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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婆婆嘴唇哆嗦,声音颤抖地说:“道长说的没错!我家确实与一件人命官司有牵连。”

    “我那时有了身孕,吃不下东西,晚上勉强吃了一点饭食,后来也全吐了出来,火起之后,我怎么也叫不醒其他人,只能跑去厨房找水,可恨那人在院子里浇了油脂,火势起得太猛,我跑不出去,最后只能躲在水缸里,眼看着大火把一切都烧没了……全家十三人除了我,全死了……”

    白爻混在人群中,默默跟着。

    这一句话是柳婆婆带着满腔悲愤哭喊出来的,落在众人耳中,字字泣血!

    《此界禁止成神》

    ……

    围观的众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曹逢道将铜钱丢入龟甲中,摇晃三下,最后从龟甲中抛掷三枚铜钱。

    “后来,在小妹的灵堂上,她的未婚夫用刀割掉了自己的头发,发誓一定要为她报仇,然后就孤身一人离开家乡,从此再也没有回来。

    里正带着人忙里忙外地张罗,不仅在店内披红挂彩,还准备了锣鼓鞭炮,只等“曹仙师”一到,就吹打起来。

    毛驴旁边还有一位道童打扮的少年,他背着木箱,一手牵着毛驴缰绳,一手抱着宝剑,虽然面容尚且稚嫩,却自有一股出尘脱俗之气。

    “还有柳婆婆和张娘子,多好的人啊!”

    不用说,这位一定是“曹仙师”了。

    此时的柳婆婆,脸色发白,身体不受控制的颤抖着,一直站在她身旁的玉娘最先察觉到她的异常,玉娘扶住柳婆婆抖得几乎支撑不住的身体,着急地问:“娘,你怎么了?”

    仙福楼里很安静,没有一个人出声说话,柳婆婆的讲述还在继续。

    他们自以为是小声议论,殊不知这些话都被曹逢道和他的弟子云松听在了耳里。

    里正让人砸了仙福楼门锁,强行征用了早就人去楼空的仙福楼,谁让这是镇上最好的酒楼,而且名字又是仙又是福的,拿来招待“曹仙师”正合适。

    曹逢道将众人的神色看在眼里,也不辩白,只说自己擅长占卜和阵法,大家要是不信他的本事,可以随便找一个人出来,他给那人卜一卦,给大家看看他的本事。

    曹逢道问了刘大郎的姓名和生辰八字,然后往旁边一伸手,云松立刻解下背后的木箱,从里面拿出龟甲和铜钱,恭恭敬敬地放到曹逢道手中。

    刘大郎早已泪流满面,身高八尺的壮汉抱着柳婆婆哭得像个孩子。

    一篇热闹声中,毛驴迈着不疾不徐的步伐,慢慢靠近,一位身着灰色道袍,头簪祥云木簪,脸上蓄着长须的男子端坐在毛驴背上,他双目微阖,面容沉静,看起来颇有一股仙风道骨的气质。

    下午,小镇逐渐热闹起来。

    里正也想测一下这位道长的深浅,他没有找席上的人,而从围观的人里,随手拉了一个人出来,他找的那人白爻也认识,正是柳婆婆的儿子刘大郎,那个满脸络腮胡子的中年男人。

    什么?!

    大丰镇众人,神色各异,有人满脸惊异与怀疑,有人暗自摇头,更有人面露失望之色,没有一个人相信云松说的话。

    “都怪我!是我害了小妹!小妹那时已经定亲,是一桩极相配的好亲事,男方是县里有名的少年才俊,他与小妹青梅竹马,两人从小一同长大,感情极深,本来说好等他考取了功名两人就成亲,可是偏偏,这都怨我啊……

    场地有了,吃食却是难办。仙福楼的东家走时,带走了楼内所有的存货,里正在仙福楼上上下下转了一圈,愣是一粒米都没找到,只好动员镇上剩余的住户,你家拿出一碟子花生,我家拿出一只熏鸡,里正咬牙拿出了家里仅剩的一坛子酒,大家七拼八凑,勉强张罗出了一桌酒席。

    里正邀请“曹仙师”上座,“曹仙师”没有毫不客气,直接坐下,然后对众人自我介绍说他名为曹逢道,大家可以称呼他曹道长,接着又说自己师出玄天道一。

    男子慢慢睁开双眼,视线从满脸希冀的镇民身上一一扫过,那是怎样一种眼神呢?里面仿佛包含了对世间众人的无尽悲悯。

    “这么些年,从没听说他家有什么官司。”

    坐席的众人听到,连声恭维曹道长师出名门,当然这只是嘴上说说,其实在场的人,包括里正,压根没听说过所谓的玄天道一。

    “之后不久,家里接到一件大单,夫君忙不过来,少年就主动提出帮忙打下手,他做事认真,而且每次夫君酿酒到了关键步骤,他都会借机主动避开,家里人因此更加信重他,却不知道,少年表面上避开,背地里却把酿酒的过程都偷学了,甚至还偷走了家里的酿酒方子。如果只是偷走方子也就罢了,不想,他,他丧尽天良!竟还要杀人灭口!

    在场众人被她爆发出来的情绪所感染,安静地等着她宣泄自己的情绪。

    “我那时一心想要报仇,因此花光家里积蓄,请了很多人到处寻找凶手,那人大概是听到了风声,偷偷潜回来,打算杀了我,当时我住在娘家,和未出阁的小妹一处睡,我们姊妹都睡眠浅,那人刚靠近,我们就醒了,小妹为了救我,拿烛台和那人搏斗,小妹死了,凶手受伤逃走……

    柳婆婆是跟着儿子一起来的,她本来站在人群后方,刘大郎被里正拉走后,她和玉娘就跟着站到了前面。

    “只是我家并非凶手,而是苦主!”

    行到近前,道童朝男子躬身行礼道:“师父,到了。”

    “洞微观谁不知道?历代国师都是出自洞微观嘛。”

    “是啊,刘大郎一家从来都是与人为善,怎么会弄出人命官司?反正我是不信的。”

    然而,刘婆婆的话并没有说完。

    此话犹如往油锅扔进一滴水,炸得在场众人一时呆住,纷纷用异样的眼光看下刘大郎,刘大郎本人也是呆了。

    这怎么可能呢?洞微观那可是出国师的地方,而且不是一个两个国师,是历朝历代的国师都出自洞微观!

    “我家原是青州山阳府人,家里经营着一家酒坊,最擅长酿造果酒,二十九年前,我夫君去山里摘野果,遇到一个满身是血的少年,夫君心善,就将那少年背下山救治,不久之后少年醒来,自称无父无母,上山找吃食遇到了狼这才受伤,因他伤未好全,又没有去处,我夫君便留他在家中暂住。

    过了好一会,柳婆婆才缓过来,她用压抑的哭腔将往事娓娓道来:

    早已等候在道路两旁的镇民,心情激荡起来。里正手一挥,人群中立刻有锣鼓手吹打起来,同时有人点燃了鞭炮。

    他结结巴巴道:“这不可能!不可能!我刘大郎这辈子从未做过一桩伤天害理之事!我父母妻儿俱是良善之人,道长怎能污人清白?!”

    “那天晚上,他在饭菜里下了迷药,趁着家里人都昏迷不醒,之后一把大火……

    毛驴行走之间,男子身形纹丝不动,男子的道袍在微风中轻轻飘动,夕阳金色的余晖洒在他的身上,给他染上了神秘的色彩。

    “那少年长得憨厚讨喜,人也伶俐,家里人本来就可怜他,后来更是拿他当自家子侄看待。

    全镇剩下的人齐聚仙福楼,对传闻中的“曹仙师”翘首以盼。

    她注意到,“曹仙师”进入酒楼后,目光不经意地从桌上扫过,在看到席上摆着的那一坛子好酒时,眼底不易察觉地露出几分笑意。

    刘大郎其实比围观的镇                                                民还要吃惊和茫然,他迫切想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可是看到老母亲哭得不能自已,他慌忙上前扶住柳婆婆,让她靠在自己身上。

    席面摆在仙福楼的大堂里,入席作陪的人是里正挑的,不过区区几人,其他的镇民虽然没有入席,却也没有离开,而是围在酒席附近,他们私下小声嘀咕:“这玄天道一是个什么地方?怎的没听说过?”

    “我只知道洞微观,从没听过这什么玄天道一。”

    小镇上的居民,从未见过这样的柳婆婆,这位老人一向慈和安静,她总是将自己收拾得干净体面,平日里说话温声细语,脸上永远笑意盈盈,可是此刻的她,一只手掌紧紧捂住脸,泪水从指缝间不断溢出,哭得绝望而无助。

    里正脸上的笑僵硬了,心里有些怀疑自己请到了骗子。

    此话无异于一道惊雷,让人群再次炸开了锅,就连白爻都感到几分意外。

    日暮时分,小镇石板路的尽头,突兀地响起“哒哒哒”的声响,那是毛驴蹄子落地的声音。

    曹逢道对着三枚铜钱,手指飞快掐算,然后淡淡说道:“你家沾着人命官司,如今尚未结案。”

    “是周围赶来救火的邻居把我从水缸里找了出来,那时我已经昏迷了,杀人的凶手更是早就跑没了踪影。我醒来后去府衙报官,衙役记录那人长相时,查到那人原本就是在逃的通缉犯,身上早就背了无数条人命官司。

    “这咋可能?刘大郎只是长得凶些,人可没有一点坏心,谁家平时有事找他,他都会帮把手的。”

    众人簇拥着“曹仙师”进入酒楼。

    “岂有此理!这世上竟有如此狼心狗肺之人!婆婆,你把那个凶手的姓名和八字给我

    小道童云松冷哼一声:“乡野小民,真是无知!竟然连玄天道一都没听说过,玄天道一乃是当今玄门第一大派,而你们口中的洞微观不过是个二流门派罢了,给玄天道一提鞋都不配!”

    “小妹走后,我悔恨至极,不敢再留在家里,怕再给家里人招来祸事。之后我就一个人远离家乡,来到这大丰镇。再后来,大郎出生,我一直犹豫要不要把这些事告诉他,可看着他一天天无忧无虑地长大,最终还是没有忍心说出口。”

    无论哪个朝代,谁做皇帝,国师都是洞微观的人,如果洞微观不是最厉害的,皇帝老爷咋会每次都选他们的人做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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