭头去看闻厌,才发现这人动手狠,脸上的表情却跟没事人似的,无辜地睁着一双眼睛,开口道:“我没打算干什么,只是想和他好好谈谈……”

    贺峋坐在闻厌和许邯中间,没有避开,只在许邯逼到身前时用手中的书册轻轻一挡,锋锐的剑尖便硬生生停住了,许邯使剑使得脸都憋红了,却连脆弱的纸张都刺不穿。

    当时正值寒冬,然而闻厌到时,就发现一夜之间林中积雪褪去,枯树抽条生枝,粉白花瓣缀满枝头,林间百卉齐开。

    贺峋站在一片花团锦簇中对他笑:“厌厌,生辰吉乐。”

    “自然可以。”闻厌道。

    贺峋笑着朝闻厌伸出手:“站那么远干什么?过来。”

    他们能有此待遇,全多亏隐藏身份跟着的闻厌。周则只要一看到他们楼主,别说给人指派任务了,还要用尽全力控制住了,才没出现山海楼副使对一个新入门小弟子俯首帖耳的荒谬场景。

    撕心裂肺的痛呼响彻整个信阁,唐柏被吓了一大跳。

    “徐兄你终于来了!”唐柏就跟看到了救星似的,“你快劝劝景明,他都气坏了……呃。”

    闻厌弯起眼睛笑:“可能是周副使觉得我们对楼中事务不熟悉,就让我们先从简单的事情上手吧。”

    有时唐柏都觉得通情达理过头了,这几日景明身体有些小毛病,那位周副使只要一看到人脸色不对,就干脆让他们直接歇息了。

    “这是什么?”

                                                    唐柏扯住闻厌的手臂,飞快地低声劝道:“他要是真去告状,我们不占理,讨不了好,还是跟他商量一下……”

    “这是怎么了?”贺峋转着轮椅在另一边的架子后绕了出来,目光先落在唐柏拉着闻厌的手上,再看了眼衣服上一个灰脚印,捂着手腕龇牙咧嘴的许邯,最后对闻厌笑道:“景明生气了?”

    在闻厌靠近的瞬间,周则整个人就僵住了,一时都没留意对方说了什么,还是闻厌叫了他几声,才回过神来手忙脚乱地道歉,最后同手同脚地出去了。

    贺峋依言俯下身,凑近了去听自己徒弟在说些什么,然后就被人猛地撑起身在唇上吻了一下。

    贺峋微笑道:“我们去外面谈。”

    闻厌反手就折断了许邯的手腕。

    闻厌道:“没这回事,你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别想那么多。还有……”

    许邯和贺峋出了信阁,在拐角停下。

    画画之人笔触随意,却像对所画之人极度熟悉,寥寥几笔就传神地勾勒出了对方的容貌轮廓。

    “我,不是,楼主,我没……”周则肉眼可见的窘迫,半天憋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在还变本加厉的笑声中脸越来越红。

    回应他的是突然铺天盖地压下来的亲吻,喘息与呜咽一点点响起加重,闻厌手边的花枝又遭了殃,凌乱的汁液再次染了满身。

    “说吧

    闻厌手一抖,可怜的蜡烛直接被腰斩,带着火滚下了桌,然而紧接着爆发的大笑让在场两人都没空理会它。

    ……当然不。

    “不一样。”贺峋温声道,“那些仪典啊,贺礼啊,不过是世俗之下应该有的东西,我想给你我们喜欢的。”

    闻厌看着人背影腹诽,摇了摇头,独自待了一会儿,也掩上门离开了。

    “但是这些东西,真的是我们能看的吗?”唐柏踟蹰道。

    “嗯?哪里不一样?”

    感受到唐柏疑惑的眼神,闻厌笑道:“说到底许邯的话也不是很值得在意,毕竟山海楼那么大,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

    许邯这才意识到自己看走了眼,愤懑又不甘地收回了剑,怒气冲冲道:“怎么退?”

    拿在手里的是一张随意折叠起来的宣纸,像是不小心混在了一堆文书中。

    ……这是什么时候的东西?

    闻厌此时已经听不清贺峋在说什么了,满脸生理性的泪水中,他眯着眼看自己师尊,视线中只有那淡漠的薄唇在翕动。

    闻厌却站在原地没动,只是看着贺峋:“师尊已经和我说过了。”

    不过唐柏进入山海楼的目的本来就是打探消息,如今分到的差事,简直就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

    是一幅画。

    闻厌和贺峋对视一眼,嗓音轻快道:“我没意见呀。”

    这三人也一起被周则选中的时候,许邯就窝火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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