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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柯看着那些跳动的身影，眼神没移，回答他：“我又不考B大。”
“还行。”江陆没抬头，在纸上写个公式，他边算边说：“考着玩儿呗。”
没想到时隔一年还能再见到这本笔记，江陆心里诧异，但没过多表现，只接过来说了声谢谢。
睦安巷里空无一人，浓稠暗夜像是腐烂尸体上流出来的血，车轮飞速碾过地面，冲开满地的阴森之气，又重新聚拢，蜿蜒流淌在正面茉莉墙上。
几人接着说了窸窣一堆，江陆没接着听。
江陆明知故问：“你为什么想考A大？”
但毕竟名额有限，除他之外报名的还有几个，为此朱老师专门安排了一场选拔考试，时间今晚7点半，考场还是老样子，新教学楼五层教室。
而这头，踟蹰了好半天的方志博终于鼓起 勇气，一步一挪地走到江陆跟前。
江陆不参与这些，但也收了一把糖果，颜色五彩缤纷的，被他扔在文具盒里。
方志博前脚刚回座位，孟柯后脚进来，拉着江陆旁边的椅子坐下，问他：“有信心吗？”
对此江陆无所谓，反正他不用高考，加上那创新营里有个导师的化学研究方向他挺感兴趣，就把这事儿跟朱老师说了，朱老师一听也很支持。
他心虚。
两人静静各自看了会儿书，外头雨停，班里学生陆续散去。
察觉这头的怪异气氛，另外几人也停止了讨论，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打转。
晚上十点多，新教学楼五层尽头，教室灯光明亮，八个学生分散而坐，神色百态地盯着桌上卷子，或专注，或纠结，或灰心。
“你想考哪儿？”
尾音似有若无地扬了下，莫名的一本正经的可爱，听得江陆一乐，题都不想看了，他停笔转头看她，想起一事儿：“你怎么不报名？”
方志博笑笑挠下头发，然后他放了瓶喝的到江陆桌上。
铃声一响，大家不约而同地感到了解脱。
虽是好事，可入营时间在寒假，距离高考不到半年，而且本就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事，东浔学生基础薄弱又从未有过这方面的培训，相比其他高中毫无优势，所以这对他们而言，无疑是场孤注一掷的冒险。
江陆抬头看见是他，摁灭手机打了声招呼，然后低着头收自己东西，嘴里还客套：“考怎么样？”
而时间往下一秒，江陆心里就沉一分。
邵万里负责南显巷和云水街，江陆骑着自行车一路冲到睦安巷。
她问：“你是怎么问得出口的？”
终究懦弱出手，将他往前一推。
前门，几个男生用手兜着一捧水冲进教室，女生们哄闹着散开，见状男生手臂向上一扬，水花半空炸成点点繁星，鲜活了一整个教室的气氛。
江陆看她心不在焉的，又多说了句：“听到没？”
道个歉都这么别扭。
雨势湍急，天地水雾淋漓，校园空气里漫着丝丝寒意。
江陆随口报了个结果。
话题无端一转，跟眼前场景格格不入，江陆有些不明所以，却没来由心头一紧，他没有说话，只将视线牢牢锁在方志博的脸上，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孟柯点点头：“好。”
“什么东西？”
自保送后，江陆主要学习大学生物化学研究的知识，鲜少再看竞赛题，所以这会儿他正临时抱佛脚呢，但也姿态悠闲，气场徐徐，整个人透着一股进退自如的狂。
江陆嘱咐：“雨天注意安全，到家记得报个平安。”
江陆瞳仁猛地一缩，脸上血色褪的一干二净。
柳欢黎一拍他胳膊，催他赶紧看下一题。
那人也不多问，摆摆手跟另一人先走了。
按理来说，喝了那杯牛奶，江陆没有精力考完这场试。
无声的环境似是一场无形的拷打，方志博心里乱成一团麻，愧疚和私心在脑海中反复对峙，撕扯着他最后的良心和道德。
-
孟柯物理非常好，连朱老师都说机会很大。
孟柯边翻书，边拿起来放嘴里嘬了一口。
朱老师整理好收上来的试卷，卷了卷夹到腋下，交代了句回家路上小心，便托着水杯离开了。
孟柯揉揉眼睛：“知道了。”
“A大啊。”藏在心里的答案，顺着心意脱口而出。
方志博坐在最后一个座位，慢吞吞地收东西，疑惑盯着江陆背影看，偶尔江陆身形一动，方志博立马心虚转头，唯恐跟他眼神撞上。
江陆说：“方志博，怎么了？”
江陆：“......”
窗外带着雾气的光照进来，映在他清瘦而劲实的肩背，江陆微低着头，额发随意垂下，挺鼻薄唇，眉骨锋利，轮廓张扬却不凌人，敛着一股少年人的儒和。
江陆看眼桌上东西，牛奶被装在一次性透明杯子里，防溢纸封了口，应该是他从家里小吃店带过来的。
顿了顿，方志博语色严肃：“江陆。”
邵万里和其他三人挤在旁边桌子对答案，遇到不统一的就回头问嘴江陆，“你算的什么呀？”
尝到味道的一刹那，孟柯脸色稍顿，她举起杯身来回看了两眼，然后又吸了一口，咂了咂味。
方志博咽下口水，声音颤巍巍地说：“那个牛奶里，我放了......放了安眠药。”
其他几人同时看呆了眼。
话外之意，不言而明。
因此竞赛班朱老师分析过后，劝诫大家谨慎再谨慎，如果没有确切把握，最好还是全心全力准备高考。
那天不仅是周六，也是网上说的万圣节前夜，升高三后大家学业繁重，尤其每个周六都要考试上课，早就积压了一身的疲惫紧张，便见缝插针地给自己松劲儿。难得放学躲雨的空档，女生跟前后桌交换不同口味的糖果，男生们则凑成一堆张大嘴巴，玩什么隔空接糖的幼稚游戏。
“嗯。”
看着方志博逃似的背影，江陆无奈地微挑眉心。
-
“借了这么久实在不好意思啊，我......”说到这他打量江陆一眼，确认他表情无异才接着说：“我刚回家吃饭，给你带了牛奶，你趁热喝吧。”说完他转身快步离开，孤单背影在嬉闹人群里格外乍眼。
这语气让江陆一愣：“怎么了？”
教室靠墙最后一排，江陆靠椅子上翘起二郎腿，手指搭着桌子转笔，在看书。
旁人经过邀他一起回家，方志博也像是没听见，直到等那人叫了好几声，他才回过神，恍然刚醒一般：“不.....不了，我待会儿自己回。”
正看第三道题，窗户被人从外拉开，雨丝顺着风，斜斜飘进来。
今天晚上有英雄联盟总决赛，所以放学铃一响，余易泽就迫不及待地顶着大雨跑了。
孟柯睨眼他的轻松姿态，一板一眼的夸赞：“道爷厉害呀。”
孟柯起身走回座位，江陆把牛奶沿着桌面推给她：“喝吗？”
“牛奶。”江陆帮她插好吸管。
往常都是江陆送孟柯回家，但今天他得考试，所以他叫了声孟柯。解释说：“余易泽先走了，我考完得十点多，今天晚上你得一个人回去了。”
江陆低着头看题，唇角眉梢都是笑：“那就趁热，凉了就不好喝了。”
晚上孟柯回去后没给他发消息，不知道是不是忘了，江陆索性给她发了一条，但十几分钟了她也没回，估计睡了。
江陆骂了平生的第一句脏话。
方志博看着他，镜片后的眼睛来回闪躲：“那个......那个牛奶你喝了吗？”
江陆打了无数电话，孟柯的电话，余易泽的电话，但都无人接听，一路骑到向红家门口，他心急如焚地直接扔掉自行
江陆先转头再抬眼，看见外头的方志博，他递过来一本纸张卷曲的笔记本，表情略有尴尬：“江陆，你的数学笔记本我找到了，还给你。”
“方志博我操.你妈！”
“没事。”孟柯的声音听不出什么，隔两秒，她又补充：“还挺甜的。”
就叫人期待着听见更多。
行，惹不得。
可方志博根本不敢说，他眼见着江陆的脸越来越黑，心脏如鼓跳个不停。
孟柯转头，眼皮薄薄垂着看他，睫尾落影朦胧，一片很认真的不解。
但她似乎不感兴趣。
她背对着问江陆：“这牛奶谁给你的？”
“哦。”
江陆猛地拎起书包，用尽全身力气，狠狠砸向方志博的脸，收了一半的东西陡然散在半空，书本、纸张、钢笔、糖果“咣”的撒了一地。
上周，年级前二十的同学被叫到一块开了个会，学校接到通知，B大举办数理化创新挑战营，全国范围内年级排名突出的高三学生都能报名。入营后，表现优异并通过营内考核的学生，可以直接获得签约降分资格，至于能降多少，通知上没有明说。
气氛死窒两秒。
他独坐喧闹之中，又自成沉静气场，散漫与成熟并存，一身自在浑然天成。
可偏偏十几岁的人，无论再冷静再理智，他心神最纯真的地方依然简单恣意，微一荡漾，如槐花落雨，潋潋一场心动的风浪。
《小道君》
十月底的最后一天，东浔下起瓢泼大雨，没有伞的学生滞留在学校教室，等着家长过来接。
邵万里一听跟自己的一样，顿时眼里神气：“我说什么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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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行。”江陆没抬头，在纸上写个公式，他边算边说：“考着玩儿呗。”
没想到时隔一年还能再见到这本笔记，江陆心里诧异，但没过多表现，只接过来说了声谢谢。
睦安巷里空无一人，浓稠暗夜像是腐烂尸体上流出来的血，车轮飞速碾过地面，冲开满地的阴森之气，又重新聚拢，蜿蜒流淌在正面茉莉墙上。
几人接着说了窸窣一堆，江陆没接着听。
江陆明知故问：“你为什么想考A大？”
但毕竟名额有限，除他之外报名的还有几个，为此朱老师专门安排了一场选拔考试，时间今晚7点半，考场还是老样子，新教学楼五层教室。
而这头，踟蹰了好半天的方志博终于鼓起 勇气，一步一挪地走到江陆跟前。
江陆不参与这些，但也收了一把糖果，颜色五彩缤纷的，被他扔在文具盒里。
方志博前脚刚回座位，孟柯后脚进来，拉着江陆旁边的椅子坐下，问他：“有信心吗？”
对此江陆无所谓，反正他不用高考，加上那创新营里有个导师的化学研究方向他挺感兴趣，就把这事儿跟朱老师说了，朱老师一听也很支持。
他心虚。
两人静静各自看了会儿书，外头雨停，班里学生陆续散去。
察觉这头的怪异气氛，另外几人也停止了讨论，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打转。
晚上十点多，新教学楼五层尽头，教室灯光明亮，八个学生分散而坐，神色百态地盯着桌上卷子，或专注，或纠结，或灰心。
“你想考哪儿？”
尾音似有若无地扬了下，莫名的一本正经的可爱，听得江陆一乐，题都不想看了，他停笔转头看她，想起一事儿：“你怎么不报名？”
方志博笑笑挠下头发，然后他放了瓶喝的到江陆桌上。
铃声一响，大家不约而同地感到了解脱。
虽是好事，可入营时间在寒假，距离高考不到半年，而且本就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事，东浔学生基础薄弱又从未有过这方面的培训，相比其他高中毫无优势，所以这对他们而言，无疑是场孤注一掷的冒险。
江陆抬头看见是他，摁灭手机打了声招呼，然后低着头收自己东西，嘴里还客套：“考怎么样？”
而时间往下一秒，江陆心里就沉一分。
邵万里负责南显巷和云水街，江陆骑着自行车一路冲到睦安巷。
她问：“你是怎么问得出口的？”
终究懦弱出手，将他往前一推。
前门，几个男生用手兜着一捧水冲进教室，女生们哄闹着散开，见状男生手臂向上一扬，水花半空炸成点点繁星，鲜活了一整个教室的气氛。
江陆看她心不在焉的，又多说了句：“听到没？”
道个歉都这么别扭。
雨势湍急，天地水雾淋漓，校园空气里漫着丝丝寒意。
江陆随口报了个结果。
话题无端一转，跟眼前场景格格不入，江陆有些不明所以，却没来由心头一紧，他没有说话，只将视线牢牢锁在方志博的脸上，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孟柯点点头：“好。”
“什么东西？”
自保送后，江陆主要学习大学生物化学研究的知识，鲜少再看竞赛题，所以这会儿他正临时抱佛脚呢，但也姿态悠闲，气场徐徐，整个人透着一股进退自如的狂。
江陆嘱咐：“雨天注意安全，到家记得报个平安。”
江陆瞳仁猛地一缩，脸上血色褪的一干二净。
柳欢黎一拍他胳膊，催他赶紧看下一题。
那人也不多问，摆摆手跟另一人先走了。
按理来说，喝了那杯牛奶，江陆没有精力考完这场试。
无声的环境似是一场无形的拷打，方志博心里乱成一团麻，愧疚和私心在脑海中反复对峙，撕扯着他最后的良心和道德。
-
孟柯物理非常好，连朱老师都说机会很大。
孟柯边翻书，边拿起来放嘴里嘬了一口。
朱老师整理好收上来的试卷，卷了卷夹到腋下，交代了句回家路上小心，便托着水杯离开了。
孟柯揉揉眼睛：“知道了。”
“A大啊。”藏在心里的答案，顺着心意脱口而出。
方志博坐在最后一个座位，慢吞吞地收东西，疑惑盯着江陆背影看，偶尔江陆身形一动，方志博立马心虚转头，唯恐跟他眼神撞上。
江陆说：“方志博，怎么了？”
江陆：“......”
窗外带着雾气的光照进来，映在他清瘦而劲实的肩背，江陆微低着头，额发随意垂下，挺鼻薄唇，眉骨锋利，轮廓张扬却不凌人，敛着一股少年人的儒和。
江陆看眼桌上东西，牛奶被装在一次性透明杯子里，防溢纸封了口，应该是他从家里小吃店带过来的。
顿了顿，方志博语色严肃：“江陆。”
邵万里和其他三人挤在旁边桌子对答案，遇到不统一的就回头问嘴江陆，“你算的什么呀？”
尝到味道的一刹那，孟柯脸色稍顿，她举起杯身来回看了两眼，然后又吸了一口，咂了咂味。
方志博咽下口水，声音颤巍巍地说：“那个牛奶里，我放了......放了安眠药。”
其他几人同时看呆了眼。
话外之意，不言而明。
因此竞赛班朱老师分析过后，劝诫大家谨慎再谨慎，如果没有确切把握，最好还是全心全力准备高考。
那天不仅是周六，也是网上说的万圣节前夜，升高三后大家学业繁重，尤其每个周六都要考试上课，早就积压了一身的疲惫紧张，便见缝插针地给自己松劲儿。难得放学躲雨的空档，女生跟前后桌交换不同口味的糖果，男生们则凑成一堆张大嘴巴，玩什么隔空接糖的幼稚游戏。
“嗯。”
看着方志博逃似的背影，江陆无奈地微挑眉心。
-
“借了这么久实在不好意思啊，我......”说到这他打量江陆一眼，确认他表情无异才接着说：“我刚回家吃饭，给你带了牛奶，你趁热喝吧。”说完他转身快步离开，孤单背影在嬉闹人群里格外乍眼。
这语气让江陆一愣：“怎么了？”
教室靠墙最后一排，江陆靠椅子上翘起二郎腿，手指搭着桌子转笔，在看书。
旁人经过邀他一起回家，方志博也像是没听见，直到等那人叫了好几声，他才回过神，恍然刚醒一般：“不.....不了，我待会儿自己回。”
正看第三道题，窗户被人从外拉开，雨丝顺着风，斜斜飘进来。
今天晚上有英雄联盟总决赛，所以放学铃一响，余易泽就迫不及待地顶着大雨跑了。
孟柯睨眼他的轻松姿态，一板一眼的夸赞：“道爷厉害呀。”
孟柯起身走回座位，江陆把牛奶沿着桌面推给她：“喝吗？”
“牛奶。”江陆帮她插好吸管。
往常都是江陆送孟柯回家，但今天他得考试，所以他叫了声孟柯。解释说：“余易泽先走了，我考完得十点多，今天晚上你得一个人回去了。”
江陆低着头看题，唇角眉梢都是笑：“那就趁热，凉了就不好喝了。”
晚上孟柯回去后没给他发消息，不知道是不是忘了，江陆索性给她发了一条，但十几分钟了她也没回，估计睡了。
江陆骂了平生的第一句脏话。
方志博看着他，镜片后的眼睛来回闪躲：“那个......那个牛奶你喝了吗？”
江陆打了无数电话，孟柯的电话，余易泽的电话，但都无人接听，一路骑到向红家门口，他心急如焚地直接扔掉自行
江陆先转头再抬眼，看见外头的方志博，他递过来一本纸张卷曲的笔记本，表情略有尴尬：“江陆，你的数学笔记本我找到了，还给你。”
“方志博我操.你妈！”
“没事。”孟柯的声音听不出什么，隔两秒，她又补充：“还挺甜的。”
就叫人期待着听见更多。
行，惹不得。
可方志博根本不敢说，他眼见着江陆的脸越来越黑，心脏如鼓跳个不停。
孟柯转头，眼皮薄薄垂着看他，睫尾落影朦胧，一片很认真的不解。
但她似乎不感兴趣。
她背对着问江陆：“这牛奶谁给你的？”
“哦。”
江陆猛地拎起书包，用尽全身力气，狠狠砸向方志博的脸，收了一半的东西陡然散在半空，书本、纸张、钢笔、糖果“咣”的撒了一地。
上周，年级前二十的同学被叫到一块开了个会，学校接到通知，B大举办数理化创新挑战营，全国范围内年级排名突出的高三学生都能报名。入营后，表现优异并通过营内考核的学生，可以直接获得签约降分资格，至于能降多少，通知上没有明说。
气氛死窒两秒。
他独坐喧闹之中，又自成沉静气场，散漫与成熟并存，一身自在浑然天成。
可偏偏十几岁的人，无论再冷静再理智，他心神最纯真的地方依然简单恣意，微一荡漾，如槐花落雨，潋潋一场心动的风浪。
《小道君》
十月底的最后一天，东浔下起瓢泼大雨，没有伞的学生滞留在学校教室，等着家长过来接。
邵万里一听跟自己的一样，顿时眼里神气：“我说什么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