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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初接触到摄影,是早在7年之前。那时哈苏只是觉得把景色、人物拍得特别漂亮,是件令人开心的事情,而已。不过在3年前,他整理过去旅游的照片时,无意间翻出了那个叫小文的孩子的一张笑意盈盈的特写。

    幸好有了吴凡建,苏凡工作室不但没有混不下去,甚至业绩颇有蒸蒸日上的态势,更有资本追加进来,那是相当看好他们的发展了。也因为如此,两人商量着得招个助理进来,做些事务性的工作,可以的话就把公众号的事接下来。

    一个真正的摄影师,不是应该带着情感和对美的审视,用只属于自己的角度来拍摄人和物,他的记录应该是真实的、有温度、有生命,值得永恒的。可是现在他大多数的工作,是把美女和美景通过各种软件,P得更完美,仿佛在制造一件另类的、冰冷的、疏远的“艺术品”。哈苏不能说自己所做的那些,与美好无关,可那都不是能触达心底柔软的感动。

    “我说你误打误撞弄来的这个毛毛,居然是个宝贝。”

    “这个品牌很有兴趣和我们合作,连续做三期专题,把他们新出的一个系列好好推一下。”

    说是工作室,其实差不多一年的时间里,已经算得上一家客户量比较稳定的广告公司了。

    哈苏这才意识到,自己随身携带的杯子上,有母校的Logo。

    和吴凡建一起做的这家“苏凡工作室”,是哈苏26岁生日时候送给自己的一件礼物。就在那一天,他从之前工作的一家颇有名气的杂志社离职,开启了自己的创业之路。

    再过不到一个月,就是哈苏27岁的生日了。

    从那时起,哈苏心里有了一念头。这世界上大多美好都是转瞬即逝的,能把那些瞬间记录下来,使得它们在某种意义上得以永恒,还是一件多么温柔的事。而通过影像和视频,也许是进行这一记录最好的方式了吧。

    也正是因为毛小易这点儿认真劲头,哈苏才想过,以后那个项目如果真的做起来,是不是要带着她。

    但是,5月12日那一天,小文的北大梦,彻底破灭了。

    吴凡建收到毛小易的这几条消息之后,立刻打了个电话给哈苏。

    “我叫小文。”

    以上便是吴凡建吐槽他的原话。

    彼时不过是个穷学生的哈苏,走累了就随意在寨子的路边坐下,从背包掏出干粮和水,对付一顿饭。这时,一个小学生模样的女孩背着旧旧的书包从哈苏面前经过,突然,又折返回来,好奇地望着哈苏手里的水杯,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地,怯生生地问:“大哥哥,这是……北京大学的吗?”

    这只是工作而已。

    哈苏想起毛小易的话,工作嘛,就是为了赚更多的钱嘛,哪里用得着考虑梦想这件事。所以这个女孩现在这些做得细微到位的小细节,只不过还在“工作”,那么如果有一天她为了自己所执着追求的事情而努力,将会把事情做得多漂亮!

    哈苏被那双崇拜的眼睛盯得有些不好意思,摸摸脑袋顾左右而言他:“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对于哈苏来说,这些个客户只不过是为了维持工作室的生存,大多业务都是吴凡建去谈来的,从这一点来看,自己其实不算个太称职的创业者,因为——完全没有如何让一家公司先活下去,然后活得更好的经营意识。

    自那以后,哈苏就成了小文的“笔友”,他给小文寄了不少书,以及学校发的笔记本。那时,两个人都以为,几年以后,也许他们会在北京相聚。

    这就是哈苏的梦想,和广告公司做的事情,一毛钱关系也没有——如果有一天,他能拍满1000个最美丽的笑容,那么就能办一个有故事的摄影展。

    毛小易目前为止的表现是让哈苏满意的,吴凡建原本听到开了6000块的工资,还嫌他这个便宜老板花钱太大手大脚,见小丫头不但每篇公众号的文章阅读量都稳定在2万以上,偶尔还出两篇10万+,最重要的是,把吴凡建要洽谈的甲方的行程和注意点列得清清楚楚。上周一个广告商的洽谈代表,是个回民,毛小易提醒吴凡建午餐约会的时候,还特别提示了一条消息:吴总,那位龚总只能去清真餐厅,以下是口碑不错的几家,人均分别是100以下,200左右……

    哈苏看到新闻以后,辗转好几道关系,才终于确认小文的确没有在地震中幸存下来。他永远无法忘记,那天临走的时候,他把杯子送给小文,那孩子的眼睛亮得像是天上的星星。可那样纯净的笑容,再也不会重现了——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因为哈苏当时留下了小文的一张照片,他总算是在这个世界上还保存了一份美好,使之不至于完全消失。那些还爱着小文,会思念她的人,在某个时刻,也许能从中得到一丝慰藉。

    不知道为什么,哈苏总有种感觉,“1000个最美丽笑容的故事”,能帮他一起去实现的,只会是毛小易,而绝无可能是吴凡建。

    他笑着招呼女孩走近些:“是啊,你这么小,就知道北京大学的标志了?”

    那时哈苏大学时期去汶川时候偶遇的一个小女孩,她并不特别漂亮或是可爱,原本不是游客会拿相机去记录的对象。

    这家伙,大概是个做生意的天才吧。可梦想,最最不能被变成一门生意。

    果不其然,吴凡建又在哈苏想象不到的时候,给他弄来了将近5万块的进账。

    “我可想能考到北京去,进中国最好的大学。大哥哥你真厉害。”

    “不敢不敢。我是说,她啊,是那种布置一步懂得走三步的好孩子,是不是个宝贝?”

    “什么?你别打人家主意,回头她要是不干了,我还得再去招一个重新熟悉起来。”哈苏可记得毛小易的奇特脑洞,像吴凡建这么个口没遮拦的,回头让她误会了有什么不良企图,那也是个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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