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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幕,她看到司照站在鉴心台之上,望着偌大的左殊同画像,一念菩提珠尽碎。而后他在马车内为她涂抹伤药,看着她胸口的契纹,自嘲道:“也许……赌输,本就是我的宿命。”

    沉溺的窒息感兜头而来,寒意丝丝缕缕刺骨,她以为又将迎来无尽沉坠,很快踩在了实处。

    “不是要进我的心么?”他握住她的手,将她拉到了胸前:“我如你所愿。”

    “徒儿答应师父,当坚守本心,顺应自然。”

    回忆如卷轴纷沓而至,再往前,甚至还有他中了情丝绕后,无数次放下的金针……

    七叶大师摇了摇头,意味深长道:“此女,只怕你带不回来”

    “你可知,能进罪业道碎天书者,命途多舛乃是定局?”

    柳扶微被殿下这句“都可以承受”惊得毛骨悚然。

    柳扶微脑袋蒙的一下,脚趾蜷起,“咝——会疼!”

    她也无措,更知此刻再多解释都是治标不治本。

    瞬间,一股血气沿着肌理渗入骨头缝中,烫得现实的身躯也在不停哆嗦。

    他竟是……故意凭她夺走自己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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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别以为脉望救得回来,就算救回来那也不是我了……”她想着,到时飞花不夺她的舍才怪,“然后我很可能真的、再也理不了殿下了……”

    她做好了最坏的准备,然而下一刻,她听到他说:“微微就是微微,她不是任何人。”

    “罢了。凡尘诸事皆有命数,为师本不当过问。”七叶大师喟叹一声,挥手,“去吧。”

    直到视线停在罪业碑前。

    七叶大师道:“若不生情,可免此罪。”

    柳扶微一直以为当时她能够夺成情根,是她出其不意,想不到殿下已然察觉到她的意图!可他最终还是……松开了手,甚至主动回吻她。

    司照慌神一瞬:“师父。”

    司照沉声:“等她习惯了,就会更离不开我……唯有如此,她的心,才有可能离我更近。”

    这便是,被倾覆的心么?

    这便是进入魔心域最大的危险了——煞气凌厉到某种程度,现实中的躯体也会和神魂受到等同伤害。

    少女叠叠的哭声撞入他耳,他胸口在隐忍中剧烈起伏,颤得竟然比她还厉害:“……闭嘴。”

    后一句话于她犹如惊雷,她瞬间会了风轻话中的意思。

    与此同时脑海里瞬间蹿过一堆杂七杂八的野史艳本,尤其是那本《女帝陛下之孽海十二缘》,里头一些三日三夜凄凄惨惨戚戚的情境,她疼得舌头都捋不直了:“不行不行不行……我要是疼死了,殿下你就要成鳏夫了……”

    不能这样下去了。

    尽管,她能看到每一个碎片上的色彩,却因它们四散而看不到本貌了。

    卫岭都忍不住劝阻:“殿下这样会否保护得太过?经文可以让柳小姐自己来抄嘛,全由殿下代劳,一旦养成习惯……”

    黏液喷涌而出,指尖触及的一刹,整个灵魂仿似被灌入铅水一般难受。她下意识倒退,一不留神踩了个空,就要仰面栽出去&a;ash;&a;ash;下一刻腰腹一紧,她低头看着那根熟悉的蔓藤,稍稍松了口气:还得是情根君你靠谱。

    “身着桃衫,头系红绸发带,名叫……扶微。”司照道:“扶摇的扶,微光的微。”

    “你看,这才是你的真面目。你一早就知道她的心意,如若是真,赌局早该结束。是你自己占有欲作祟,你为了一己私欲,抛却了你身为救世主本该坚守的仁心。司图南,你既已自毁,也必将毁她。所以……”风轻道:“你的仁心,还有微微,我收回了。”

    就在这时,心域底下一个人声响起:“你都看到了?”

    都是之前不曾看过的。

    柳扶微的心仿佛被什么紧紧地握住。

    她怔怔的坐起,摘下儒湿的红绸带,转头,脉望的光辉笼在他苍白如雪的面容上,半开的衣襟被薄汗打湿,胸前俱是青黑色的咒文,白与黑的强烈对比,刺目且触目惊心。

    冰山已裂成千千万,飘荡在煞气萦绕的心海中,涌向看不到尽头的天与地。

    “啊?女子?长得什么样的?”

    无字的罪业碑现出他的未犯之罪: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

    那些属于殿下记忆的琉璃球,支离破碎地漂浮在其中,在脉望的掩映下,如同缀满彩虹的胡须,诡异又迷人,让人多看一眼就恨不得沦陷。

    她望向像被挖了心肝的树干,意识到自己早就见过它了。

    于是她凝神,左手幻化出弹弓,右手将脉望分离成十颗八颗弹丸状,朝四下射出。霎时,脉望擦过混浊的天幕,噼里啪啦地绽出花火——看似缭乱的暗色烟花,凝固成一束束纤长的柳条,彻底照亮了这一片深域。

    她狠下心,进入司照的心,在无边漆黑中睁开了眼。

    换而言之不就是:起死回生的灵药隔这儿了,大可任我鱼肉。

    支离破碎的记忆她也许无法拼凑,但脉望之主若想窥视一个人的记忆,还有一个办法。

    她终于禁不住灵树的炙烤,手缩回来,人还在微微颤抖。

    甚至是近来发生的事。

    她听到风轻在对司照说:“你未过门的太孙妃,柳扶微,本是我的道侣,妖灵飞花。我的道侣,可还称你的心,如你的意?”

    “若带她回山,可否改命?”

    像从遥远的地方传来,她忍不住倾身往下,底下是浑浊漆黑的心海,她依稀看到一道人影,被黑

    正是她最惧怕的一幕。

    她所不知的殿下的另一面,彻底铺陈开——

    但司照还是决意下山,他戴上一念菩提珠,临出天门前,又一次被七叶大师叫住:“那位闯入山门的女子,正是破坏天书之人吧。”

    命格树都在发烫,像司照崩坏的心。

    柳扶微看懂了他这破罐子破摔背后,其实是在吓退她,盼她放弃。

    那段时日她根本抑制不住对殿下的依赖,也是因为……殿下存心而为?

    仅仅初探,甚至都没有使劲,看她肩膀抖如糖筛时就停下来了。

    情根君像能感知她的痛意,带她不时左右挪动闪躲,她感觉自己就像一根挂在狭崖边的秋千,再甩下去就得甩回现世里了。

    风轻默了片刻:“是么。可惜无论她是谁,无论哪一世,她的情根都不是为你而生,左殊同对她而言才是最无法割舍之人。”他意

    柳扶微难以置信。

    这仅是乱象中第一个记忆碎片。

    被伥鬼围攻的司照抬腕抹去嘴边的血,直身面向风轻:“妖灵也好,道侣也罢……我只知六道轮回,众生芸芸,我再也找不到第二个柳扶微。”

    画面倏地一转,是他被夺情根之际,在湖底深处,原来司照一度握住了她夺脉望的手。

    这一刹的心像碎了七八瓣,比之刚才的幻疼更痛。

    可他充耳不闻。

    吱呀一声,床榻下陷,右肩被他从后拢往前覆盖住,他五指强行挤进她的指缝,紧紧叩合。

    她的瞳仁颤动。

    包括他一次次过度守护,一次次夜半三更为她输送功德。

    如果连殿下的心都读不懂,谈何为他驱除心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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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照道:“那又如何?”

    原来那一次……不是梦么?

    她竭尽全力将识海保留在这儿,终于如愿感受到散落在周围的记忆——

    殿下的心……竟被侵蚀至此。

    左钰……当真是风轻的转世?

    早在这时他就知他已然输局。

    味不明地笑了一声,“左殊同又何尝不是呢?如果不是因为他知道了自己是堕神的转世之躯,又何至于拼命地将她推开。”

    情根君温柔地挠了挠她,但这次它好似虚弱了,愣出吃奶地劲只能挂住她,无力将她彻底拉上去。

    每一幕都令柳扶微的心神持续震颤、沉溺。

    她下意识想要抚摸眼前这棵灵树,一上手,脉望就跟嫌弃万分似的一激灵,瞬间光芒大作,她方始看清,那树洞涌出流脓般的黑液,如同腐烂的尸体流出来的血。

    即使如此还要和她大婚么?

    “还没进去……都能哭成这样?”沉沉的声音在耳后。

    他如站在千尺绝壁旁,眼睁睁自己所有筹谋告罄。

    下山后,司照找到了他的表弟:“兰遇,我想找一名女子。”

    柳扶微低下头,双脚像踩进了泥泞的沼泥,背脊微凉,回头看,是一棵被连根拔起的树,树上裹着寒冰,满目疮痍,凋零得像一只被天地遗弃的巨兽。

    从灵树涌下的黑液如流瀑,飞溅到身上的痛意显著。

    它乖巧地停摆。

    滚烫的字词冰冷如刀俎,抵在她心里最脆弱的地方,羞耻的热度沿着脊梁骨往上,她语无伦次:“不是,脉望还不、治这个……”

    最后一幕碎片砸来时,柳扶微内心的震撼,刹那冲上了顶峰。

    想过她会挣扎、会抗拒,只要她说一个“死”字,他还是没有办法强迫她。

    “对你而言,我已经这么可怕了么?”

    叽里呱啦说了一连串,实则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只记得身子一轻,感受到他慢慢松开了手。

    她抚着还在努力帮她避祸的情根君:“可以停下来么?我想上去。”

    她咬了咬牙,攀着情根君,逆着煞流回到树干边,蹲下身,探入一条灵树根茎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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