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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也无法,若去晚了,只怕余押班公务繁忙,顾不上你这茬,你又不是那无礼的,不好不打招呼就走!”

    声音虽小,但李通还是听见了,气得两眼发红,张口便要理论。

    “确实,咱们贱如蝼蚁,和皇子们有天渊之别,即便为他们捧足,那也得偷着乐了!”李通随口道。

    守礼随和一笑,凝神谛视着张晟的笑脸,道:“昨夜聊了半宿,意犹未尽,现在见你要走,真是舍不得,照理,我该送你些什么才是,可惜我身无长物,只好说几句吉利话讨你开心,还望你不要嫌我抠搜!”

    守礼趴在暖烘烘的被窝内,不假思索道:“觉着睡足了,不怎么困!”

    黄门见三人不搭腔,顺势睨了三人一眼,不满道:“有便有,没有便没有,你们这是做何道理?”

    守礼吓了一跳,连忙望了望左右,田纯、李通都面面相觑,叉起手,凑了过去。

    守礼也不发一言,赶了截路,眼瞅着到了庑院,不防在院前看见一面生黄门。

    张晟嗯了一声,面上尽是赞同,张口道:“你和我想到一起去了,只是,怕余押班起得迟,等得太久!”

    田纯心中不服,冷哼一声,道:“狗眼看人低!”

    李通厌弃道:“就是来传言送语罢了,如此倨傲无礼,真当自己是根葱啊,不过狗仗人势罢了!”

    守礼心里装着正事,也不理会李通的异样,赶紧告辞,掉臂而去。

    “算你有自知之明!”辛欢说着,堂而皇之走进房里,随意往几个解开的包裹里瞟了瞟,见都是半旧不新的衣物鞋袜,忍不住啧了两声,道:“净是些拿不出手的寒酸物,送人都没人要,幸好没送我!”

    守礼听着,打了个长长的呵欠。

    张晟点头认可,转而又冲守礼笑道:“别光念叨我,你也上上心,离开前,该走动的还是要走动!”

    两人渐渐熄火,全拉着脸,哑口不言。

    “诶!”

    田纯见那黄门穿着不俗,一身雪青天鹿纹常服,脚踏千层底布鞋,鞋头绣繁花,便拿胳膊肘捅了捅守礼,嘀咕道:“这人看着脸生,也不知从哪来的?”

    黄门差事了结,心中暗喜,又见守礼神态沉稳,恐失了威严,仍旧保持着骄慢,余光在守礼仨脸上划过,然后旁若无人,扬长而去。

    熟料那黄门突然转过身来,游移目光落在守礼三人身上,招了招手,态度骄横道:“你们仨,过来!”

    田纯听着,感慨道:“早知有这造化,我也加把劲了,指不定和守礼一样呢,这会儿也不用羡慕人了!”

    守礼凝望着他,良久,笑道:“今日一别,不知何日得见?我再祝晟哥儿此去顺心遂意,步步递升!”

    守礼见状,赶忙走了出来,笑道:“这长天白日,大家有话慢慢说,动什么肝火,原是我小家子气,一毛不拔,今儿,我索性大方些,随大家挑这几个包里的物件,大家挑中什么,当场拿走,我绝不拦!”

    “哟,刚还说自己睡足了,这会子聊不两句又犯困了?”张晟打趣道。

    话音匝地,田纯与李通同时看向守礼。

    “是啊!”守礼平静道。

    那黄门站着,不厌烦地撇了撇嘴,道:“我问你们,张守礼是不是在你们这儿?”

    李通还有许多难听的憋着,听守礼如此说,一下子噎住了,无话可说。

    守礼如芒在背,赶忙往前走了一步,恭敬冲黄门行了礼,声音低沉道:“禀大人,小人便是张守礼!”

    田纯见状,急忙拉上李通,跟进庑院。

    田纯、李通亦不解,只蹙眉不语。

    守礼听他唤自己的姓名,满心惊讶,赶忙斜着眼打量了一回黄门。

    李通瞄了他一眼,急道:“原先一班六人,咱们只需稍稍出力,便落得清闲,如今一夕间去了一半,只留咱们跟那惫懒货共事,还能有好儿?”

    抚平心绪,张晟就着窗外灰白的曙色,见守礼睡梦正酣,便不忍打扰,只好拨开被窝,蹑手蹑脚下了床。

    张晟点了下头,而后,背过身去,从地上拎起包裹,转身又恋恋看了守礼一眼,抛下杂念,快步出了房间。

    守礼面上讪讪,道:“都是些不值钱的玩意,我原想送给大家,又怕大家嫌弃!”

    守礼痴痴点头,道:“你也是!”

    吃了早饭,守礼仍心有系念,面上怏怏不乐,李通、田纯默默陪着,搭伴回去。

    守礼听田纯向自己看齐,连忙冲他笑笑。

    跟辛欢进房的几个人听了,无不欣喜,跃跃动手。

    守礼望着门口,眼中瞬间涌出不舍之色,随着一声关门响,泪珠无声滑落脸颊。

    “昨儿才得的准信,事前也没和人打招呼,未免有些突然,别再撞了锁,趁早去吧!”守礼关切道。

    张晟瞥见,马上撂下手里的书,一面道:“你别动弹了,我有手有脚的,自己穿!”一面脚下如生风,接近床畔。

    守礼抿唇一笑,道:“哪有你们说得这么可怕?藏书阁看守人员是有定数的,如今走了几个,必然要补几个。你们不要太担心,只管安心做好自己分内事便是!”

    李通、田纯不是贪便宜的人,赶忙摆手拒绝,守礼便扯个谎,叫他们心安理得收下。

    守礼连声答应。

    黯然想着,不觉天已大亮,守礼听见窗外的鸡鸣,又感伤一会,便不得不起床。

    点了两回,觉着十分妥当,并无遗漏,张晟心下稍安,猛不丁又听见床上有细微的动静,似乎是守礼在翻身子,于是抬起头来,见守礼正在揉眼,不禁一笑,道:“还没到起床的点呢,不妨再多睡会儿!”

    李通面无惧色,强颈而对,旁边的田纯却吓得重足而立,双手乱颤。

    回到房间,守礼二话不说,便开始打点行李,李通、田纯也在旁边帮忙。

    “别劳烦人了,我又不是什么饱学之士,穷讲究什么?还是安步当车自己去吧!”张晟说话间已披上外袍,又低头整了整衣襟、袖口,“不过,去之前得向余押班告辞,还得顺道去上官典正那取档案!”

    李通嗤道:“你也太高看自己了,就你那朝三暮四的样儿,是那块料吗?须知桑条从小捋、长大捋不直。”

    途中,李通仰望着澄碧的天空,有感而发道:“唉,这一个两个都拣高枝飞了,单剩下我俩受苦受罪!”

    “你这话,我就不懂了,咱们老老实实在藏书阁当差,受什么罪?”田纯冷不丁问。

    守礼也发现了,只不做声。

    张晟笑了笑,指着地下几包杂物,交代道:“这些东西,挺累赘的,扔了又太可惜,便交给你处置吧!”

    田纯挤眉弄眼,脑海里思绪起伏,眼前马上出现辛欢丑恶嘴脸,顿时不寒而栗。

    这时,打鼓楼方向传来一缕播天震地的鼓声,随即,院外也传来密集如雨点的敲锣声,泼天价响。

    “嗨呦,你小子昏了头罢,还敢当面顶撞我?不知道从今往后要仰仗谁过活吗?”辛欢态度蛮横道。

    诚然还有相见之机,但两人分道扬镳,各侍其主,从今往后,相见之日多、相离之日多,到底后会无期了。

    辛欢冷笑,“不用假惺惺的,真以为离了庑院,以后就天高地阔了,殊不知往后的路更难走,别高兴得

    守礼听得好笑,想了想,张口道:“你都知道他狗仗人势,还和他一般见识?”

    田纯见他答得斩钉截铁,有些焦躁,挠了挠鬓发,道:“我只是听说啊,听说这九殿下不太得圣宠!”

    踅到窗下,张晟凭直觉摸到引火,便熟练地燃起灯烛,然后,悄无声息回到床边,检点昨夜整过的行囊。

    守礼看路上人来人往的,不好把小事闹大,赶忙拦在中间充当和事佬,东劝西劝,扼制了一场骂战。

    守礼顺手送出外袍,道:“看外边天要亮了,等下您吃了早饭,是直接去东宫还是等东宫派人来接?”

    守礼有些过意不去,临了,连自己和张晟留下的几包杂物,统统摆在案上,任凭李通、田纯拣选。

    人说,世上万般愁苦事,无如死别与生离。

    刚巧辛欢带人从门前经过,见三人推来推去,不免怀疑,便无声无息凑到门边,听了一嘴,始知情由,因道:“走都走了,还拿这点小恩小惠邀买人心?”

    张晟摇头,连连摆手制止,道:“且打住,听你念叨了一夜,我都快飘了,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翌日,天还未亮,张晟做完一场美梦,甜滋滋醒了过来。www.julangge.com

    守礼神色一怔,旋即道:“得不得宠,我不清楚,不过,九殿下是正儿八经的龙子凤驹,比咱们肯定超了十万八千里了,我一个下贱的奴才,不过是去端砚奉笔,做些微不足道的细活,何须计较这许多?”

    张晟目不交睫,眸光微微闪烁。

    田纯闻言,心下稍安,抬头问:“守礼,听讲你要去嘉德殿侍奉九殿下笔墨了?”

    黄门噢了一声,面上没有过多的情绪,只有一丝庆幸,笑道:“既然在这遇着你了,我便不多走冤枉路了,你听好了,我特来转达九殿下的吩咐,教你午后三刻前往嘉德殿报到,不许迟了,过时不候!”

    守礼挺起腰,如释重负,望着黄门远去的方向叹了口气。

    “嗯!”守礼应承着,没来得及往地下看一眼,又见张晟急三忙四奔到案边收拾书籍,连外袍也未穿,忙道:“虽说天热了,可早起还是有些凉,你怎么连外袍都不披?当心着凉!”说着便抓了外袍在手。

    张晟听得仔细,知道到时间了,便注视着守礼,道:“我要走了,多保重!”

    李通实在看不惯他的做派,挺身而出,仗义执言道:“爱要不要,也没人求着你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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