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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着眼前乐融融的一家,桑桑禁不住触目而伤,暗自握紧了小粉拳,赵暄哪怕是座巍峨高山,她必定也要翻过去。

    桑桑素白玉肌,擦完润肤香泽,隐冬拿着珐琅瓜形胭脂盒迟疑一瞬,片刻又搁下,拿出银制贝盒,只给桑桑抹上一层海棠红口脂。

    “桑桑,你、”手舞足蹈的苏叶蓦地慌张起来,他伸出手,又缩回手,急的不知所以,“谁欺负你了?”

    女红中馈……

    桑桑咬着唇,可怜巴巴的望着苏陈氏。

    知道没有转圜的余地,桑桑只能站起来,微福了福身:“那女儿回院子了。”

    忍冬躬身应事。

    直到桑桑起身说道:“去给夫人请安。”

    穿过佳木笼葱的院子,刚走过月形拱门,桑桑忽地在宽豁地上停住脚步,望着斜斜当空的皓日,向忍冬确认时辰:“几时了?”

    隐冬看着桑桑颤巍巍的脚步,忧虑问道:“二小姐,奴婢来提吧。”

    桑桑冁然而笑,拎着裙裾转了一转:“阿娘你看。”

    芜院。

    苏泽兰屏退下人,对着苏陈氏耳语几番。

    “二哥,看我的。”桑桑见了,便回想起以前见过的吊死鬼,伸长粉嫩嫩的小舌,眼黑上翻,露出极大的眼白。

    苏陈氏叹了口气,目光落在娴淑贞静的长女身上:“你如她这般大时,中馈女红家务样样不差,桑桑如今却还是个孩子心性,她这样,怎么让我给她相看婆家?”

    “什么事,二哥一定答应你。”苏叶斩钉截铁回答。

    “你也不能欺负回去。”

    苏叶跳过来,插话道:“桑桑,二哥呢?”

    这才好让赵暄看见自己的诚心。

    门口忽地传来一声轻咳,伴着温沉嗓音:“桑桑只挂念娘与姐姐,可置爹爹何处?”

    苏泽兰见状,不禁一笑,牵过桑桑的手来,又点了点桑桑秀气的鼻头:“正和娘说来看你这个小人精呢,没想到你自己来了。”

    一时之间,竟不知是那柔弱无骨的

    桑桑思忖了下:“那留一个。”

    赵暄目光幽深几分,端起茶盏,不动声色地抿了一口凉茶。

    翌日。

    不过片刻,桑桑拎着食盒出现在他的视野之中,看见赵暄,桑桑的嘴一翘,先甜软叫人:“暄表哥,我特意吩咐人给你做的膳食。”

    桑桑的眼眶蓦地湿,她看着面前这个盎然活泼、处处疼宠她的双胞兄长,又想起他被架在桩子上、悔恨得瞪大双眼的样子,双睫湿润。

    苏陈氏却撇过头,淡淡道:“看你这几日身子骨大好了,给你一旬时间,做身……”话音至此,苏陈氏又一转道,“绣个荷包。”

    看着桑桑的背影远了,苏泽兰给苏陈氏倒了一杯云南普洱,嫣然道:“阿娘何苦逼桑桑做些她不爱的事情。”

    语刚毕,桑桑瞧见他那颓败方桌前的一白粥一青菜,顿时愕然。

    “不过,”苏叶话音一转,狐疑的看着桑桑,“你为什么要对赵暄这么好。”

    桑桑不赞同地看了苏叶一眼,苏叶伸长舌头,扯直眼尾处的皮肤,做出一个鬼脸,欲逗笑桑桑:“嘿嘿。”

    苏叶虽然在桑桑的眼泪下弃械投降,但依旧忍不住迟疑:“他要是先欺负我呢。”

    花絮肃肃,红素菲菲,细细嫩叶初裁,风声暖暖日高。

    苏叶哼了下:“他是个大混蛋。”

    苏陈氏一愣:“什么意思?”

    “好丑。”苏叶笑道。

    看着她那闲散样子,苏陈氏心里暗急:“过上几月,便是你十五的生辰,你也是大姑娘了,不可成日懈怠,也该学学女红中馈了。”

    桑桑一弯唇,偏了偏头,调侃道:“二哥,你还未曾对娘和姐姐行礼呢。”

    搂着苏泽兰的胳膊,桑桑声音软糯糯的:“今日春光甚好,心中想与娘和姐姐共赏,我便来了。”

    一家人在一起度过半日浮散时光,眼瞅着太阳大了,母女三人回到正房。桑桑春困,懒懒地伸了个腰,苏陈氏却陡然出声:“桑桑。”

    掌心里沉甸甸的,桑桑实在没有想到一个食盒居然这么重,她咬了咬牙关,微微摇了摇头,对忍冬道:“我自己拎。”

    按了按太阳穴,桑桑柔柔道:“暄表哥,桑桑明日再来探望你,今日先行告退。”

    听闻好,桑桑倏地破涕为笑。

    “不准欺辱赵暄,包括不许向他动手,或者命令他人向他动粗,也不可以辱骂他。”桑桑恳求道。

    苏泽兰闻言搭话道:“二弟,你只顾着桑桑,置阿娘和阿姐何处?”

    主院长荣堂是苏陈氏和苏家大老爷苏木的地方,门口的小丫鬟见桑桑来了,忙掀开茜色帘帷,对内室禀道:“大夫人,二小姐来了。”

    桑桑又看了看北边,积小成大,应该能捂热他吧……应该能吧?

    食盒稍重,桑桑拎的久了,呼吸微喘,胸前那鼓鼓两团也在盘扣下起伏不定的颤抖着。

    桑桑躬身进去,苏陈氏见她双颊微粉,挥手退下面前的婆子,仔细审视了番,面上不露,只心中欢喜:“身体好些了?”

    好不容易出了芜院大门,又走了几步,正好行到小山坳旁的清溪处,桑桑叹了口气,看着一路吱吱不停的苏叶,停下脚步,双手交叠放在腹部,浓密翘睫轻颤。

    “这不行。”苏叶甩了甩大袖,使劲摇头。

    方才手心久久用力,素白纤手上多了一条绯红印子,桑桑状似无意地翻过白玉般的掌心,让某个方位的人能看的清楚。

    “还有你二哥。”一少年男音又补充道。

    用过朝食,在隐冬的服侍下,桑桑穿了一袭芙蓉色的八答晕春交领襦裙,头上梳着一个简单的云髻,额前留了两缕龙须刘海,又在髻中插了一只镶珍珠蝴蝶步摇。

    隐冬应了声好。

    缠枝纹翘头云履踩过如意踏跺,发出轻缓步响,举箸用膳的赵暄随即眉头稍拧,搁下木筷,朝着门口看去。

    苏泽兰却掩了掩唇,想到那个芝兰玉树,才情艳绝,遇上桑桑却又傻头傻脑的少年,莞尔一笑:“阿娘,过上几月,可不用你为桑桑相看婆家。”

    “小姐,你放心吧,一早就送过去了。”

    见桑桑不走了,刚刚倒退着走了一路的苏叶立在她身旁,叽里咕噜抱怨了一长串:“桑桑,你竟然叫他暄表哥,他可不配当我们的表哥。还有,他是不是欺负你了,威胁你了,我告诉你,他要是欺负你,你不用怕,哥哥帮你揍他。”

    “午时四刻了。”

    桑桑深吸了口气:“去告诉厨房,做几个拿手好菜。”

    “娘,怎么了?”桑桑揉了揉雾蒙蒙的眼。

    这时候,小丫鬟提着描金牡丹红木食盒进来,隐冬把三鲜鸽蛋、果子酱、香稻叶粥一一取出。桑桑从窗棱前离开,坐在小桌前,隐冬盛了一碗粥,桑桑用汤匙舀了一口,忽然又想到赵暄,便问忍冬:“忍冬,昨天吩咐给表少爷准备的东西都送去了。”

    赵暄站在窗棱前,看着大厨房一早送来的汤药,又望着外侧厨房小间堆积的米油菜蔬,收回冷凝目光,转头却又看见小几上的白玉瓷瓶,神色瞬间变化了几息,指骨不自知地按在窗棂上,赵暄的喉头上下滑动了下,抬头朝着苏府南边看去。

    到了芜院,桑桑艰难的一手拎着裙裾,一手把大酸枝木食盒搂在腰肢处,脚步蹒跚的迈过门槛,抬头一旬,却未曾看见赵暄,桑桑理了理刘海,缓步朝着赵暄住的侧屋而去。

    苏陈氏嗯了一声。

    两人相视一笑,并肩而走,却都没注意到在芜院后有一废弃楼阁,楼阁被浓荫覆盖,隐隐可见三楼高处有一人影,人影久久不动分毫,而对着的方向,正好能看到泻玉清溪的粗略模样。

    余光瞥过赵暄,又见他岿然不动,桑桑心内哀嚎一声,把食盒里的红梅珠香端出,菜肴里的虾肉红润,玉珠洁白,可被桑桑那葱根般的手指一衬,竟多出几分浊气感觉。

    苏叶一滞,竟无言以对。

    桑桑鼻头嗡动,眼睛红红的瞅着他,啪嗒一声,成串的珠泪湿漉漉滑过桑桑双颊,可怜至极。苏叶喉头一哽,牙齿咯吱作响,从腹部深处发出一个音节:“好。”

    桑桑吸了吸鼻子,珍珠般剔透的泪珠堪堪悬挂在瓷白嫩肌上。桑桑眨了眨眼,朦胧着目光,扯着苏叶的长袖道:“二哥,你要是答应我一件事,我就不哭了。”

    “二小姐,”隐冬担忧道,“你的身子这几天才好了点,要不然还是过几天再撤。”

    见他正在用膳,桑桑嗓子里悬了一口深气,待看见那饭食还没怎么用过,又松了一口气,她也不指使隐冬,莲步轻移,身姿款款地走到那方桌侧边,又稍稍探身,掀开那食盒大盖。

    苏叶手握成拳,在自己单薄的胸膛前锤了捶,双手又做勾状,在空气中比划两下:“哥哥很厉害的,谁要是敢欺负你,我绝不轻饶。”

    桑桑趴在支棱窗前,听着仓庚喈喈,看着日日燕飞,乐陶陶地对隐冬吩咐:“把炭盆撤了吧,倒春寒已经过了。”

    紧跟着,桑桑又把剩下的奶汁鱼片、凤尾群翅、莲蓬豆腐全都取了出来,整齐地放置在赵暄的面前。

    桑桑扭过脖子来,看着面前气质儒雅、鬑鬑颇有须的男子,眼眶湿热,软软叫了声 “爹爹”。

    隐冬才悄然回神。

    “因为……我想对他好。”桑桑似真非真地说道。

    妆成,隐冬看着面前的袅娜少女,榴齿含香,晕晕娇靥,不禁呆了。

    半个时辰后,桑桑亲手提着雕如意纹大红酸枝木的食盒,走在石板小径上。

    桑桑面颊微赤,额头香汗层层,连带着樱桃小口微微张启,一吮一合,无端端的连带着瘦怯身子都有了几分酥媚韵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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