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第 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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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桓允舟笑着摇摇头：“阿石这段日子真是憋坏了。”

    桓允舟无奈笑笑，怎么会记错呢？那是段他以为自己念想终将无望的岁月，所有与她有关的事他都深深记着。

    ——

    两人又逛了一会儿，怕自家兄长着急，灵安便带着程荻到了约好的酒楼。

    这场冲突被人拦住了，是当时才五岁的洛娘。

    ——

    他知道，这是命。

    他从未想过，低贱如他，也可以这世界男女最亲密的身份同洛娘联系在一起。尽管只是名义上的。

    洛娘是将军的孩子，生来高贵。而他是奴，是营妓的孩子，天生低贱。

    范希仪和桓允舟在后面一家铺子挑马鞭，范希诚却闲不住：“阿姐，桓大哥。那边好热闹，我过去看看。”话音还没落地，他便往最热闹处去了。

    有口饭吃，能活着，已经是被善待。

    李怀平日里看着稳重，一见着活泼乖巧的未婚妻，毛头小子的本质                                                清楚无疑暴露。他很局促，为程荻倒水时还撒在了手上。

    他刚到养父家的那天，养母就查出两个月的孕事，后来生下一个女儿。如今已经十二岁了。

    再后来，养父崭露头角，一步步成为朔方兵马使。他也读书习武，终于和洛娘成为同僚。

    他的苦痛被身边人视为理所当然，营妓的孩子还想在军中过什么好日子呢？

    桓家一家都认为是他为桓家带来了福气，养母才能有孕，人人都待他很好。

    李清壁前几日才经过冗长复杂的婚前礼，圣人将她的封号改为“灵安”，寓意灵州安宁，食邑三百五十户。

    他知道，反抗会让人打得更厉害。受着吧，那人总有打累的时候。

    但当她慢慢走过来想牵他起来时，他才发现，自己的手在她那白玉般皮肤的衬托下显得那么黑。灵州很少下雨，炙热的太阳把这里的兵士都晒得黝黑。但洛娘怎么也晒不黑，像个白玉做的人，又像是天上的月亮。

    范希诚说要护送他们过来。尽管这个理由听起来荒谬至极，但仆固艾依念着他的婚事为家里做了牺牲，还一连学了很多天规矩，还是同意他一起出门。

    桓允舟转头望向她：“他还小，你以前也这样，当差以后沉稳多了。”

    李清壁捏了捏她圆圆的脸“放心吧，阿兄那儿我还会送一份贺礼。等你们成亲了都归你管。”

    只是稍微撞了一下，应该也不至于撞傻吧。

    前面一处摊位观者云集，她以为有什么好热闹瞧，特意走近。结果她发现竟是一位天竺商人在当街舞蛇。

    范希仪坚决否认自己有这么幼稚的时候：“哪有？我素来是懂事的，怎会与他一样，你记错了。”

    但眼见兄长定亲之后病情有所好转，她也很重视兄长和未来嫂嫂的见面。

    她找借口带着护卫离开，给害羞的未婚夫妻留够空间。

    “九娘子，不要再取笑我了。”程荻的圆脸已经变成了一个圆润的红苹果，连耳尖都红彤彤的。

    《恋爱脑驸马他一见钟情》

    齐王的未婚妻程三娘子素有才名，好天文知地理。旁人不知这其实是一桩从了他心的婚事。

    六岁那年，他生母病死了。他跟着火头军干杂活，混口饭吃。直到八岁时，一个十四岁的新兵因他送饭时晚了些，一脚向他踹来，他竟纹丝不动。

    自他的生母去世，很久没有人问过他疼不疼了。

    但这意味着，至少在长安的日子里，为了掩人耳目，他可以在人前同洛娘像未婚夫妻一样相处。可以扶着她的手下马车，感受她的手搭在他手心的重量。

    他从未想过那个被将军们抱在手上的白玉团子会为他说话，她看到了全程，斥责了那个打他的新兵，还问他疼不疼。

    李清壁心里微微叹气，罢了，实在不行赔些钱解决。

    程荻比李清壁还小一岁，生得白白净净，活泼灵动。是她很喜欢的那一类女子，她甚至觉得自己哥哥在程荻面前或许会过于沉闷。

    他只想着，如今这般，阿姐不用远嫁。哪怕长公主瞧不上他，只要不闹出大的事情，在外面过得去，便是最好的局面。

    程荻的父亲本是兴元府一县令，此次升任京官是因圣人在兵变时出逃兴元府，在阻击追兵时她父亲表现出色。

    已是深秋，距离沭阳长公主李清壁的婚期只有两个月。

    见她这样子，李清壁发自内心地笑了。会脸红，至少说明程荻也是期待这桩婚事的。李清壁真心希望，李怀能与程荻恩爱地过一辈子。

    李清壁瞧着他俩红透了的脸，觉得倒是有趣。

    ——

    幸好，这桩婚事过几年可以退掉。

    范希仪和桓允舟过来，二人在护送皇室回京的路上见过李清壁。他们也明白长公主是微服出游，只行了常见的叉手礼“见过九娘子。”

    “范校尉，桓将军。”灵安点头致意。

    “那我送你。快再多挑些东西吧。明年你与我阿兄成亲时，我应是已经去了灵州，无法参加婚仪。多挑些你喜欢的，再加上我之前备的，当是我给你的添妆。”逛了这一会儿，程荻果然活泼伶俐，十分招人喜欢。

    范希仪有心让自己弟弟同长公主多相处：“是啊，今日舍弟护送我和平渡过来逛逛。”

    此人正是范希诚，这些天他一直被拘在宅子里读书学规矩，终于找到机会出门放风。

    一想到他和洛娘定了亲，他简直激动到战栗。他曾以为，自己将卑劣的心思掩藏得很好，以同僚或是兄长的身份守在洛娘身边他已心满意足。

    甚至，说不定可以牵着她的手走在西市人声鼎沸处。他一只手牵着她，一只手拿着她买的各色西域玩意，听别人说这一对男女好相配。

    “那我自然不敢推辞。”程荻也笑着回答道。

    为了同未来妻子见一面，李怀让妹妹邀程三娘子往西市见面。

    她怕蛇，慌乱着后退几步，却不慎撞到了人。她带的护卫在不远处跟着，见到这一幕也赶忙过来。

    他是军中营妓的孩子，他生母是个可怜人，弄不清楚他的生父是谁，给他取了乳名叫松奴，但很久没人这么叫他了。

    程荻很喜欢一块西域披帛：“九娘子，你看这花样真好看，我在兴元府从未见过呢。”

    范希诚忙也对李清壁行了叉手礼。他已经学了好久规矩，按说是不该出错的，但行礼的动作还是既忙乱又滑稽

    他本不叫桓允舟。或者说，他本没有姓。

    他不敢还手，结结实实挨了好几下。这不过是他平常过的日子中再普通不过的一顿打。

    “是是是，你是我未来的嫂嫂。但我就是要给你添妆，你要是不要？”李清壁故作威仪，眼里透着笑。

    为了准备婚前礼，她好些天没有睡好觉，这几日精神都不大好。

    这样就很好，他们兄妹俩，起码有一个人在幸福着。

    “对不住，我没瞧见后面有人，你没事吧？”她连忙道歉。

    那士兵深觉丢脸，竟欲打他巴掌。他抬手挡住，放下手的力竟然将那士兵推了个趔趄，士兵往后退了好几步才稳住。那士兵大怒，双手并用将他推倒在地，骑在他身上打他。

    西市十分热闹，西域来的各色玩意琳琅满目，蓝眼睛高鼻梁的胡人操着不太正宗的官话极力推销。

    范希仪就没想过这辈子会成婚，她自小习武，此生愿同守关的平阳公主一般，守卫灵州。她觉得桓平渡这人性子正直、做事周到，做同僚是最好不过的，但做夫婿，未免有些无趣。

    范希诚还愣在原地，不知为何，他总觉得眼前的小娘子非常熟悉，好像在哪里已经见过了千百回。

    他从小就看着洛娘在军营里进进出出，看着那些连正眼都不会给他的将军们把她举得高高的。

    听到她说婚事，程荻的脸刷一下红透了，但还是正经思索了下：“九娘子，您是齐王殿下的妹妹，不用给我添妆的。”

    范希仪还对范希诚使了个眼色。想想刚刚阿姐称呼的九娘子，范希诚也明白过来，眼前肤白若雪、气质高洁的女子就是自己的未婚妻子——灵安长公主李清壁。

    “无事，是我不慎撞到了人。”她解释道。

    这个冬天，她就会嫁给还不满十六岁的驸马，去未曾踏足过的边疆，过她未知的下半生。

    若说这两桩婚事有谁是真正满意的，自然是桓允舟。

    桓允舟，字平渡。范希仪，乳名洛娘。这两个没有任何相似点的名字，此时想起来都是那般相称。

    “不、不碍事”被撞到的少年眼神明亮，只是人呆住了，眼神里似乎还带着奇怪的惊喜与不可思议。

    他哪里会想到，他会如此地心悦这位公主，只要能得到她的垂怜，他愿一辈子唯她马首是瞻。

    坊间传闻，胞妹已经被许给了雄踞一方的节度使之子，齐王向来谨慎，不愿圣人猜忌，虽身体还未好转，还是向皇帝求了一位五品小官家的女儿为妻。

    为了让别人觉得范希仪和桓允舟感情很不错，仆固艾依最近也总让他们多出门逛逛。这日的行程便是西市。

    他此刻最想感谢的是自己盘踞一方的亲爹。若不是灵州兵强马壮，这样美丽的公主，怎么也轮不到长在边地的他来娶。

    后来有一小队长见他身体底子好，默许他和士兵一起训练。九岁那年，他在军中比武里就赢过十五岁的新兵。当时他的养父还只是军中的一个校尉，成婚十几年没有孩子，决定收养他。

    范希仪毫不留情指出真相：“谁让他是个静不下来的。”

    李清壁的护卫连忙上前，拦在她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