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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们心知今日听雨阁中发生的事,定会传进魏帝耳中,甚至还可能会传出宫外,心里便愈发开心。

    李昭眼疾托住她,让她平稳落地,以为她在宫里受了委屈,皱着眉轻问:“怎么了?”

    李昭从怀中掏出一个拇指大小口笛,放在嘴边轻轻吹了下,马蹄走得快了些,朝着远处跑去。

    姜鸾想着她已经会了簪花小楷,这辈子不如跟着哥哥学他的字,如此一来也不用再害怕被先生看出来。

    **

    “踏雪。”姜鸾又念道,她很满意这个名字,对着小白马唤了几声。

    慕光眼神木然地看着她,他只是让她委屈些,倒也不用哭着说。

    姜鸾刚想答应,又想起她不能太快学会骑马,不然她还怎么找机会来马场寻他,便垂下脑袋,语气低低地说:“今日便不骑了。”

    李昭垂了垂眼,他的这只口笛是用竹子自己做的,用了很久已经旧了。他将口笛收进袖中,说:“等你学会了骑马,我再教你用口笛驭马,那时我送你一只口笛。”

    李昭牵着缰绳走在前面,他的步伐不大,踏雪晃晃悠悠地跟在他身后,就这么走了两圈后,马背上的姜鸾渐渐适应了这种颠簸。

    前世哥哥的字也很好看,如他的人一般,沉稳内敛却又锋芒毕露。

    前世姜鸾写得一手漂亮的小簪花小楷,便是跟着崔淑杳所学,后来也渐渐有了几分她的风骨。

    姜鸾紧紧抓住缰绳和鞍环,脚下用力蹬着马镫,感受马蹄的快慢,就在马蹄越来越快,姜鸾以为它要失控时,又一声笛响让它慢了下来,调转马头回到了李昭身边。

    许久后,崔淑杳抬头看着三位公主,言辞清冽说:“今日的考校和誊抄只是为了知道公主们的学识和书法根底,四公主和五公主言之有物,笔墨有方,看来平日里是下过一番功夫,身为女子,读书不为考取功名,是为独善自养,正身清心,两位公主的向学之心,不可多得。”

    崔淑杳身为崔氏之女,清新脱俗,自幼喜读诗书,富有学识,书法更是自成一体,她在清河一带办了女学,以已之身勉励女子走出闺阁,以读书修养己身。

    崔淑杳,自号平溪居士,有大魏第一才女之称,出自望族清河崔氏,是魏帝的生母惠贤皇后的亲侄女。

    “手给我。”他说。

    十日前,魏帝来青鸾殿,亲口告诉姜鸾,她的表姑母要来长安。

    “在马场那样,”姜鸾鼓着腮帮思量,“你的意思是,让我哭说?”

    踏雪停下来,原地走了几下。

    她原本打算只带慕光,但兰姑姑答应可以不带着崔永安,但必须要带个宫女,方便近身伺候,姜鸾便在钟灵和知意之间要了钟灵。

    “九公主对此篇可有不解?”

    姜鸾不敢在崔淑杳面前将字写得太过正经,既不符合她当下的年纪,也怕被她看出端倪,便故意扭曲,最终因态度不端被罚了重抄。

    姜鸾回青鸾殿换了套束身的衣裳,又跟兰姑姑招呼过了,才带着慕光和钟灵一同前往禁苑。

    慕光斜睨了她一眼,若不是她语气里透不出半点惨意,他也就相信了,撇了撇嘴角,点点头应和道:“公主真惨。”

    他只好打了结,留了些放在她掌心,松开手说:“若是害怕便勒紧缰绳,踏雪会停下来。”

    姜鸾朝着他肯定地点点头,说:“我觉得可行,那我们现在就去禁苑。”

    听雨阁位于韶光殿内,四面透风,廊下摆放着四季镂空屏风和几张书案,书案前端坐着几位身影。

    不知为何,李昭却是松了口气,自嘲地扯了下嘴角,她可是姜鸾小公主,哪里需要他担心,还以为她是受了委屈。

    “先生说我字写得不好。”姜鸾软乎乎地说,她抬头看着李昭,“哥哥,你教我写字好不好?”

    她刚想自己试试握着缰绳,还未出声,便看到李昭抬眼看向她。

    姜华黎和姜宛书却以为她被崔淑杳训了心情不好,两人相视一眼,姜华黎安慰道:“阿鸾妹妹别不高兴了,妹妹冰雪聪明,如今又有表姑母,有先生教我们,或许用不了多久,妹妹便会如鱼得水,融会贯通。”

    到了禁苑马场,姜鸾远远便看到李昭在马场内,他的身旁有一匹雪白的马,仔细看能看清那正是她的小白马。

    她看向李昭,开心地扬着笑说:“哥哥,我好像学会骑马了。”

    姜鸾握着笔伏在案上抄书,想着一会儿便能去禁苑找李昭学骑马,心下一阵松快,仿佛已经学会了骑马,思绪也跟着马跑远了。

    李昭神情僵了瞬,缓缓点点头,这禁苑马场里有数十匹马,有他亲自驯的,也有自小养的,他从未给哪匹马起过名字。

    姜鸾才慢慢回想起来,前世这件事大概也发生在她落水后不久,表姑母来了长安,经父皇盛请留在长安,允她出入宫闱,以先生之名每日进宫教她和两位皇姐。

    前世她的字不也不能入眼,表姑母可没有让她多抄一卷啊。

    姜鸾点点头,握住缰绳用力拽了下,踏雪便如方才一样走了起来。

    “好,一言为定 。”姜鸾应下。

    “吁。”

    又过半个时辰,崔淑杳接过姜鸾递上来的抄书,认真审阅起来,面色始终平静,但微微一蹙的细眉,还是让姜鸾却觉得事情并不简单。

    她从轿撵上走下来,便朝着李昭跑了过去,快到他身边时,忽然脚下踩到石子,身子便直直倒了下去,吓得捂住了脸。

    她握着笔的手也渐渐停顿,墨汁散在纸上,晕染成一团。

    姜鸾听到这声音,吓得一个激灵,眼里的畅想瞬间消失了干净,她摇摇头坐直了身子,端正抄书。

    姜鸾抱着崔淑杳给她的临摹册子,欢脱地跑向慕光,引得姜华黎和姜宛书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相视而笑,果然还是孩子心性,这才走出门,便忘了刚才的不开心。

    姜鸾也不抬头,只伸手揉了揉眼睛,小声说:“我今日被先生训了,她说我态度不端,还让我从明日起每日抄书多抄一卷。”

    她目光如炬看着姜鸾,让姜鸾有种被看透的感觉,怀疑自己那鬼画符一样的字体也被她认出来了。www.cuizhou.me

    方才还是一脸明媚的笑,不过片刻间,已经委屈巴巴地低下头,一时竟还想着自己翻下马。

    李昭问:“还想走几圈吗?”

    李昭却轻笑一声,摸了摸小白马马头上的鬃毛,道:“踏雪很乖,不要害怕,它摸摸它的鬃毛,等它熟悉了你的味道,自然就亲近你了。”

    刹那间,姜鸾只觉身子腾空了一瞬,很快便又落到实处,她缓缓拿开手睁开眼睛,才发现她竟然已经骑到了小白马的马鞍上,心瞬间提起来。

    “哥哥。”她惊呼。

    如今却单独给踏雪起了名字,他无法否认不是因为她那天的话。

    姜鸾倒不介意二人是想要哄她高兴,只说:“承两位姐姐吉言,我一定跟着先生好好学。”

    姜鸾将临摹册子交给慕光拿着,向他随口说起今日的事。

    李昭握住她的手腕,将多余的缰绳一圈一圈缠在她手上,但缰绳还是有些粗,她的手又太小缠不了几下。

    慕光半响无语,快到青鸾殿了,他才开口:“公主若是想说得让人听起来很惨,还是要将语气收一收,就跟那日你在马场那样。”

    原来是被先生训了。

    姜鸾目光看着李昭手中,问:“哥哥,踏雪竟然能听懂你的口笛声,我可以看看吗?”

    她抬眼过去,看到慕光抱剑站在远处一棵海棠树下,眼睛正朝着她们这边看过来,她说:“两位姐姐今日也累了,快回去歇着吧,我也回去了,我们明日再见。”

    李昭蹙眉:“公主想学写字,跟着先生学便是,我没有这个本事。”

    日子打眼而过,等细细算起来的时候,半个月之期已经到了跟前。www.xialan.me

    若说姜鸾如今最怕的人,便是眼前这位手持戒尺的女子,她的先生崔淑杳,也是她的表姑母。

    李昭手里握着缰绳,马蹄一动不动,他看出了姜鸾的紧张,低低地说:“别担心,有我在不会让你掉下来,你抓好前面的鞍环,我牵着马带你走一圈,感受一下骑马,好吗?”

    姜鸾侧过头看他,蹙了蹙眉问:“慕光,我怎么从你的话里听出了敷衍,你难道不觉得我很惨吗?你说,我这样跟哥哥说,他是不是也不会觉得我很惨很可怜啊?”

    韶光殿出来后,姜华黎和姜宛书脸上都透着喜色,平溪居士的一句称赞,可是长安世家姑娘们心向往之,不曾想她们今日竟得了这番话。

    “九公主年岁尚小,今日只勉强作答,但书法仍需勤勉练习,从明日起公主每日抄书多加一卷。”

    “慕光,我今日被先生训了,她说我态度不端,还让我从明日起每日抄书多抄一卷,我好惨呐。”

    崔淑杳与她们说的第一句话便是,她既是她们的先生,以后便只在私下里喊表姑母,平日讲学时,以先生相称。

    姜鸾却耷拉着脑袋,心下缓缓松了口气,还好没被看出来,但想到之后每日抄书还要多加一卷,又怀疑是不是写得太过随意,让表姑母生气了?

    “啊?”姜鸾以为自己听错了,却看到李昭的眼神落在她的手上,才缓缓松开鞍环,将手伸过去。

    “踏雪?”姜鸾念了一遍,“是哥哥给小白马起的名字吗?”

    马背上的姜鸾,和李昭一般高,她注视着他的眼睛,试图让自己放松下来,但双手却紧紧抓住鞍环,她咬咬牙朝着李昭坚定点点头,“哥哥,我可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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