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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到底是什么?”

    今秋见状,眼皮突突直跳,“让我来吧,我来——”

    ……

    “误会?”她打断的同时,指尖愈发收紧了力道,掐得杨大人直抽凉气。女人的指甲也不是善茬啊!

    商音白他一眼:“我还能不知道这是身份牌吗?”

    “刑部郎中杨秀,自到任以来四处结党,其心不良,共受贿银钱百余两,无故因私事逗留在外两日未归,懈怠职责,罔顾法纪,对重华公主大不敬……”

    沿途碰到乘马车的鸿胪寺少卿。

    公主仅犹豫了半瞬,便毫无怀疑地将证物递给了他,“那一切就拜托你。”

    商音:“旧版?”

    云姑姑直起身,“这是鸿德十二年新政之前的旧版,少说也有十几二十年了,和如今用的当然不同。”

    他看向商音,神情凝重,“殿下还记得,年初的科考舞弊案吗?”

    自己一举成名的那桩公案,她岂会不记得。

    木牌的中间果真被掏空了一小块,正好装着张叠了好几折的纸。

    “你可真是步步都踩在我的忌讳之上。”

    她与自己的“军师”们交换了一番眼神,不露声色地接着问,“这个秀才是不是姓程。”

    她急忙里里外外检查这块入场牌,然而官府制造全是一个模板,并无多余之处。

    皇城酉正下钥,六部大概在申时左右就陆续有朝官离宫归家。

    杨秀走在其中,背脊挺得笔直,间或与一两位同僚客客气气地作揖寒暄,叫一声“某大人好”“某大人下职了?”“改日一同赴诗会”云云。

    商音恨得近乎切齿,“杨秀,我待你不薄啊。”

    杨秀打了个激灵,像是被脑袋的伤疼清醒了,眼里瞬间有了神色——惶恐万分。

    杨秀自认为自己这番言谈很符合眼下的官衔,儒雅且不失体面,颇觉飘飘然。

    “你就是这样报答我的?”

    偏厅内,一干人等围着她手里貌不惊人的牌子各自陷入了沉思。

    付临野向来热爱显眼,闻声清了清喉咙,抖抖袖子取出一份奏章。

    她同方灵均、付临野二人对视过眼神,年轻的户部侍郎当下明白:“交给我吧,我来查这份户籍。”

    “对对对。”后者点头如捣蒜,“程林

    “杨大人,回家啊?”

    这通往丹凤门的路上满是各部各司的大人们,连显赫如方阁老不时也能偶遇上几回,洒扫得光可鉴人的青石砖迎天下才子,送八方文人。

    杨秀笑得斯文,“是啊。”

    “里面有暗格!”付临野提醒。

    奈何隋策不在,于是临时找来府中的大厨顶上。

    莫非……舞弊案另有玄机?和梁国丈有关系?

    因得浑身被捆成了粽子,杨秀只得原地打起滚,边喊边嗷:“我可是朝廷命官!”

    大厨给她那紧张的态度搞得投鼠忌器,一脑门儿的汗。

    那块木牌正安静地躺在墙角最里处,隋策这一脚踹得过于实惠,她用手探不到,命人取来摘灯笼的钩子才总算将东西取出。

    **

    侍卫们即刻停了手。

    商音仍回她的椅子上坐下,接过今秋递来的绢帕,极度厌恶地仔细擦着手指。

    公主稍作思索,立刻扬眉道:“他也是这一年的考生?”

    商音瞪着眼喝道:“说你有就有,嚷什么!”

    杨秀:“你们……”

    怎么还偏这么巧,亦在陈州。

    重华公主连她贵胄的仪态与端方也顾不得在乎了,趴下身去在床底摸索。

    “这官儿升得可谓平步登天啊,真叫本公主望尘莫及。”

    杨秀一脸血,大虾似的朝她脚下蹭了几步,“卑职……哦不是,草民此前曾经意外发现,梁尚书将一名秀才关在了城郊的地牢里。他对此讳莫如深,十分鬼祟,还威胁过小人不要宣扬,可见干的不是光彩事!”

    他蠕动着直起身,“殿、殿下……”

    方灵均:“嗯。”

    她趾高气昂地梗着脖子,“他说本公主不能殴打朝廷命官,付御史,你念给他听听。”

    “问题是,这东西哪里长得像能威胁到梁国丈的把柄了?”

    “对付不了姓梁的,我还对付不了你了。”

    杨秀支起一张青一块紫一块的脸,辩驳道:“卑职几时对公主不敬……”

    “殿下——”

    付临野不假思索:“科举考场的身份牌。”

    今秋见他们定睛专研,三个人对着巴掌大的木头来回琢磨,甚为不解:“要不,切开来看看呢?”

    “你们年轻人怕是没几个有印象了。”她兀自收拾杯盘,“我们这岁数的倒是不陌生。”

    “户主名为夏少惜……”她不解地喃喃自语,“这份资料……”

    公主殿下一直在旁叮嘱他轻点、轻点:“若你感觉切到何物,立刻就停下,别硬来知道吗?”

    他夹杂一声惨叫,“你们不能这样对我……啊!”

    公主脸上挂着笑,扶桌而起,步子迈得懒散又轻蔑,“多日不见,您都从城郊小小的一介知县坐到了京城六部郎中的位子。”

    “不用。”商音拨开她,“替我掌灯。”

    “那份和离计划,是你交给梁少毅的,对吗?”

    再看屋中。

    思及这般,杨秀愈发昂起了头颅,脚步轻快欲飞,脸上的得意之色简直要溢出来。

    牌子不厚,横着对半切怕损坏了什么要紧的证据,只能竖着,这可就是个精细活儿了。

    背面写着考生名姓、籍贯:程林青,陈州桐花县平桥乡。

    “你们、你们……”

    “秀才?”

    “公主!”

    屋内的年轻人同时朝门边望去,云瑾捧着托盘好整以暇地进门,给他们几人换上新茶和果点。

    告别了同僚,他顶着那身大红袍子,在御街上招摇过市,正转进一处窄巷,脑后一杆闷棍打下,他翻了个白眼,哼都没哼出一声,倒地不起。

    他手脚被束,艰难地抬高视线,堪堪对上那玫瑰椅内翘腿撑头,冷眼望着自己的重华公主。

    “陈州贡院……”

    方灵均到底是前翰林,对科考的敏锐高过在场的所有,他低吟片刻,忽然道:“这人是去年秋闱的考生。”

    他哀嚎,“您不能殴打朝廷……诶!命官的……啊!”

    一旁是文选司的小方大人,另一旁是都察院有名的铁嘴,那边还站着面带鄙夷的裴茗。

    付临野合上文书,笑得和善仁厚,“杨大人,这份奏章在下不日便会呈往内阁,有太子亲笔的朱批,您明天去不去上职都不重要了,横竖也要摘印的,何必让诸位大人们见了丢面子呢。”

    杨大人悠悠转醒时,只觉自己正趴在一席价值不菲的波斯地毯上,迷迷糊糊中,四周的陈设隐约有些眼熟。

    “杨大人好官运啊。”

    木牌正面写着时日、地点:鸿德二十二年,秋,陈州贡院。

    商音抓着他的下巴扔到一边,打了个手势,示意两侧的侍卫上前。

    碍于她的脾气,府中下人不常整理隋策这间屋的东西,一切还维持着原样,她进门后就直奔架子床。

    商音忙展开来瞧,纸张许是年深日久,呈现出泛黄的颜色,四周还有毛边。

    甫一回到公主府,商音就马不停蹄地往东厢跑。

    姓杨的可算不上梁少毅的什么心腹,他二人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关系,便是叫她整死了也未必会管。

    商音抬起胳膊。

    杨秀起初还没明白她此举的意思,待到重华府豢养的江湖打手们揍到他头脸上时,他才开始大惊失色。

    她指甲留得长,修得也尖,稍一用力便在其面颊上钳出深深的凹印来。

    只见上面记载着一户夏姓人家的田产亩数,人口详情,赋税徭役等等。

    “我有关于梁尚书的情报,我有情报——”

    背后一个嗓音接话道:“是户籍。”

    “哎呀殿下!”

    如此地位与身份,是二十几年来在家乡背负农活儿苦读的书生从没体会过的,也是他梦寐以求多年的渴望。

    少卿十分热络,“要不,我送大人一程?”

    杨秀贼胆大,人胆却小,咽了口唾沫勉强稳住心态,犹冲她讪笑:“是……是卑职不知礼数,高兴得,都忘了上门来感谢殿下的提拔之恩。”

    锋锐的刀刃对准正中的位置,他纠结起臂膀的肌肉,刚要用力,谁承想仿佛是劈到了什么纹路,只听“啪”的脆响,很快便一分为二。

    杨秀:“殿下,这其中有误会,卑职、卑职……”

    今秋闻言复又看了一眼,“虽说内容相似,可我见过我家的户籍,不是这样的啊。”

    “我的提拔之恩?”

    偏厅外忽听得有人轻叩,侍卫打扮的青年躬身向她行礼,“时候差不多了。”

    “诶,不必。”他礼貌地推拒,“在下还要去玲珑街给家母买些糕点,多谢李大人美意。”

    “杨秀,我宇文笙这辈子最记恨旁人骗我,尤其是我信任的人。”

    商音这才敛容深吸了口气,回应说:“知道了。”

    江湖草莽的拳头没轻重,杨秀滚了几圈之后气息逐渐微弱,连叫疼的力气也没有了,他突然灵光一闪,混乱中喊道:“殿下、殿下……”

    说话间商音已行至他跟前,公主一腿屈膝连蹲身的动作也格外优雅,刚和杨秀对视上,商音就出手捏住他的脸,“我看,是梁国丈的提拔之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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