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神庙长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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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者微默，不知是不愿答，还是不能答。

    蓦然间，积攒在心底的情绪在这一刻统统爆发了。

    长阶无穷无尽，早已不见鹞鸟的踪影，大片大片的黑意蔓延开来，雾气越来越浓郁，随夜风灌进口鼻，呛得人咳喘连连。

    她怔怔地抬头，像半截木头般愣愣地戳在那儿，看到前方亮起一道昏黄的光。

    只是……这条路会不会有点过长？

    “你们可听过，天门台后有两条路，一条‘登云梯’，另一条，名唤‘罪业道’。”

    终于，略微低沉却又温煦至极的男声回应了她：“我自然是人，姑娘……可是迷路了？”

    夏日的风也可以这样冷，不带一丝温度，如孤/魂呻/吟着迷惘，如野鬼咆哮恐惧。

    第一个时辰她还算镇定，第二个时辰过去，每往上迈一级，心就往下沉一分。

    她微仰起头，天上致星点点，不足以照亮这一望无垠的死寂。

    约莫三步之遥停下，她目光所及，却见得一双草编鞋，一盏纸扎旧灯笼。

    不知哭了多久，也不知是否哭出幻觉了，不远处忽然传来一个人声。

    而是一条永远也抵达不到终点的路。

    “未必？”

    席芳眼皮微颤，继而恍然，“却也未必……”

    起先是肩膀抽搐，到后来，根本遏止不住泛滥成灾的泪，呜呜陶陶，哭得梨花带雨，哭得触目惊心。

    她等了一个瞬息，如同度过了一个春夏秋冬。

    像极了十岁那年，她光着脚越过的那条萦绕着孤/魂/野鬼的山道。

    短暂的人生，经历也少，怎么还会有这么不甘、困惑和遗憾？

    光映着山雾腾腾，她屏住呼吸，眼睛一眨也不敢眨，听着脚步声愈来愈近，光下人影也愈来愈近。

    可为何，要在她认命时给她渺茫的期待，又在期待后再给她沉重一击呢？

    原以为，是上天终于开了一回眼，这才拨动金手指，令奇迹降临她身上一回。

    眼眶突然渗出什么，她抬指拂到湿意，迟钝般怔了怔。

    努力向阳求生，实在求不得，也竭尽全力扮演一个超凡脱俗的女侠。

    视线缓缓上挪，一身白色僧袍被山风吹得猎猎作响，昏灯照不清人脸，只看得到半束长发飘飘逸逸。

    柳扶微一身兴奋劲重新振作，顾不得腰酸腿软，三步并作两步地往上攀爬，只想着那云蒸霞蔚的尽头定等着传闻中能起死回生的得道高僧，一脸慈悲为怀对她说“檀越久等”，再以逆天神功驱除她体内乱七八糟的玩意儿重获新生。

邀月欧阳登均奔上前，惊骇道：“原来她说的都是真的，可她的命格不是都被换了么，顾盼那一身罪孽的命格，如何进得了神庙……”

    不知是走了三千阶还是五千阶，到最后只能手脚并用，仍是经受不住一绊，等火辣辣的疼自膝溢向脚踝，她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这根本不是通往神庙的路。

    自阿娘死后，她就极少哭过，哪怕被左殊同舍弃，哪怕被傀儡线割开喉咙。

    “谁？谁在那儿哭？”

    “你是人，还是鬼？”好半晌，她听到自己略带鼻音的询问。

    明明……很努力了。

    只是那年是冬，今夜是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