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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慢慢从床上下来,打算出去寻一寻人,没想到脚刚落地穿好鞋,那猎户跟他妻子就进来了,手里拿着一些药材和洗干净的布条。

    张子强抬手擦了擦眼泪,现在想起当时自己醒                                                来后听到这个消息时的心情,依旧痛心不已。

    不一会儿,门口传来声响,这屋子的女主人——那猎户的媳妇、一位朴素的妇人,端着一些简单的吃食进来了:“诶,醒了啊,来吃点东西。”大娘将东西放下,就来扶她:“跟你一起的那个小伙子怎么跑出去了?瞧着气呼呼的,你们吵架啦?”一边把一碗掺着肉糜的粥递到她手中。

    许长安没理他,而是用力反复擦了擦那骨哨,趴在床上看着手心里的东西发呆。

    “嗯。”听见他说试着吹了,许长安皱了皱眉,低声回应:“以后可以不要乱动我的这个东西吗?”

    想到这里,张子强再度重重的跪在地上痛哭不已:“大小姐,我对不住将军也对不住您和夫人还有小小姐!原本我醒来后也想找找看有没有什么有用的线索,但是,汴州守卫军已经被朝廷判为叛军,全军覆没,我成了没有名字没有户籍的活死人,甚至连城都进不去,实在是……”

    但看她是真的在意那东西,顾怀瑾没再多耽搁:“哦这个啊,在我这儿呢。昨天帮你换药的时候,它掉出来了,我就给你收起来了。”说完从衣服里将骨哨拿出来递给她:“纳,是这个吧?”

    “张叔,我……我是长宁,沈长宁。”沈长宁这个名字,除了当时汴州跟在父亲身边的人,几乎没有人知道。

    “将军来不及追究这事儿,派我和几个兄弟去后面的凉州城借粮,不料我们兄弟几个走到半路,就被不知道哪里来的人截杀,我因为命大,虽中了几刀但是未伤到要害,被元娘所救,侥幸活了下来。我醒来后走出山林,想回汴州找将军复命,听到的却是汴州守将投敌被杀,汴州失守的噩耗!”

    “大小姐!真的是你?”被叫张副将的男人听见她的名字,直直跪下来,眼里再也忍不住淌下眼泪来:“大小姐,原来你还活着!我张子强对不住将军,对不住你啊?”

    说到这里他是真的说不下去了,谁也无法想象他当时有多绝望,原以为只是普普通通的一场仗,谁知道会发展成这样,自己重伤醒来后发现一起并肩作战的兄弟和敬畏的统帅都死了,自己也成了名义上的“死人”……

    许长安仔细地摸了摸脖子,确定自己的骨哨不见了,以为是睡着了掉在榻上了,连忙艰难地起身想爬起来找。因为是后背受伤,许长安是趴着睡的,起来的时候有些费力,加上猎户家的木板床,稍微一动就咯吱咯吱响,一下就吵醒了趴在桌子上睡觉的顾怀瑾。

    “我自然不信将军会投敌,于是乔装成乞丐混入城中,想去将军府寻小姐和夫人,到了将军府时却看到只剩一堆灰烬和未烧尽的残骸,城中到处都有人说那将军夫人是畏罪自杀,连带着孩子也没留下……”

    顾怀瑾见她这样,忍不住好奇:“这东西对你这么重要啊?”

    《又被狗男人勾引了!》

    她停了停,嘴角无奈地扯开一点弧度,绝望地笑了笑:“等我醒来的时候,就跟你是一样的情况,父亲和哥哥们没了,母亲和妹妹,也没了。”话音落下,泪水像是决堤一般夺眶而出,模糊了许长安的视线。

    张子强张了张口,不知该如何安慰她,只能低着头狠狠捶了自己的腿两下,旁边的元娘听完两人的描述已经哭得泣不成声了。

    “很快汴州城内的粮草就快不足了,将军加急向京城请求粮草支援,朝廷的支援也来得很快。可没想到,”说到这里张子强的面色突然变得凌厉起来,“没想到送来的文书上写的是粳米,但是袋子装着的却全是沙子啊!没有一袋粮食,全是沙子啊!”

    “沈家,就剩了我一个。”

    许长安看到他递过来的东西,正是她的骨哨,连忙将它握紧手心仔细检查了一番,发现没有破损,放下心来。

    “没了,她们,都没了。”

    “不是我说,那小郎君虽然长得俊俏风流,但是还蛮会照顾人呢。你都不知道,昨夜我家那老头子要帮你处理伤口,他还不肯呢,自己亲力亲为,最后给他收拾好了床铺他也没去睡,就这么守了你一夜呢,是个能依靠的人啊。”大娘笑着跟她交谈,只是许长安听着这话有些怪怪的,但又不好说是哪里怪,只能有一句没一句地应和她。

    “多谢大娘,没有,他出去散心吧可能是,不用管他。”许长安淡笑着回复,而后小口小口地慢慢喝着粥。温度适宜,咸淡得当的粥落进胃里,让许长安无力的身体舒服不少。

    “骨哨!大概小指这么长这么小,你帮我看看……”许长安艰难地抬着手比划,顾怀瑾跟她认识这么久,倒是第一次见她这么着急失控的模样,一时间有些新奇。

    大娘热情又体贴,见她喝完粥,就收拾东西出去了。

    许长安将他们唤起,让他们坐下,而后忍不住问道:“张叔,你怎么会在这里?当年汴州守卫军不是全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看见坐在床上脸色苍白的姑娘这回总算是落下泪来,缓缓摇了摇头,低声开口:

    “当年将军府起火的时候,我因为头痛睡不着,想打开窗透透气,却发现屋子里已经走水了,门窗被钉死了,我把窗户砸开逃出来的时候,娘亲和长安住的地方已经淹没在火海里,我想冲进去找人,进到一半就被浓烟熏倒,迷迷糊糊间看到冲进来的许师傅,就没了意识……”

    许长安陷入到当年的回忆里,一边流着泪一边安静地补充:

    许长安连忙想要起身将他扶起,却不料扯到了背后的伤,又跌坐在床上,只能急急出声:“张叔您快起来!”见她急得要起身,张子强连忙起身过去让她不要乱动,而后自己站在她的面前,拉着自己的婆娘,郑重地跟她磕了三个头。

    许长安听完他的描述,倒吸一口气,忍住将要落下的泪水,哑着声音开口:“张叔,您起来吧,事发突然,谁遭逢这样的变故也无能为力,就算是父亲在这儿,也不会怪你的。”

    “当年匈奴进犯汴州,将军带领我们上阵杀敌,以往来说,匈奴不会这么久毫无进展的情况还坚持隔三差五地攻城的,那次却很奇怪,一天一小攻三天一大攻。”张子强陷入到当时的回忆里。

    许长安想了想大娘刚才说的话,又仔细想了想她跟顾怀瑾说话的语气确实不太好,于是打算等顾怀瑾再来找她的时候跟他道歉。谁知道顾怀瑾这气生得挺旺,一个上午都没见到他人。

    顾怀瑾听到她的话愣了愣,随机难以置信:“我是想着求救来着,不是故意拿你的东西,你……”顾怀瑾不敢相信自己这么任劳任怨地救她照顾她,结果她现在因为这么点小事来埋怨他,于是愤愤地低声说了句:“恩将仇报!”说完愤恨地转身,大步朝外走去,整个人的背影都写着:我生气了!

    张子强听从她的话起身慢慢坐回去,而后平复了会儿心情再度开口道:“大小姐,既然您没事的话,那夫人和小小姐她们是不是……”

    想说实在是无能为力,可又实在是说不出口,毕竟是自己苟活了下来却什么都没做,对不起将军的知遇之恩。

    许长安有些着急:“你别按着我,我的东西不见了我找找在不在床上!”

    “你干什么呢?别乱动了,等会儿伤口又崩开了!”顾怀瑾一边揉眼睛一边走到床边将她轻轻压住,不让她乱动。

    “嗯,很重要。”许长安轻轻摩挲着手上的骨笛,声音有些闷。

    脚步踏进门里,许长安看清那人的装束,急忙叫住就要抬手劈出去的张子强:“张叔别!”

    “什么东西啊你这么着急忙慌的……”

    许长安深吸一口气,正想出声安慰,却听见门口一阵响动,霎时警觉起来,视线猛扫向门口,厉声质问:“谁在外面?”

    那猎户原本笑呵呵地提着东西进来,这会儿听到她话的一瞬间脸色煞白,所有的动作都僵在原地,手上提着的草药也脱手落在地上,而后面无表情地抬头望向她,声音颤抖:“你……你是?”

    许长安看清那猎户的脸,顿时愣在原地,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睛,撑着床沿的手忍不住颤抖,声音更是一瞬间哽住了,她有些不确定地哑声开口:“张副将?”

    “哦,我看你之前在山崖上用这个来传信号,我昨天还试了试呢,结果吹不响。”顾怀瑾昨日就疑惑,她的这个小笛子似乎有独特的吹奏诀窍,除开她们知道的人,其他人吹不响。

    张子强闻声,立马起身小心翼翼地走到门口躲在门后,手里拿着的是一直放在房间里的砍柴刀,警惕地埋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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