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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想到什么，她转头问莫淮，“你跟他说我要死了？”
人大抵总是爱看热闹，这滑稽的景象引得路人频频侧目，倘若他们能偏移些视线，扫过几个巷口望向一处隐蔽的角落，便会惊奇地发现哪里有一道目光，满涨恨意，如阴戾的毒蛇，钉在莫淮那张波澜不惊的脸上。
《借劫》
这门用料实在，结结实实一扇，但推动时很轻，声响也低，可见工匠技艺，怎么说也是远在“凑合”之上的。她看向外头背对着的莫淮，笑嘻嘻道：“还不如淇诸的呢。对了，你为何突然就离开淇诸了？”
取完钱，回到木材铺子的九九底气十足，甚为慷慨地多给了一锭银子的辛苦费，乐得老板眼睛都快笑没了。
躺倒睡觉的老翁察觉这人半天没动静，连个铜板响也没有。他眼睛都没睁开，语气很不好地骂道，“没钱看什么看，滚远点！”
他气恼得想跳脚：“一对都是祸害！”
九九围着新换的木门端详了好一会儿，然后上手敲了敲，看起来似乎不是很满意，“凑合吧，跟你制的那扇比差远了。”
他眨了眨眼，唇角那个几不可察的弧度扬起又落下。如水的静谧中，莫淮感知到屋外又被布上结界，而几个时辰后天蒙蒙亮之时，它又会像过去的数十个夜晚一样，被人撤下。
温热的秋光洒在莫淮身上，他冷呵一声，“二郎真君生有第三只眼，可视常人不能视之物，你怕是也有第三只耳，听旁人未听得之言。”
“算了，不跟你计较，”她自我安慰，旋即又是一副雀跃的笑脸，“快给我戴上，快点快点！”
九九最擅长蹬鼻子上脸，闻言对着他两眼冒金光，借着他的话头道：“那我去你也去？”
虽说闭着眼，那一脚倒是不偏不倚地让碗擦着九九脚边溜过，又经身后的莫淮一踢，盖回老翁脸上。
说着，腾出一只手朝破碗里丢下一枚铜板。
从她的视线望去只能瞧见莫淮的背影，方才他像是在捣鼓什么东西，低着头衣裳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动，眼下却安安静静的，连声响也没了。九九有些好奇，收回研究新门的注意力边走边说：“但是我听说大荒之西有一地风景更美，山水兼具，不如我们去看看？”
“假不了。”莫淮身子没入室内，偏头眼神擦着门沿看了她一眼，“有益之物我若知晓，不会不告诉你，既然没有，你也不必东奔西走，难免徒劳。”
九九一袭红衣，踏雪而来，远远看见他的第一眼脸上就溢起笑来，不自觉脚步也跟着加快了。
“对！人模狗样的东西！”莫淮还没开口，老翁一把将九九扯在身后，敌视莫淮的两只小眼睛像是要射出利箭，“你这老杂碎还敢祸害人家姑娘？看我不打断你的狗腿！”
九九还能怎么说？只好嬉笑着顺着台阶应下了。
“你个狗杂……”老翁抄起破碗就要砸这个不长眼的东西，一睁眼看见九九满面的笑容，脏言脏语蓦地断在喉咙里，“你没死？”
古语云财不露白，九九不仅露白，还可以说是张扬。她食指勾住钱袋，绕着转，笑容可掬地游走于街头巷尾，停在路边的一只破碗前。
莫淮道：“过来。”
自此以后，她好像真的把这茬事抛诸脑后了，平日里一副笑脸，照常插科打诨，莫淮也很默契地没有再提。
偏偏莫淮行动十分灵巧，轻飘飘地化解九九的所有攻势，还颇有余力地朝她后脑勺一记敲打。发觉不是对手，九九呲牙列嘴地消停了。
莫淮的钱袋里有的不只是银两，还有一枚玉章，是当年示与无名居的掌柜信物。九九原以为他只在焦城一处有产业，万不想在这八竿子打不着的小小山镇也有他的资财。集市上最大的钱庄和当铺皆为莫淮所有，若不是他无意经营，叫大半的铺子拱手让人，可以说这一条街都得姓莫，真真是个深藏不漏的金乞丐。
故地重游，莫淮似乎记起自己身份，当下也是同老翁一般的乞丐，于是乎踢着那只盛着铜钱的破碗，迈步到路边坐下。
有钱能使鬼推磨，若是过足的银子砸下来，人也能把鬼踹了亲自上阵磨得磨盘直冒火星子，那木匠铺的老板当属此类。九九多出一锭的赏银赐给他，效果立竿见影，他们前脚刚回到山中后脚东西就大半送到了，余下的几件也陆陆续续在接下来的两天内送齐。
当日听了莫淮那番话，他是真以为九九想不开要去死。
大荒之西风景是什么样莫淮没去看过，但他知道九九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他手执那黑色之物面向来人，拆穿她的想法，“还有一处泉眼唤作‘浴生’，可对？”
原来是这样。九九很好地掩盖住苦涩，极自然道，“哦，这样啊，淇诸景致甚美，怪可惜的。”
结果没想到刚揣着方子满面春风地回到炼丹室，气都没喘匀就被唐齐半拖半拽地拖了出来，说什么救人要紧。紧接着九九又半路出现，简略交代了大致的情况，非得拉他过来亲自看看。风雪拗不过，不情不愿地收好方子马不停蹄到了这儿。
风雪更是不懂九九堂堂一个火灵，最是不惧风霜的，区区小雪还能冻到她不成？很是看不惯地边走边嘟囔道：“多大毛病还打伞，不嫌矫情。”
风雪是经常不在族中的，他醉心炼丹，为了寻一纸良方足迹遍布三界，因此不曾碰见上回到族中造访的莫淮。这次一去便是数月，虽说只得了张上古残方，他也足够欢喜。
“啊？”九九不知他这句话的前因后果，有些莫名其妙，“好端端的我为什么要死？”
然 而她的安然只能维持到午夜。朗月高照，四下澄明如水，菲薄的窗纸滤去寒凉，莫淮躺在床上，双眸镀上一层薄而柔和的月色。
九九看着钱庄掌事的奉上的银两瞠目结舌：“家财万贯啊。”
听她说完老翁挣扎立止，视线从莫淮转到笑吟吟的九九，几个来回后像是参透了是怎么回事，忿忿地甩开她的束缚道，“王八对绿豆，看上眼了！”
大抵是布下结界才安心，毕竟遥途不啻千里，她大概怕的就是那个万一。
老翁一面跑过来一面教训九九，“给我的钱丢给他做什么？没长眼啊！”
寒气被紧闭的门窗阻隔在外，风雪就着暖黄的灯火，从上到下仔仔细细将眼前这个人观察了个透彻，莫淮实在不算庄重，从神
莫淮本来已经走开了些，听见这话又绕回来，露出的的是九九再熟悉不过的假惺惺的笑。
等她走过去才发现，莫淮手里的是一支发簪，乌木所制，簪头的花纹似一团燃火，式样简单又不失雅致。
奉茶侍女才端着上好的一壶茶水走进来，在莫淮一个眼神示意下又默默退下了，他泰然自若道，“冰山一角。”
如此昼夜往复着，不知不觉就到了隆冬，大雪整夜不止，院中，火红的山茶花吐着金粉的信子，在白簌簌的冰雪里明艳欲燃。
待走近了些，红衣已覆上一层白，莫淮无言望着她淋着雪的面容，下一刻，一柄红伞挡去九九前路的所有风雪，她抬头看了看，笑意更浓。
莫淮也不避，双脚不见挪开一步，负手立在那身姿挺拔，看老翁这幅义愤填膺的模样犹觉不够似的，道，“这被祸害的姑娘可是愿意得很。”
言至于此，她眸中隐有神伤。莫淮看着，呼出的略长的气音彷如叹息，“平时我自当多加注意，不叫灵力流散就是。”
莫淮抬起欲给她佩戴簪饰的手又放下，一点儿也没有惯她装腔的意思，语调平平道，“给野猪的。”
跟在她后头的唐齐状若痛苦地捂住眼：“哎呦，要瞎了！”
莫淮手中拈着一支长而尖细的东西，他掸去上面黑乎乎的木屑，略垂着眼看了看，“淇诸灵力充沛，而我内丹殒没，体内残存的灵力无主，两两相斥，不可再居。”
耳边传来九九对老翁的道谢声，叮咚脆响后，一两银子被抛到碗里。
九九心里的那点苦涩一扫而空，扬起大大的笑脸，笑着笑着又觉得得矜持矜持，于是清了清嗓子，明知故问道，“给我的？”
烧着炭火的屋里很是暖和，莫淮拢在大氅下的手中揣着一个小手炉，坐在门口向远处望去。
被猜中心思，九九脚步停了，望着他很轻地笑了笑。人太聪明就是这点不好，什么都瞒不住。
浴生泉，传言能重塑骨血皮肉，使人重塑新生，故名浴生。
九九把这视为夸奖，美滋滋地冲根本不看她的莫淮挑眉，“他说咱俩绝配！”
九九很有理：“那是你的碗嘛！”
此言一出，九九笑脸立时黑了——这嘴真够欠的。
这算哪门子歪理！老翁心中不快，伸手去拿莫淮面前的破碗又遭阻拦，他早已领教过莫淮的可恨，果然又被他好一顿戏耍，气得骂骂咧咧许久不见消停。
莫淮有些好笑，收着力一下把簪子按紧她的发间，果然听到嘶的一声，九九不快地拧着眉，像是在埋怨他的粗暴。
这姑娘看着手无缚鸡之力一般，不成想劲儿不小，老翁挣不开被虚虚捏住的手腕，转而劝说她不要信莫淮的鬼话。
九九乐呵呵安抚他道：“没事，您老不必忧心，我也不是什么好人。”
但她还是不死心，望着莫淮迈过门槛的背影问：“真不去？”
她暗道不好，几乎想立刻扭头就走，但莫淮比她更快，他捏指一弹，额头疼痛登时立至，终是没能逃过一劫。
莫淮弯起嘴角从她身畔走了过去，说话时声音染上笑意，“皮糙肉厚还挺怕疼，你倒该去浴生泉洗濯一番，换一副金刚不坏之身。”
当年唐齐将她带回灵族修养后，不止一次去过淇诸，想找莫淮问清楚到底是何缘故才会如此，但却从未见到他，想来那时他就已离去。
] 又想到什么，她转头问莫淮，“你跟他说我要死了？”
人大抵总是爱看热闹，这滑稽的景象引得路人频频侧目，倘若他们能偏移些视线，扫过几个巷口望向一处隐蔽的角落，便会惊奇地发现哪里有一道目光，满涨恨意，如阴戾的毒蛇，钉在莫淮那张波澜不惊的脸上。
《借劫》
这门用料实在，结结实实一扇，但推动时很轻，声响也低，可见工匠技艺，怎么说也是远在“凑合”之上的。她看向外头背对着的莫淮，笑嘻嘻道：“还不如淇诸的呢。对了，你为何突然就离开淇诸了？”
取完钱，回到木材铺子的九九底气十足，甚为慷慨地多给了一锭银子的辛苦费，乐得老板眼睛都快笑没了。
躺倒睡觉的老翁察觉这人半天没动静，连个铜板响也没有。他眼睛都没睁开，语气很不好地骂道，“没钱看什么看，滚远点！”
他气恼得想跳脚：“一对都是祸害！”
九九围着新换的木门端详了好一会儿，然后上手敲了敲，看起来似乎不是很满意，“凑合吧，跟你制的那扇比差远了。”
他眨了眨眼，唇角那个几不可察的弧度扬起又落下。如水的静谧中，莫淮感知到屋外又被布上结界，而几个时辰后天蒙蒙亮之时，它又会像过去的数十个夜晚一样，被人撤下。
温热的秋光洒在莫淮身上，他冷呵一声，“二郎真君生有第三只眼，可视常人不能视之物，你怕是也有第三只耳，听旁人未听得之言。”
“算了，不跟你计较，”她自我安慰，旋即又是一副雀跃的笑脸，“快给我戴上，快点快点！”
九九最擅长蹬鼻子上脸，闻言对着他两眼冒金光，借着他的话头道：“那我去你也去？”
虽说闭着眼，那一脚倒是不偏不倚地让碗擦着九九脚边溜过，又经身后的莫淮一踢，盖回老翁脸上。
说着，腾出一只手朝破碗里丢下一枚铜板。
从她的视线望去只能瞧见莫淮的背影，方才他像是在捣鼓什么东西，低着头衣裳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动，眼下却安安静静的，连声响也没了。九九有些好奇，收回研究新门的注意力边走边说：“但是我听说大荒之西有一地风景更美，山水兼具，不如我们去看看？”
“假不了。”莫淮身子没入室内，偏头眼神擦着门沿看了她一眼，“有益之物我若知晓，不会不告诉你，既然没有，你也不必东奔西走，难免徒劳。”
九九一袭红衣，踏雪而来，远远看见他的第一眼脸上就溢起笑来，不自觉脚步也跟着加快了。
“对！人模狗样的东西！”莫淮还没开口，老翁一把将九九扯在身后，敌视莫淮的两只小眼睛像是要射出利箭，“你这老杂碎还敢祸害人家姑娘？看我不打断你的狗腿！”
九九还能怎么说？只好嬉笑着顺着台阶应下了。
“你个狗杂……”老翁抄起破碗就要砸这个不长眼的东西，一睁眼看见九九满面的笑容，脏言脏语蓦地断在喉咙里，“你没死？”
古语云财不露白，九九不仅露白，还可以说是张扬。她食指勾住钱袋，绕着转，笑容可掬地游走于街头巷尾，停在路边的一只破碗前。
莫淮道：“过来。”
自此以后，她好像真的把这茬事抛诸脑后了，平日里一副笑脸，照常插科打诨，莫淮也很默契地没有再提。
偏偏莫淮行动十分灵巧，轻飘飘地化解九九的所有攻势，还颇有余力地朝她后脑勺一记敲打。发觉不是对手，九九呲牙列嘴地消停了。
莫淮的钱袋里有的不只是银两，还有一枚玉章，是当年示与无名居的掌柜信物。九九原以为他只在焦城一处有产业，万不想在这八竿子打不着的小小山镇也有他的资财。集市上最大的钱庄和当铺皆为莫淮所有，若不是他无意经营，叫大半的铺子拱手让人，可以说这一条街都得姓莫，真真是个深藏不漏的金乞丐。
故地重游，莫淮似乎记起自己身份，当下也是同老翁一般的乞丐，于是乎踢着那只盛着铜钱的破碗，迈步到路边坐下。
有钱能使鬼推磨，若是过足的银子砸下来，人也能把鬼踹了亲自上阵磨得磨盘直冒火星子，那木匠铺的老板当属此类。九九多出一锭的赏银赐给他，效果立竿见影，他们前脚刚回到山中后脚东西就大半送到了，余下的几件也陆陆续续在接下来的两天内送齐。
当日听了莫淮那番话，他是真以为九九想不开要去死。
大荒之西风景是什么样莫淮没去看过，但他知道九九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他手执那黑色之物面向来人，拆穿她的想法，“还有一处泉眼唤作‘浴生’，可对？”
原来是这样。九九很好地掩盖住苦涩，极自然道，“哦，这样啊，淇诸景致甚美，怪可惜的。”
结果没想到刚揣着方子满面春风地回到炼丹室，气都没喘匀就被唐齐半拖半拽地拖了出来，说什么救人要紧。紧接着九九又半路出现，简略交代了大致的情况，非得拉他过来亲自看看。风雪拗不过，不情不愿地收好方子马不停蹄到了这儿。
风雪更是不懂九九堂堂一个火灵，最是不惧风霜的，区区小雪还能冻到她不成？很是看不惯地边走边嘟囔道：“多大毛病还打伞，不嫌矫情。”
风雪是经常不在族中的，他醉心炼丹，为了寻一纸良方足迹遍布三界，因此不曾碰见上回到族中造访的莫淮。这次一去便是数月，虽说只得了张上古残方，他也足够欢喜。
“啊？”九九不知他这句话的前因后果，有些莫名其妙，“好端端的我为什么要死？”
然 而她的安然只能维持到午夜。朗月高照，四下澄明如水，菲薄的窗纸滤去寒凉，莫淮躺在床上，双眸镀上一层薄而柔和的月色。
九九看着钱庄掌事的奉上的银两瞠目结舌：“家财万贯啊。”
听她说完老翁挣扎立止，视线从莫淮转到笑吟吟的九九，几个来回后像是参透了是怎么回事，忿忿地甩开她的束缚道，“王八对绿豆，看上眼了！”
大抵是布下结界才安心，毕竟遥途不啻千里，她大概怕的就是那个万一。
老翁一面跑过来一面教训九九，“给我的钱丢给他做什么？没长眼啊！”
寒气被紧闭的门窗阻隔在外，风雪就着暖黄的灯火，从上到下仔仔细细将眼前这个人观察了个透彻，莫淮实在不算庄重，从神
莫淮本来已经走开了些，听见这话又绕回来，露出的的是九九再熟悉不过的假惺惺的笑。
等她走过去才发现，莫淮手里的是一支发簪，乌木所制，簪头的花纹似一团燃火，式样简单又不失雅致。
奉茶侍女才端着上好的一壶茶水走进来，在莫淮一个眼神示意下又默默退下了，他泰然自若道，“冰山一角。”
如此昼夜往复着，不知不觉就到了隆冬，大雪整夜不止，院中，火红的山茶花吐着金粉的信子，在白簌簌的冰雪里明艳欲燃。
待走近了些，红衣已覆上一层白，莫淮无言望着她淋着雪的面容，下一刻，一柄红伞挡去九九前路的所有风雪，她抬头看了看，笑意更浓。
莫淮也不避，双脚不见挪开一步，负手立在那身姿挺拔，看老翁这幅义愤填膺的模样犹觉不够似的，道，“这被祸害的姑娘可是愿意得很。”
言至于此，她眸中隐有神伤。莫淮看着，呼出的略长的气音彷如叹息，“平时我自当多加注意，不叫灵力流散就是。”
莫淮抬起欲给她佩戴簪饰的手又放下，一点儿也没有惯她装腔的意思，语调平平道，“给野猪的。”
跟在她后头的唐齐状若痛苦地捂住眼：“哎呦，要瞎了！”
莫淮手中拈着一支长而尖细的东西，他掸去上面黑乎乎的木屑，略垂着眼看了看，“淇诸灵力充沛，而我内丹殒没，体内残存的灵力无主，两两相斥，不可再居。”
耳边传来九九对老翁的道谢声，叮咚脆响后，一两银子被抛到碗里。
九九心里的那点苦涩一扫而空，扬起大大的笑脸，笑着笑着又觉得得矜持矜持，于是清了清嗓子，明知故问道，“给我的？”
烧着炭火的屋里很是暖和，莫淮拢在大氅下的手中揣着一个小手炉，坐在门口向远处望去。
被猜中心思，九九脚步停了，望着他很轻地笑了笑。人太聪明就是这点不好，什么都瞒不住。
浴生泉，传言能重塑骨血皮肉，使人重塑新生，故名浴生。
九九把这视为夸奖，美滋滋地冲根本不看她的莫淮挑眉，“他说咱俩绝配！”
九九很有理：“那是你的碗嘛！”
此言一出，九九笑脸立时黑了——这嘴真够欠的。
这算哪门子歪理！老翁心中不快，伸手去拿莫淮面前的破碗又遭阻拦，他早已领教过莫淮的可恨，果然又被他好一顿戏耍，气得骂骂咧咧许久不见消停。
莫淮有些好笑，收着力一下把簪子按紧她的发间，果然听到嘶的一声，九九不快地拧着眉，像是在埋怨他的粗暴。
这姑娘看着手无缚鸡之力一般，不成想劲儿不小，老翁挣不开被虚虚捏住的手腕，转而劝说她不要信莫淮的鬼话。
九九乐呵呵安抚他道：“没事，您老不必忧心，我也不是什么好人。”
但她还是不死心，望着莫淮迈过门槛的背影问：“真不去？”
她暗道不好，几乎想立刻扭头就走，但莫淮比她更快，他捏指一弹，额头疼痛登时立至，终是没能逃过一劫。
莫淮弯起嘴角从她身畔走了过去，说话时声音染上笑意，“皮糙肉厚还挺怕疼，你倒该去浴生泉洗濯一番，换一副金刚不坏之身。”
当年唐齐将她带回灵族修养后，不止一次去过淇诸，想找莫淮问清楚到底是何缘故才会如此，但却从未见到他，想来那时他就已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