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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邓昆摇了摇头,笑了笑,说:“我是共产主义的信徒。不崇拜任何人。”

    顾维新说:“是啊。真正能让我信任的,只有雷科长、岳组长和周组长你了。”

    顾维新说:“目前的局势,周组长应该很清楚。即便邓昆交代出一些情报来,对我们的工作展开未必就有帮助。对共党在舆论上做出一些打击,也是可以重点考虑的一个方向。”

    高四海说:“好的,老弟。我先挂了啊。改天聊。”

    周嵩说:“知道。有要紧的事处理。挂了啊。”

    顾维新笑着说:“周组长是自已人,之前是为了保密的需要,你不必多疑。整件事是这样的:十几天前,我们在西二道街的建民巷发现了共党的一个发报点,派人监视了一个星期,抓住了代号‘水牛’的共党交通员许智才。经审讯后,许智才交代了东四马路的共党联络点明喜绸缎庄,之后可能因为愧疚,许智才又想给绸缎庄老板‘花匠’通风报信,一组的小刘和小杨不得已又把他干掉了,不巧的是差点被警察撞见。经过严密监视这个‘花匠’佟老板,咱们终于逮住了邓昆这条大鱼。”

    周嵩走到邓昆身前,在他身上的伤口处仔细地看了看,又用手指去摸了几下。

    周嵩走出了顾处长的办公室,心里面越发紧张和兴奋起来。他终于有机会再次和共产党人面对面近距离的接触,但也要提防顾处长藏有什么别的阴谋和手段。

    周嵩沉默了片刻,说:“知道了。我明天上午去和他谈吧。晚上想一想怎么说。”

    周嵩把手里的香烟掐灭了,说道:“处长请吩咐。www.huayunge.com”

    顾维新说:“硬的不好使,只能来软的。我想让你去游说一下这个邓昆。”

    周嵩说:“是我。我上午在处里。你记得别去三马路了。”

    上午十点钟刚过。

    邓昆想了几秒钟,冷笑了一声,说:“我做不到。”

    八月二十九日。星期天。

    周嵩想了想,说:“这个条件是否太仁慈了?”

    顾维新说:“这件事昨天已经上报国防部了。如果邓昆拒不妥协,依毛局长的手段,一定是秘密处决。”

    周嵩从衣兜里拿出一张旧报纸,铺在地上,坐在了邓昆的对面,轻叹了口气,说道:“老岳那个家伙,下手可是没留一点情面呐。”

    那名看守答应了一声“是”,只好把牢门那样虚掩着。

    周嵩也挂掉了电话,他现在可以确定的是,明喜绸缎庄的确是共产党在长春市的一个联络点,和邓昆接头的也的确是共产党地下组织的负责人,因此邓昆的共产党身份不存在假冒或诬陷的可能。

    邓昆冷声笑了笑,说道:“共产党人和你们国民党特务,有什么情面可讲?!”

    顾维新说:“二十四号下午就去抓捕了。可惜服毒自杀了。是个女的。代号‘春蝉’。”

    余彬秀说:“好的。这么勤快啊。别忘了带钱。”

    ————————

    周嵩说:“我不值班。临时有点事。你忙你的吧。”他先给余彬秀打了个电话。

    邓昆身上发疼,不由地往后挪了下身子,睁开眼睛说道:“干什么?”

    周嵩听到他提及昔日的好友叶新武,一时心中思绪万千,他只能强忍忧伤和不平,淡淡地说道:“随你怎么说。明天将要丢掉性命的是你,不是我!”

    周嵩心里明白顾处长的这句话含有很大水分,于是笑了一笑,又问道:“那个共党发报员没有被抓吗?”

    邓昆沉默了片刻,说道:“别绕圈子了。你什么来意直说吧。”

    “喂?谁啊?”余彬秀在电话里说,听声音应该是刚睡醒。

    周嵩说:“邓副科长误会了。其实对于你的痛苦承受能力,我是佩服的。换作是我,电椅那一关未必能过。”

    随后周嵩喝了几口茶,走出办公室,慢慢下楼来到了地下室关着邓昆的囚室门前。

    周嵩说:“我没有负责这件事。就是找你再核实一下。没别的事。改天请你喝酒。”

    周嵩点了点头,说:“不早了。我就先下班了。”

    周嵩说:“难怪邓副科长对整件事也并不知情。”

    “老高,这都快七点了你还没下班啊?”周嵩还是照例先寒暄了一下。

    周嵩点了点头,说:“我有个疑问。处里到底是怎么揪出这个间谍邓昆的?可否让我学习一下?”

    周嵩想了一下,说:“很简单。处长吩咐我了,只要邓副科长愿意登报发表一份脱离共党组织的声明,保密局就可以放了你,还你自由。”

    周嵩说:“共党的发报员一向谨慎,怎么会被咱们的人意外发现?”

    周嵩说:“你不来几句共党毛泽东‘为人民服务’之类的话吗?”

    周嵩回到二楼自已的办公室,其他的人都各自下班回去了,他首先给警察局侦缉处的高四海打了个电话。

    听闻了整件事的详细经过,周嵩不免对保密局特务的精干和防泄密能力产生了几分震惊,但很快他又恢复平静,想了一想,说:“处长,容我提几个问题。”

    周嵩看到那名看守在外面又要把牢门锁住,于是说道:“锁门干吗?担心我劫囚啊?就那样掩着吧。”

    周嵩说:“处长的担忧很有道理。我们一刻也不能放松警惕。”

    高四海说:“知道啊。不是你们保密局在抓捕共党吗?打死了一个,抓走了一个。打死的那个是明喜绸缎庄的老板,抓走的那个我不清楚身份。怎么详情你不了解啊?”

    顾维新说:“可以。辛苦了。星期一我一定要个结果。”

    ————————

    邓昆说:“无妨。民国二十九年(一九四0年),息烽特训班时期。”

    邓昆点了点头,说道:“我差点忘了,周组长还曾去河内刺杀过他。”

    周嵩假装漫不经心地轻叹口气,说:“我明白了。万一这个邓昆不肯接受咱们的条件,怎么处置?”

    周嵩说:“为什么?这个条件很好了。你不用出卖任何人,共党组织之后也未必会找你的麻烦。一小步的妥协,命就保住了。”

    周嵩又沉默了十几秒,说:“你执念如此之深,我也不想多说什么了。由命吧。”

    顾维新说:“好的。你去吧。”

    邓昆笑了笑,说:“你不懂。”过了片刻,他又说:“虽然传闻你和叶新武是很好的朋友,在我看来,你不配!”

    周嵩问道:“怎么个游说法?”

    顾维新说:“是警备司令部的稽查处找到的,不是情报科。他们应该是使用了最新式的无线电侦测车和设备。”

    “把门打开。顾处长让我和邓副科长谈一谈。”周嵩对看守人员说。

    那名看守点了下头,用钥匙把囚室的门打开了。

    高四海在电话里说:“老弟,别提了,这几天事多,吃住都在办公室。”

    周嵩说:“明白了。为什么派我做这件事?”

    顾维新说:“我不方便出面。有人唱黑脸,自然需要有人唱红脸。你不需要有什么顾虑。”

    受过刑的邓昆衣衫破烂,坐在铺有杂草的木板床上,看了看走进来的周嵩几眼,又把眼睛闭上了。地上放着一个木托盘,里面是一个盛水的空碗和吃剩下的半个窝头。

    他是十二点多睡下的。奇怪的是,两年多以来他第一次睡了一个完整的安稳觉。

    顾维新说:“处里的条件不高,只要他肯登报写一份声明,愿意脱离共党组织,我们就可以放了他,既往不咎。”

    周嵩尴尬地笑了一笑,说:“邓副科长话说重了。”过了片刻,他又说:“其实也还是那老三样。鞭子、烙铁、电椅。”

    周嵩说:“可以告诉我你是哪一年加入共产党组织的吗?”

    邓昆听他这样说,问道:“看来周组长也是刑讯的专家了?”

    顾维新说:“你讲。”

    周嵩说:“哦,这样啊。问你件事。星期四下午兴发茶楼的枪击案你了解吗?”

    周嵩沉默了片刻,说:“我党前主席汪兆铭的诗?”

    “组长,怎么今天是你值班啊?雷科长呢?”小叶问他说。

    顾维新轻叹口气,说道:“几个月前我就怀疑情报科藏有共党的奸细了。只是没想到会是邓副科长这样级别的干部。共党的渗透能力让人不寒而栗啊。”

    周嵩来到办公室,只有一个女文员小叶在值班。

    邓昆笑着叹了口气,长吟道:“慷慨歌燕市,从容作楚囚;引刀成一快,不负少年头!”

    随后周嵩下楼出去在附近吃了一碗面,接着骑自行车回到了东三马路姚家胡同租住的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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