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共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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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我是感谢你的。”许沉璧脚下一顿，而后说道。

    [那我哪里知道！我不管，你的任务点数我一定要扣……]

    许沉璧先是一顿，而后向着水潭边走去。

    许沉璧直觉青芜接下来的话不是什么好话。

    “你我年龄相当，她叫你‘阿姐’，合该唤我‘阿兄’。”

    天下的书万千，许沉璧至少读过其中九成。哪怕是书读万卷如她，尚且不知有什么方法可以令人借尸还魂，那青芜又怎么会知道呢。

    事情已经发生了，往回看有什么用？不如想想未来怎么办。

    这下轮到青芜不说话了。

    传闻孔雀瞳乃一味奇药，其炼制而成的丹药，甚至可以活死人、生白骨。这也是为何白孔雀的数量日渐稀少的原因。

    可宁温流陪伴了她从小到大，一直对她悉心教导，她又焉能不敬呢？

    “说不上恨吧。”许沉璧耸了耸肩，“她利用了我，也帮助了我，算是抵消了。”

    “那你叫的他什么。”

    她在赌。

    忽而豁然开朗，只见一小谭。

    敬爱与恨意，纠缠在了一起，氤氲了这么多年，最后到底是什么样的情感，她自己也分辨不清了。

    或许……还会有恼羞成怒。

    许沉璧静默不语，只是安静地看着逐渐崩溃的青芜。

    “青芜”这个名讳眼下没有几个知道的，知道的大多数也不敢当着她的面直接喊。毕竟桃华峰峰主修为乃四位峰主之首，是最不好轻易招惹的。

    回到……她刚刚学会说话，却仍未化形的时候。

    只是单纯觉得，这么好看的一只小孔雀，合该张开双翼好生活着，而不是进了炼丹炉活生生成了死气沉沉的丹药。

    许沉璧睁开眼睛，瞧着透过波光粼粼照进水里的阳光。

    许沉璧想伸手去搀扶快要站立不稳的青芜，但最终还是停在了半空，最后颓然地跌落。

    许沉璧粲然一笑，点点头应下了。

    “其实你是害怕了，害怕换宿主，害怕我死。”许沉璧微微笑着，眼中尽是得逞的笑意，“为什么呢？难道你的宿主，非我不可？”

    但她没有想到的是……

    身后的青芜忽然发声:“你是不是很后悔当初把我救回来？”

    若是别人在此，肯定要奇怪:镜明真人并无亲人存活于世，又是哪里冒出来一个兄长？

    要是能回到三个人都在的时候，就好了。

    太不可思议了，真的太不可思议了。

    天上永远不会掉下馅饼来。

    青芜注视着许沉璧逐渐变小的背影，最后在一个转角处消失不见。

    风轻轻刮过。

    隐隐约约听见泠泠的流水声，许沉璧弯着身子绕开沉甸甸的树枝，向里走去。

    ……是宁温流。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她脚下一滑，竟然直直跌进了水潭里。

    [你不恨她？]

    “随你便吧。走咯，阿姐带你下山去买小馄饨吃！”

    她转身便离开。

    许沉璧反问道:“你之所以帮我重生，难道是为了你的阿兄？”

    “能重活一遍，我很高兴。”她微微笑着，面对自己捡回来的小孔雀，她即使是不满和失望，却依旧不忍心宣之于口，“我想问问你原身的事情。”

    青石小径到此处已经到头，面前是一片郁郁葱葱的桃树林。此处的桃花开得最好，颜色也多，树梢上绽放着的花朵有的嫩粉、有的月白、有的艳红，缤纷错杂，似是粉雾、白云、朝霞。

    许沉璧不言语，只是一步一步地挪着。

    “有些话或许现在说出来迟了，但是我忽然觉得有必要说。”许沉璧并未转身，只留给青芜一个背影，“当年救你，其实并没有多想些什么，也从未想过真拿你去炼丹。”

    她屏住呼吸。

    随着她的下降，周身逐渐变暗。

    顺着蜿蜒的青石小径，她来到一僻静处。

    “所以，你之所以愿意承认你死而复生，愿意与我相认，只是因为你想从我这里知道给你这个皮囊的人的消息？”青芜不敢置信地后退了几步。

    青芜歪着头看着许沉璧，语气中尽是恶意与天真:“阿姐，你说怎么就这么凑巧，你陨落的那天，阿兄也陨落了呢？阿兄并未到寿元将近之时啊，阿姐你说为什么呢？”

    但是她还能怎么做呢？她已经尽自己所能了。

    青芜先是快走了几步，然后提起裙摆一路小跑朝许沉璧迎了过去。

    说她作死，说她不珍惜生命，甚至还要威胁她扣她的任务点数。

    想必虽然嘴上说着感激，但是其实还是失望的吧。

    可是怎么可能呢，这也太荒诞无稽了。

    感谢你的费尽心力，感谢你的惦念，也感谢你为我的复生做出的一切。

    青芜所在的白孔雀一族，其浑身上下最珍贵的，并非是璀璨夺目的孔雀尾羽，而是一双眼睛。

    这潭水深得很，阳光照下来，也照不见底。

    “沉璧，她还小，不能吃那个。”

    但是许沉璧却知道，这个“阿兄”指的是谁。

    阿姐……可实在是一个让人恍惚的称谓。

    她踩着水潭边的嶙峋青石上，一点一点向里挪着。

    [你干什么？]

    她倒是想问问告诉青芜方法的人，问问它倒底是何居心。

    宁温流虽然确实跟她同一天陨落，但是关她什么事？这时候只能说是太凑巧了。

    青芜埋在许沉璧的怀里待了好一阵，才揉着眼睛直起来了身子。

    她想拔腿就走，但是不知为何，她腿上根本使不出力气。

    “你回来了？”镜明真人，也就是青芜仍旧不敢相信自己眼前所发生的真实性，她提问的声音略有颤抖。

    青绸之下的眼眸中，想必有的是惊诧。

    虽是一句未说，但是许沉璧已经知道了答案。

    难不成她渡劫飞升的天雷，是宁温流给自己抗的？如果是这样，那她不早就飞升成仙了，哪还至于再来人间这么一趟。

    许沉璧摇摇头，她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问。

    镜明真人定睛一看，是许沉璧。

    [你疯了！]

    她没感觉错，是许沉璧回来了。

    许沉璧的眉头皱得更狠了:“我怎么知道。”

    透着布料，许沉璧都能感受到这泪水的滚烫和湿润。

    眨眼之间，一道温暖的白光形成一个球形，将她笼罩在了其中。这球体带着她缓缓上升，最终浮出了水面，最终将她放在了潭边。

    青芜脸上的喜悦突然僵住了，许沉璧感觉她抱着自己的双臂忽然滑落。

    她早该怀疑的，她最该怀疑的，就是这个相伴

    原先她将这只小孔雀从西原余家那个魔窟中救出来的时候，她总是一口一个“恩人”地这么叫着她。当时自己年少，觉得这称呼实在是显得自己年迈，便强迫她喊自己姐姐。

    又究竟是谁告诉她的呢？

    “扑通。”

    她脸色惨白，咬紧了嘴唇，握成拳的手垂在身侧，微微颤抖着。

    许沉璧并没有使用“移形换影”的功法，也没使用什么飞行法器。

    “宁温流，你怎么忽悠的人家小孩子？”

    侍剑堂距离她自己的院落其实并不近，但是她还是选择徒步走回去。

    她想回到小时候，回到她尚且不需以青色绸缎覆面的时候了。

    “是你教的我，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现在你却成了菩萨？”青芜的眼泪将覆盖着的青绸打湿了一片，她痛苦地弯下了腰，“也对，你要是真的心眼有这么坏，当初也根本不会救我。”

    只有她……一定只有她……

    “既然你阿兄说了你不能吃，那你就看着我吃吧。走咯。”

    许沉璧是她的救命恩人，她不可能不敬重。

    她想起青芜眼眸上覆盖的青色绸缎，想起自己未曾看见的另一只眼眸，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你知道阿兄，到底是为什么死的吗？”她天生一张笑脸，平日看着叫人欢喜，现在这副模样，只让人心中打颤。

    “阿姐，阿……姐……”

    “那么，我们尊贵的小菩萨，你知道你的死造成了什么后果吗？”青芜忽然莫名其妙地笑了。

    既然系统不肯告诉她事情的起因经过，那她不如直接问事情的参与者。

    越来越暗。

    “阿兄！”

    青芜解下原本盖着眼睛的青色绸缎，因为湿润，上面沾着些桃花的细小花瓣。她将上面的花瓣细细摘去，然后将绸带捧在手心。

    难道……不是凑巧？

    她破涕而笑:“我太激动了。”

    像是恶鬼忽然附了身。

    自始至终，许沉璧都没回头看过她一眼。

    许沉璧微微皱眉。

    她没了，当然是她自己的事情，关别人何事？

    这潭水幽深清澈，似是一块瑰丽的翠玉镶嵌在盛放的桃林之中。此时天气晴好，一泓碧水中倒映着桃树的影子，再加上水面上漂浮着的粉的白的桃花花瓣，实在是秀丽异常。

    青芜一向跟她很亲，想必会告诉她的。

    倒底想从她许沉璧的身上，得到什么呢？

    “你对你的宿主还是不了解。”许沉璧抹了一把脸，“其实她水下闭气的时间，会比一般人更长一些。”

    脑海中充斥着系统的骂骂咧咧。

    她扑进了许沉璧的怀里，眼泪顺着脸颊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