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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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副本进度】30%

    因过度喘息，她的嗓音似乎伤了，有点沙哑。慢慢地，她睁开一双幽黑的眼眸：“你是修仙者吗？”

    就在她以为自己就要交代在这里时，束缚猛地一松！

    段阑生微微蹙眉，收剑入鞘，开口道：“你是何人，怎么来到这里的？”

    陆鸢鸢点头，无比诚恳地看着他：“段阑生，谢谢你刚才救我。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办？”

    是布，还是被子？

    她思考了一下，在这种情形下，若是脱离段阑生行动，她活下去的概率是零。为了自己的小命，她必须认清现实，跟着段阑生行动。

    陆鸢鸢微觉茫然，摸黑摸索片刻，分辨出这是何物后，头皮蓦地炸开一阵悚意，心脏提到了嗓子眼。

    她怎会孤身出现在这种地方？

    没有故弄玄虚地报什么给自己镀金的称号，但也没说一个多余的字。

    他记性一向很好，对于两三个月内有交集的人，大多都有印象。所以，在一刹那，他就将这张脸和那个雨夜出现过的雍国太子妃对应上了。

    陆鸢鸢的指节艰难地抽动了一下，顺着那道剑光朝上看，就愣住了。

    然而，那个御林军的尸体很快就被他的同僚发现了，引起了所有人的警惕。这玩意儿没法再顶着同一张皮出现在别人面前，只能换个壳子。于是，它故技重施，借了铛儿的皮来避风头。

    陆鸢鸢咬住齿关，闭了闭眼，以最大的理智提醒自己，不能露出端倪。

    那是一个死人。

    沉默了一会儿，她又说：“麻烦拉我一下，我起不来。”

    看清楚她的脸那一刻，段阑生的目光骤然一定。

    是被掳来的？

    这世间的凡人看到修士，要么敬若天神，要么战战兢兢。若在妖怪巢穴里被修士救了，还会感激得涕泗横流，恨不得当场叩几个响头。这个少女的态度却平静随意得有些奇特。

    手无缚鸡之力的村民，就这样沦为了发妖的盘中餐。血肉大补，这玩意儿的妖力明显要比它披着铛儿的皮时厉害多了。

    ……

    那么，她是不是应该像有求于越鸿的时候一样，把敌意藏好，别这么生硬，免得他丢下自己？

    不过，这种死状，倒是很贴合她目前所处的这个从【撞煞】延伸出来的新副本的名字——【发妖】。

    另一边厢，段阑生被四个坑货队友甩脱后，就再也没有见过他们了。但用脚趾头看都知道，那四条杂鱼没有完成捉妖任务。

    嘴上说着请求的话，眼眸深处，却沉着些冷冽的东西。

    这两个月，段阑生一直在独自追索妖物。昨天，他来到这座山下，听说这几天，有五个姑娘在上山捡柴时失踪，怀疑是妖怪作祟，便循着踪迹，一路找到这里来，和她碰上了。

    然而，她意料不到的是，段阑生突然一用力，将剑从她手中抽了回去，还迅速退后几步。陆鸢鸢以为他要拒绝带自己这个累赘，可仔细一看，他这不是拒绝的模样，倒像是……身体不适？

    再醒来时，陆鸢鸢有种胸口被压了千斤巨石的憋闷感。

    意思很明显，他不喜欢与人触碰。

    “哦。”

    她跟一具木乃伊似的，被裹在了铺天盖地的头发里。

    陆鸢鸢想也不想就弓起身体，试图给自己容留呼吸空间。可惜，平时一扯就断的细丝，成千上万地拧为一股时，便成了人力难以抵抗的绞杀利器。她手脚都被缠紧，紧贴在身侧。骨头、脏腑受到寸寸挤压。她感受到肌肤传来的清晰的剧痛，那是利索般的发丝在割破她的皮肤。窒息让她面庞紫胀，失去反抗的力道，肺腑深处最后一丝空气离她而去……

    重见天明那一刻，珍贵的空气争先恐后地灌入肺里，血流鼓噪地冲刷耳膜。陆鸢鸢仰面卧倒，鼻翼嗡动，大口喘息，光亮刺入视网膜，眼球酸胀不已。渐渐地，视野才清晰起来，她看到一道赫赫明明的剑光。

    这是他进入这个村子后，找到的第一个还没被妖怪吃掉的活人。

    她懵了懵，试探着上前一步：“你没事吧，身体不舒服？”

    这玩意儿，本来是修仙界的原产物。因两界结界不稳，让它越狱进了凡人界。一路上，为了逃过修士的追堵，它几乎脱了一层皮，来到琅琊山一带，终于跑不动了。

    系统：“检测到宿主生命值低于安全线，为避免发生离魂反应，请尽快补充生命值。”

    一个少年站在她面前。眉如墨画，唇若丹朱。只是，在望人时，绀青眼珠呈现出冬日粼粼水泽一样的寒意，冷淡至极，生生击散了旁人心头的旖旎遐想。

    本来打算吃了陆鸢鸢就连夜逃走，谁知碰了个软钉子，不仅没讨到好处，还被铜镜所伤，又惹来了国师。发妖狂怒交加，只能先逃出王城，找了个村子，窝在这里进食。

    “是。”段阑生并不多说。

    【遇险概率】100%

    在自己最狼狈的时刻，毫无防备地看见段阑生出现，陆鸢鸢的气息瞬间僵硬，手指插进手心。埋在心脏里那颗淬毒的毒牙往深处一扎，泛起一片针扎似的闷痛。

    就在这时，似乎感知到她的苏醒，周围的头发莫名地开始躁动起来，蠕动收紧。

    段阑生静默一瞬，报上全名：“段阑生。”

    可惜，借来的人皮不能永葆鲜活，想尽快恢复巅峰状态，必须进食人肉。这玩意儿顶着铛儿的脸活了一段日子，妖力恢复了四成，便决定在这副皮囊腐烂前，干票大的。

    他看着也就十六七岁的年纪，有别于成年男子那种肌肉虬结的厚重身形，身形高挑，腿长腰劲，身着雪白宗袍，踏黑靴，如同一株沐雪的挺拔翠竹。手中之剑长约三尺，剑身呈现出罕见的淡淡绯红，春色九重，燎燎生辉。

    【副本名称】发妖

    【更多资料】已解锁，请点击展开详情

    这裹着她的东西，厚软而柔韧，凉丝丝的。

    声如其人，没什么起伏，透着一股波澜不惊的冷淡。但因为音质泠泠，如玉石相击，还是很动听。

    陆鸢鸢眼前闪过系统传输给她的资料。

    “铮——”

    他的剑鞘很冷，握住它就像握住一块冰，但这样省力多了。陆鸢鸢借力坐起，打量四周。

    虽然这些头发的根部都断了，找不到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却不难想象出它们动起来时，钻进这人的身体大快朵颐、吸干血肉的场景。

    此人一身粗布织衣，脚上是一双草鞋，看起来是屋主，死状极可怖，枯槁皱缩，跟一具皮包骨的骷髅似的。最让人毛骨悚然的是，他的眼、耳、口、鼻……肉眼可见的体表的每一个开口，都挤满了黑色长发，像怪物进食的触须扎了进去。

    在挣扎时，她的头发已经散开了，凌乱的黑发掩盖着脸庞。日落霞光从门外洒入，照得她耳垂泛出红意，血络通透。

    发妖，顾名思义，就是擅长用头发杀人的怪物。这种取名方式也是很直接明了了。

    段阑生的视线在一片狼藉的屋里转了一圈，很快，停在了地上那个少女身上。

    没猜错的话，这个副本，极有可能就是原文里她进入蜀山的跳板。

    她平躺在地，闭着眸子，虚弱地呼吸。一身衣裳皱巴巴的，但不难看出，那是一件颇为华丽的宫装，宝蓝绸面上绣有大片对称的藤枝花纹。她脚上也穿着一对软底绣鞋，鞋尖点缀一簇白毛，缀有夜明珠，并非村野女子会有的打扮。

    太阳已经快落山了，暮霭沉沉。这是一间粗陋的村屋，柴扉破破烂烂地歪在门框上。土块所垒的炉灶积满灰尘，墙壁开裂，挂着锅瓢碗等器具。墙根堆放着一捆捆干柴，还有一把扫帚、一个水缸，前头靠着一团黑乎乎的东西。

    她加重了“我们”的咬字，手也暗暗使力，抓住剑鞘不放。既然段阑生是为了救几个凡人而来的，那应该不会排斥顺手多救一个。

    陆鸢鸢捂额，梳理好已知的信息。

    “……”陆鸢鸢指尖神经质地一抽，有种想啃咬指甲的冲动，但她忍住了，慢吞吞地站起来，垂下脸庞，旁人很难看到她的神情，只能听见她柔柔弱弱的声音：“我叫陆鸢鸢，请问仙师怎么称呼？”

    段阑生终于正眼看她，但只是一眼，就移开目光，解下佩剑，将剑鞘递向她。

    屋中静了片刻，地上的少女终于轻轻答道：“我……是被妖怪捉来的。”

    这世界的妖怪杀人的方式千奇百怪，其中一些实在太恶心了。陆鸢鸢有点受不了，强忍不适，转开头。

    陆鸢鸢鼻端嗅到一股怪异的腥臭味，灵台一清，睁开眼皮，视野却是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动了动，就发现自己四面八方都被封死了，如同被关在一个蚕蛹里。

    是了，从登天山跑路的时候，越鸿的箭，不就是射中了一团蠕动的头发吗？

    这全是头发！

    正好，那一天，雍国在琅琊山举办围猎大赛，漫山遍野，最不缺的就是人。于是，它就地取材，杀了一个御林军，剥了他的人皮穿上，来掩盖自己的妖气。

    另一边厢。

    【死亡概率】90%

    被丢进副本里、被BOSS仇视上、遇险率100%，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了。

    但她的靠近，立马就被制止了。

    

    【角色定位】18线配角（比跑龙套多一点的戏份）

    上辈子，她和段阑生最后一次见面，就跟此刻的情境很像，他高高在上，而她狼狈得像条落水狗。当时的痛苦，不甘，委屈，愤怒……都化作附骨之疽，烧进了她的骨髓里。以至于再见到他时，她还不能一下子就滴水不漏地藏起心绪。

    跟上次在行宫的匆匆一面不同，面前这个衣襟平整，袍角无尘的段阑生，才最符合她记忆里那个他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