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漫长雨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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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本刷地飞快的论坛，在他蹦出的瞬间又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如果这个时候谈间回头，就会发现刚刚照片里恐吓他的鬼怪这会儿正缩在手机屏幕里瑟瑟发抖，近乎惊恐地看着不远处一团漆黑的浓雾。

    被拒绝的柯樊满脸都是大写的失落，结果被板着小脸的谈间凶了两句，只好乖乖退步说把他送到公寓楼下。

    男人脸上的半框眼镜擦的一尘不染，在电梯强烈的光线里反射出一道雪色冷光，衬衫一丝不苟地扣到了领子处，整个人看起来成熟又禁欲。

    进来的男人声音低沉得像一把贝斯，他朝谈间微微颔首，算作打了一个不冷不淡的招呼。

    男人的声音毫无起伏，好像仅仅只是在陈述事实，反光镜片却遮住了黑眸里一闪即逝的晦暗。

    他羞耻的脚尖都蜷起来了，纤长的睫毛不安地疯狂颤动，说完老师好就飞快打开门冲回公寓。

    001心都快化了，它在空中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脯，信誓旦旦：“宿主不逃课，宿主好，他拆穿宿主，他坏。”

    谈间缩在角落，好奇的瞥了男人两眼，又恰好和他对上视线。

    [宝宝，被吓得哭出来了....好可爱....]

    男人忽然漫不经心地开口。

    “抱歉。”

    他简直和照片里一模一样。

    生理性的泪水洇湿眼尾，谈间几乎用了平生最大的力气推开公寓大门，冲到隔壁。

    随着吱呀的一声闷响，林简环打开了屋门，他似乎已经准备休息，身上穿着深黑色的家居服，即使是自己在家，扣子也被他严严实实地扣到了最上面。

    他好奇的四处看了看房间，果然就像001说的那样，它给他安排的小屋一定是最好的。

    【图片】【图片】

    古怪地嗡鸣声在耳边炸开——

    【....我在现场，我有图。】

    是潮湿的水滴坠落的声音，一股浓郁的水腥味夹杂着尸臭传来，画面里惨死的男生忽然伸出扭曲的四肢，慢慢地从照片里往                                                外爬了出来。

    一只修长苍白的手掌突然横进来，原本即将合上的电梯叮得一声，又缓缓朝两边打开。

    黑雾像是喝醉了一样，在玄关处陶醉地来回翻滚，嗅闻。

    “檀溪大学的？”

    谈间愣了一下，乖乖答道。

    还没等他开口，怀里就撞进了一具柔软地身体，还挟带着近乎馥郁的甜香。

    【到底是谁这么小心眼，我之前发的和小谈有关的帖子全被删了，控制欲这么强是娶不到老婆的懂不懂！】

    腰也细。

    [....和宝宝牵手了，宝宝要对我负责....]

    被丢下的手机忽然闪了闪，照片被没密密麻麻的消息挤掉，小黑人游戏框被反复打开关上，好友消息的小红点疯了一样迅速跳跃增长。

    “我还是你的教授，谈间同学。”

    秉持着坚决不让自家宝贝宿主落入臭狗手中的理念，001效率飞速地在距离檀溪大学不远处给谈间‘租’了个高层公寓。

    “我们不仅是邻居。”

    “好丢人哦....”

    ‘滴答’

    ‘水怪’很快就刷新了新的回复。

    谈间短促的尖叫了一声，丢下手里的手机就往外跑，但几乎是在碰到门把手的瞬间，一股近乎冰冷的触感贴着肌肤入侵神经。

    电梯停止，舱门打开，两个人几乎同时下了电梯。

    它看起来似乎很高兴，唇角咧开夸张的弧度，让他整个脑袋几乎裂成了两半。

    “我...我以后不逃课了。”

    高耸的建筑点缀着金色灯带直冲云霄，谈间攥着手里的电梯卡，慢吞吞地等待金属门闭合。

    系统给他准备地是附近最高档的小区。

    系统给他安排的公寓是一梯两户的，两扇漂亮的实木红门紧挨在一起，而男人手里拿的是另一户的钥匙。

    谈间一个箭步把自己埋进沙发，毛茸茸的脑袋钻进各种各样漂亮玩偶堆成的沙发抱枕里，像一只把头藏进沙子里的小鸵鸟。

    那双漆黑的，没有眼白的眼镜直直望向谈间。

    如果不是过于恐怖的低温，谈间几乎会认为这个动作亲昵又温柔。

    皮肤比雪还白腻，好像随手一掐就能烙上印子，偏偏嘴唇还红的格外艳丽。

    下一秒，‘叮’的一声。

    激烈讨论的帖子里，忽然蹦出来了一个网名是‘水怪’的网友，他的头像看起来像是自拍，但画面里的男生嘴唇猩红，舌头细长，朝着镜头咧出一个无比夸张的微笑，脸颊的肉被过于夸张的嘴角全部挤在一起，黑漆漆的眼珠直勾勾地望向镜头外。

    ‘咔哒’，是钥匙插进锁孔的清脆声响。

    《怪物们的漂亮娇气包！》

    细细弱弱的哭腔响起，怀里的少年像是寻求庇护的幼兽，无助地往他怀里钻去。

    “谈间？”

    被男人冷淡的视线冰了一下，谈间瞬间像做错事的小孩一样飞快收回视线，贴在身后墙壁上眼观鼻鼻观心。

    谈间后知后觉的小声跟飘在自己旁边的小光球说道，他脸颊肉乎乎的，在垫子上被挤压出鼓鼓的弧度。

    一个细痩，扭曲的黑影站在洗手池边上，他的脊背正以一种人类无法达到的弧度弯折，脚下汇聚了一滩干涸漆黑的血液。

    【啊？能有多邪门儿啊，不信。】

    那张精致雪白的小脸被闷得泛红发烫，一双水盈盈的眼镜眨了眨，然后又一次羞愤地把自己埋回去。

    但是，手心几乎每一寸都被寒意侵染霸占，近乎爆炸式的恐惧让他腿软到几乎连动弹的力气都没有。

    有谁桎梏住了他的手腕，冰冷黏腻的触感顺着掌心，近乎戏弄地一一拂过手指，最后做出了一个十指紧扣的动作。

    小黑人游戏连好友交流界面都做的很可爱，但是密密麻麻的消息挤在一起，即使再童趣的画面都会有些可怖。

    【不过你们别说，今天晚上美术楼那件事是真的邪门。】

    [你是我的是我的是我的是我的是我的是我的是我的....]

    校园论坛里依然活跃。

    谈间微微瞪大眼睛，似乎是没想到这样的巧合，“我们居然是邻居诶！”

    【呜呜呜最后也没蹲到和小谈同床共枕的机会，大号还被封了一个月。】

    林简环眼波骤暗。

    昏暗狭窄的宿舍洗漱间内，四处的瓷砖上全是锈黄的污渍，正中央一个低矮粗糙的洗手池里蓄满水液，但因为过于昏暗的光线，看起来又像是一池子粘稠腥臭的血液。

    谈间一张粉白的小脸瞬间涨的通红。

    它的回复越来越频繁，越来越诡异，到最后甚至只有一串毫无意义的乱码，只有在帖子里，被放大的那张图片无比清晰。

    “诶，对。”



    男人压下冷漠的眉眼，电梯里的气氛又一次沉入静谧，谈间不安的把衣角卷来卷去，后知后觉的发现男人没有摁下电梯。

    他宽肩窄腰，身高腿长，站在那光阴影就足以拢下身量不高的少年，这会儿他居高临下地看过来，眼镜上划过一道雪亮的反光条。

    001最后还是没能让柯樊得逞。

    [我帮你把它打跑宝宝，别害怕。]

    以至于谈间可以清晰地看到它猩红的口腔里，布满细细密密的尖齿。

    空荡荡的楼道里，实木门被敲击时的闷响显得莫名有些瘆人。

    即使现在时间已经晚了，但是对于昼伏夜出的大学生来说，晚上才是传递八卦真正的好时机。

    男人的目光重新落回谈间身上。

    *

    ——“咚咚咚”

    透亮的巨大落地窗可以清晰地俯瞰整个檀溪大学，地上铺着毛茸茸的奶白色地毯，001甚至还给他准备了一个可爱的猫猫摇椅。

    谈间的目光控制不住停在照片上，他指尖微微颤抖，甚至丧失了关掉照片的力气。

    看起来乖的不行，深夜却不知道从哪鬼混回来，这会儿才坐上回家的电梯。

    【我没有死...我没有死！！】

    “不过你艺术史逃了两节课，应该不认识我，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林简环，是你的艺术史老师。”

    [宝宝送我的伞我晚上睡觉都抱着，好喜欢好喜欢好喜欢。]

    谈间回了一个灿烂的微笑。

    “我...找到你了...”

    还有什么比自己逃课然后被教授逮个正着更尴尬的吗！

    他早就知道这个人，校园论坛上快被他各个角度的照片霸占完了，密密匝匝的帖子里，全是对他或晦涩或明显的爱意。

    急促的拍门声响起。

    “啊啊啊统统！”

    男人开锁的动作一顿。

    画面里另一个小黑人卡顿一样，静悄悄地碎掉了。

    “啊！！！”

    谈间喜欢的不得了，整个人都窝进摇椅里玩手机，被屏幕雪白的光亮一照，看起来像只惬意的雪团子。

    而照片里，那个埋在水池里的人影，脖颈忽然开始渐渐扭折到了一个人类根本达不到的角度，那张惨白的脸从水池里一点点抬了起来，在和谈间目光对上的瞬间，他的整张脸骤然裂开，露出黑洞洞的颅骨，冒出一条深红色，丑陋的口器。

    谈间被001逗笑了，这会儿时间虽然已经算是深夜，但是还沉浸在新鲜感里的谈间没什么睡意。

    [为什么要去找别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