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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稚子天真可爱，尽管话语并不友好，却能将应亦骛逗笑：“原来我竟还排不上你的对手？”
“那自然。”程赤寰又仰起脸来，像一头小老虎一般：“五叔常因为肚子里没墨水被人笑话，我当然要争气护着他，日后脚踢乔煊柳，拳打褚语海，比肩南城居士，叫全豳都的人都看看什么才叫做真正的当世大家。”
“……我不是。”应亦骛神色不免黯淡下来，又勉强道：“谢燮陵的诗才也是很好的，你可常与他走动。”
程萧疏的目光很快越过他，落在程赤寰身上：“跟我回去。”
程赤寰忙不迭地点头，只怕应亦骛跟不上或面皮薄，干脆又一把抓住他死死不撒手，便这样半推半就地将人一并带去了平康坊。
“他日日都绕着五叔转，还是你静心读书，只要去书房就能见着。”程赤寰抱着应亦骛的手臂，眨眨眼睛：“我等着你们重修旧好。”
应亦骛看得半痴半醉，不觉也入到人群中一并随节奏击掌助兴，直到一曲终了，程萧疏也兴尽离台，方才迟缓收手。
程萧疏道：“我不记得了。”
隐瞒？他眼下和谢燮陵这样的关系，便是他想隐瞒，恐怕李清妙和太后也不许。程萧疏答：“不过是我鲜少与外界接触罢了。你不回去么？”
因此只待应亦骛诗兴过后，心头又空落下来，同程赤寰坐在一处吃了半块点心，忽然听得掌声阵阵，也好奇垂首看去，只见一个玄袍少年进入胡姬的舞阵中，旋身同为首的那位女子共舞起来，随箜篌琵琶扬眉动目，红玄两色交叠，如腾蛇舞动凌霄，精彩绝伦。
是……他的侄儿，同自己有什么关系？
——自然是选六表弟的诗。
“小蜧。”程萧昕握着他的手阳时，变化颇大。”
应亦骛心如刀割，但到底理智更甚，还是抬起头坚定回道：“我与他是忘年知交，自然不能任你误他而不顾。”
这边辞严意正，那边又确实心之所向，程赤寰想自己不过小小年纪，竟对上了这样的铁板。不过最终他用自己聪明非凡的脑瓜子想出来个好主意，撒娇地摇摇应亦骛的手臂：“可是五叔都来了，再不走一会儿我娘找来了怎么办？你若是不放心，便随我们一齐去看着我嘛，好不好？”
重修旧好？应亦骛脑中却冒过那日程萧疏所说的一切。
应亦骛摇头：“破镜难圆，覆水难收。”他虽然自觉并无立场说接下来的话，但还是担心程赤寰心思纯真，这世上又多的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的事，故而又强行压下语气中的落寞，一笔带过后温言叮嘱道：“你以后还是不要再提此事了，听到没有？免得旁人听了多想。”
这消息将程赤寰吓得不轻，一时慌不择路，拖着应亦骛便要躲藏要跑，应亦骛想拦他，可不想程萧疏竟也跟过来，看着也是要躲的意思，方才进退不得，只能任由程赤寰推着离开。
程赤寰因上次被抛下的缘故，很是借着逃课的由头苦练了一番爬墙，轻松利落地翻了过去，程萧疏更不必说，他来时都未有人通报，想过去不过是随意一跃而已。
只是这次无需再拥带，应亦骛不知何时被他提起，再反应过来时脚已落在墙的另一头，竟时已经出了院子，而程萧疏也在他身边落下，转头对程赤寰说：“走。”
程萧疏回道：“此事似一样刚到不久，见你身影，便想同你说说话，找些意头，一会儿也好作诗。”褚语海跟上他的步伐，与他并肩时侧脸微微垂眸看他：“应兄似乎来便见程萧昕，程萧疏心知肚明，一时疲惫至极：“二姐也是来劝我的？”
他确实给了个好提议，居心也确实明显，再一对上那双圆溜溜水汪汪的大眼睛，应亦骛险些就直接答应了。但到底还未完全失智，他还是先抬眼悄然看了看程萧疏，却见他没有反驳的意思，不过有些没耐性地在一旁候着而已，终于鼓起勇气准备应下，只可惜这次“好”字还未出口，家里的下人便来禀报，说唐意何前来拜访，文氏接待她，已经带着人过来了。
应亦骛想就此打住，可程赤寰只担心他到时抵不住唐意何的盘问，反而坏事，自己都还未在外头玩够呢，怎能说回去就回去？便趴在墙上忙对着还悠然站定旁观的程萧疏道：“五叔你帮他！快呀！”
第六十一章：
此事过后，太后同时召他与谢燮陵入宫拜见，二人相安无事地在老人面前装模作样一番，都短暂地当了会儿乖巧小辈，直到车马驶出皇城后，谢燮陵终于开口：“却不知表哥还要装疯卖傻到何时？”
程萧疏凝视他许久，仿佛审视，较从前那样暗含甜蜜情绪的注视简直天差地别，叫应亦骛不禁久违地在他的目光下不自在起来。
程赤寰手还抱着应亦骛的手臂，看看自家五叔又看看他，一时竟颇有些为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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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家苏娘哪还顾得上
程赤寰由着他给自己擦了眼泪，听着夸赞还是开心的，抽噎着骄傲：“哼，那是我自己天资聪颖，又勤奋好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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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赤寰猛地摇头：“我才不要回去挨家法！”
可是程赤寰心中到底畏惧，哪里愿意，更是将应亦骛的手抓得紧了几分：“不要不要，我不回去，我又没错！”
谢燮陵不答，只马便扬尘而去，不见踪影。谢燮陵站在原地待了一会儿，转头对小厮吩咐几句话。小厮得了他的提点，很快转头便去找了唐意何。
程萧疏睇他一眼，转头又去看云，听见谢燮陵笑：“外头都传表哥意外受伤，现今如九岁孩童，如今却并未对我掩饰，我很开心。”
程赤寰却是瘪着嘴满脸泪水，赌气狠狠道：“那个驴夫子说什么她都信，到底谁才是她亲儿子？分明是那人迂腐，我是一点错处都没有的，要不是祖母不在府里，我一定请她给我做主，把那个蛮驴给撵出去。”
程萧疏原本再去国子报道一回，便只需等着今年授官就好，但他大哥同吏部知会后，说他头疾未愈，智识连从前都不如，替他免了入仕，更加坐实了他如今宛若小儿。www.feixiang.me
——
应亦骛下意识随他一并回头看去，却见程萧疏静静立在院中，神色漠然，不知是几时来的，也不知道将先前的谈话听进去了多少。
应亦骛虽然知道小孩这时候听不进去话，但还是有理有据地跟他说：“可他教你不是也教得不错，你的诗和策论写得越来越好了。”
“平康里？”程萧疏又问。今日程萧若休沐，想必能寻到她，到时将这小麻烦交出去就是。
得了求助后，程萧疏才看向他。应亦骛心中紧张，还想说“作罢”，但显然并不由他。
饶是程萧疏这样喜怒不常形于色的人，在被木杆狠狠敲了道脑袋过后都不免滞住，而后他忍着头疼挥开所有落下的木杆，一手将那男子提起再扔到了地上，消失于人群混乱间，销声敛迹。
他舞得肆意，脸上的笑容比之同自己在一起的任何一刻都更张扬，恍若这才是程五应有的模样，之前那个人不过是场虚妄梦境。
“谁会不开心？”程赤寰却是不解其中弯弯绕绕，张嘴欲言，忽然睁大眼睛，跳般地站起挥手：“五叔！”
幸运的是，程萧疏在被木杆砸中前就已经迅速反应过来，闪身避开，不幸的是，一个肥硕胡人逃跑间过于仓促，程萧疏为了救他只手拦住了木杆，而事态紧急，另一根木杆歪歪扭扭砸下来，不偏不倚地在他脑袋上狠狠敲了一下。
程萧疏却视若无睹，不再回话，反而看向程赤寰：“走不走？”
应亦骛看着他意气风发的模样，不由怅然一刻，但容不得他再有其余情绪，却见台上撑饰的木杆骤然崩塌，齐齐砸向一众胡姬，而程萧疏正立在其下。
三门巷的宅子里，程赤寰哭得抽抽嗒嗒，没个停歇，眼泪像线串珍珠一样往下掉，让应亦骛也有些手足无措：“哎，你好好跟大……好好跟你娘认个错，不就好了么？她脾气那样好，又不是真的怪你。”
应亦骛点他额头，无奈：“你真是毫不谦虚。”
程萧疏愿意选他，谢燮陵也愿意绕着程萧疏转，如此来看郎有情妾有意，这才是一桩良缘，哪里再容人破坏？
便就是这空隙间，程萧疏却不见了身影。
他小声模仿着父母的语气道：“五叔不会害我的，他自己都还小呢。”
“谁敢打你，要动手你就跑我院里来。”程萧疏恍如没有看见应亦骛一般，继续唤程赤寰：“走。”
程萧昕被说中目的也不恼，“我只记得那日你问我会否后悔。”
“我的侄儿，同你有什么关系？”程萧疏问。
程赤寰又乐了，眼泪都未干就笑起来：“你是我五叔夫嘛。”
“不去不去，”程赤寰继续摇头：“你去狩猎，一下就传到祖父和我耶耶耳朵里了，马上来抓我们。”
程萧疏拿这浑小子没法：“那我带你去打猎。”
程赤寰早早听闻过此地声名，但因为年龄尚小，到底从未涉足过，他对这个世界有着无尽的新奇感，眼睛顿时发起亮来：“好。”说罢便要随程萧疏前去，不想这时反而被应亦骛抓住了，他只觉得荒谬，连忙问：“你怎能带他去平康里？”
来接待他们的仍旧是那个唤作苏娘的美丽女子，从前应亦骛因为羞赧，其实都未认真看过她，今日定睛一看，见她明眸皓齿，笑语嫣然，当真明艳不可方物，姿容确实为当世一流。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于是随她入雅座间应亦骛便不禁吟了首诗赞她，这令苏娘心花怒放，连忙叫人来誊抄，又挂在了楼中诗文最显眼的地方。
应亦骛态度笃绝：“他确实不会害你，可你年纪尚小，怎能去平康里？耳濡目染，不学以能，万万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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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萧疏的目光很快越过他，落在程赤寰身上：“跟我回去。”
程赤寰忙不迭地点头，只怕应亦骛跟不上或面皮薄，干脆又一把抓住他死死不撒手，便这样半推半就地将人一并带去了平康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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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萧疏道：“我不记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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