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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耳畔长鸣声不停歇,一时间竟连别的声音都听不清楚了。

    沈照雪又有些怀疑万声寒的改变是否也与自己的缘由相似,否则怎会频繁做出那些让他感到陌生的行为。

    当真还是在宫中的那十年磨损了他的回忆,以至于到了最后连万声寒长得什么模样都已经记不清了。

    春芽比着手语:长公子让端来的,前段时日二公子被送到乡下去,今日二公子的爹娘寻到万府,想让长公子将二公子接回来。

    万声寒将沈照雪挡在身后,瞧着已经有些不耐,又道:“你们若还想受本家的荫蔽,便不要在这般关键的时候几次三番叨扰,让我不能安心备考。”

    思索间便已到了院门处,沈照雪迈进院子,见到周遭的景致,这才渐渐有了记忆,似乎也与模糊的印象并无什么不同。

    前世万声寒也有想过与父亲商量将沈照雪送到乡下去养病,但沈照雪心觉孤独,不愿只身前往,只想留在万声寒身边伴他寒窗苦读。

    沈照雪瞧见她推了院门,比划着给下人瞧了手中的信,之后顺利离开了偏院。

    他心中总觉蹊跷,一时间也说不上哪里奇怪。

    提着衣袖直起身时,他忽然耳尖地听到一旁院子里传来的动静。

    沈照雪便隐隐松了口气。

    沈照雪的耳畔还在耳鸣,闹得他头晕,走出去挺远后才渐渐好转,听万声寒问:“跑过来做什么?”

    他如今还不知道沈家已经覆灭的消息,还在等着爹娘按照约定,在三年后接自己回家。

    声音模模糊糊,像是隔了一层水,沈照雪辨认了许久才听清对方说了什么,缓慢地摇了摇脑袋。

    万声寒忽地笑了一下,“你无非便是觉得,我并非你的爹娘,管不了你。”

    沈照雪听觉过人,听到院门落锁的声音,握笔的手微微收紧,笔墨自纸页上划过,留下一道突兀的划痕。

    沈照雪颊边的发丝也随着轻轻晃动。

    沈照雪懵了懵,走神了一瞬,万声寒已经离开了偏院。

    他轻轻蹙眉,很快便拿了主意,同春芽道:“ 我去旁边院子看看。”

    几个人面面相觑,有些犹豫。

    原是这隔壁的院子便是他的。

    无非便是想要等着万声寒做官之后照拂一下自己不成器的孩子,因此才会着急来此。

    沈照雪一路上心不在焉,总记得万声寒从前的院子似乎并不在此处,莫非是时间太久,自己的记忆出现了什么偏差?

    万声寒只瞧着他在纸上落下的字迹,片刻后微微抬了抬眼,又盯着沈照雪看了一会儿。

    沈照雪将信交给春芽,衣袖下指尖微微偏移,露出藏在其下的另一张纸条,一同交到春芽手中。

    春芽比划着手语:少爷,老爷和夫人这么多年从未回过信,真的还要再送么?

    纤长睫羽颤了颤,很快他便垂下了眼眸,抬起手,将那一缕碎发拨到耳后,继续垂首在那张已经弄上污脏的信纸上,落笔写尽自己对爹娘的思念。

    他父亲先前几次三番与他谈起家主之位,似是并不想将家业交到侄子们手中,但都被万声寒回绝,二人因此时常争论不休。

    万声寒本面无表情的神色忽地一变,匆匆推开挡在自己身前的伯父伯母,抓住了沈照雪的肩,低声问:“怎么了,还能听见吗?”

    他端起杯盏放于唇边,雾气氤氲了眉眼。

    沈照雪喘了口气,慢吞吞道:“瞧瞧热闹。”

    一直到沈照雪实在热得头晕,起身返回了屋中,春芽这才端着一盆冰块回来,将冰盆放置屋子中央。

    沈照雪又说:“长公子的院子便在一旁,几步路便能道,不会有事,若长公子怪罪,我便替你们担着,如何?”                                                好说歹说,他总算离开了偏院,匆匆向着万声寒的院子赶去。

    霎时间发出的尖锐生意顿时如无数针尖一般刺痛了沈照雪的耳朵,他闷哼一声,侧首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他将信纸折好放入信封中,唤春芽进来,道:“去送信吧。”

    沈照雪自重生回来还未好好走过这万府,相隔十余年,也记不清楚隔壁是谁的院子了。

    沈照雪着实不曾想到,这一世与前世偏差竟如此大,若自己再晚来一两年,指不定自己已经不在宫中了。

    因而那个时候,无论他如何向爹娘送出信件,最终都石沉大海。

    《万人嫌权臣重生后》

    他起了身,沈照雪便扬起下巴望过去,看着他居高临下时略有些冷漠的神情,忽然便觉得此刻有些似曾相识。

    沈照雪险些被口中的葡萄噎住,呛得他咳了许久。

    沈照雪提笔落字,装作不知一般继续写着要给爹娘的信,说:“爹娘当初也给万府送过许多东西,虽然万家或许觉得不够贵重,但好歹已经收下了,莫不是又想临时反悔。”

    沈照雪便神色自如地与他对望着。

    春芽惊慌失措地替他拍着后背。

    沈照雪脚步慢了些,怔怔地穿过长廊,入了屋门。

    沈照雪垂下眼抽出纸页和笔墨,兀自做着自己的事情,心不在焉道:“我若要去乡下,我爹娘又何必将我送到万府来。”

    沈照雪捻着葡萄笑道:“万长公子再怎么成熟懂事,到底也不是府中的家主,这等事情求他又有何用。”

    几个下人点点头,“如今还在争着呢。”

    他打量着万声寒的脸色,对方却并无反应。

    春芽去了大半个时辰,隔壁院子便吵了多久。

    他心知与这二人没办法好好说话,不再多言,抓沈照雪的手腕,拉着人往外走。

    这是他这么多年来养成的习惯,每隔一段时日便要让春芽替自己给爹娘送信,万声寒以自己体弱为由阻止他出行,却没道理阻挡春芽。

    有下人自窗前走过,沈照雪弯弯眼睛,比着口型说:将那张纸送到柳家去。

    方迈了脚,一只茶盏忽然从前方扔来,险险擦过他的面庞,“哐当”一声砸在门框上,碎了满地。

    万声寒前世分明对接手家业并未有太多的欲望,一心只想读圣贤书,做一个明察秋毫忧国忧民的好官。

    “你觉得你只是暂住在万家的一个客人,哪怕我成为万家的家主,我还是无权管束你。”

    但纠缠到此时,他的耐心已然告罄,道:“府中事宜只是由我代父亲处理,将万景耀送到乡下反思的决定并非我所做,若有什么异议,伯父伯母还是等我父亲回来再议。”

    今生他还有自己的打算,更不便离开京城,去什么乡下。

    沈照雪挑挑眉,有些讶异,“不是叫你去瞧瞧隔壁院子发生了何事,这冰又是从何处得来的?”

    万声寒今日本不愿动怒,伯父伯母将万景耀送进万家是为了让他跟随自己好好科考,其中还有些隐秘的缘由他也心知肚明,只是不愿过多提起。

    劝解多次无果,便也就随他去了。

    春芽的表情有些奇怪,诧异地望着她家少爷,半晌才犹犹豫豫比划道:少爷可是烧糊涂了,前两年刚来万府时,万老爷便已经将府中诸多事宜都交由长公子处理了呀。

    “二公子被送到乡下一事是因我而起,劳烦放我去见见他们,好为长公子分分忧。”

    大约是自己从前记错了。

    盛夏的天色越发干闷,他在屋外廊下的太师椅上坐了一个时辰,闲来无事替院中奄巴巴的花草浇了水。

    既嫌吵,又忽然生出了想要凑热闹的心思,于是便叫春芽到外头去瞧一瞧。

    沈照雪心知爹娘只是嫌他碍事将他丢弃了而已,这件事情也是许久许久之后他才无意间从同乡人口中得知。

    “父亲很早之前便已经有过这个打算,”万声寒将信件摸出来交到对方手中,语气泛着冷意,“沈照雪是我府中之客,万景耀伙同府中兄弟多次出手欺辱,传出去实在是有损我万府的颜面。”

    但那个时候已经没有机会再去质问爹娘真假了,将他送到万府不久之后他们便已经在离京的路上遇害。

    先前便觉奇怪,万声寒每日忙于科考,来自己院子却格外迅速,若不知晓还以为他本就住在这偏院中一般。

    沈照雪落笔的动作顿了顿,转而又弯弯唇角,温声道:“身为子女,怎能因为爹娘不回应便也断了联系呢。”

    沈照雪的动作僵了僵,很快又镇定自如道:“近段时日睡久了,思绪总是乱,过段时日便好了。”

    下人进了屋轻手轻脚将桌上的碗筷收走,擦净了桌面,又安安静静离开屋子。

    沈照雪唇角上扬,眉眼弯弯,轻声开了口,“聋了哑了又能怎么样,人活着靠的是头脑和手段,无声无息才最容易置人于死地。”

    春芽愈发担心起来:是长公子的,少爷,你真的没事么?

    他语气很轻,问:“那是谁的院子来着?”

    沈照雪坐在窗下案前,夏风尚不停歇从窗沿缝隙中钻进来,将案上纸页轻轻撩起一角。

    “你将景耀送到乡下的时候,你父亲可不在府中。”

    “有什么可瞧的,非得等聋了才好受。”

    “长公子是读书人,深谋远虑,这样的道理不会不清楚。”

    他转开话题,很快便行至院门处,同守门的下人道:“我听闻二公子的爹娘来找长公子要说法了?”

    又似这般闲了几日,沈照雪这般风热终于好透,不必再喝药了。

    春芽便点了点,出了门。

    万家家底深厚,在乡下有套庄园,条件并不比府中糟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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