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005（大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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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回正题。

    此刻，陆鸢鸢唯一的念头，就是赶紧把他送出去，免得让他看到段阑生。

    陆鸢鸢的指尖掐进手心，心脏像被毒牙咬了一口，闪过了一丝酸楚而扭曲的杀意，无意识地，朝着角落迈出一步。

    系统：“检测到宿主生命值低于安全线，为避免发生离魂反应，请尽快补充生命值。”

    陆鸢鸢闭了闭眼，吐出一口气，神台逐渐清明过来。等系统的声音褪去，她才后知后觉地注意到，从方才开始，就有人在外面咚咚咚地拍门，还伴随着越鸿狐疑的声音：“……喂，陆鸢鸢，你到底怎么了？再不说话我进来了啊。”

    然而，就在这一刻，意想不到的事儿发生了——无形的空气里，骤然升起一道压迫感十足的结界，直逼面门。陆鸢鸢大惊，瞬间如同一个没重量的小孩子，被它弹飞，直直抛向后方，撞翻了一个黑漆彩绘描金矮柜。青玉花瓶落地，应声碎裂。

    暴雨如注，闪电如银蛇乱窜，夜空乍然雪亮。电光火石间，映亮了他半张清瘦无血色的面容。

    很快，他们就等到了一个可以光明正大地甩脱麻烦的机会。

    与他一接触，陆鸢鸢就仿佛找到了救命稻草，紧紧地扒住他的手臂，将潮湿的小脸埋入他怀里。过了一会儿，终于有力气说话了：“没……没什么，我刚才看到一只老鼠，吓了一大跳，才会不小心撞倒柜子的。”

    路上，四人憋着一肚子被赶鸭子上架的火，用实际行动表达所思所想。他们不愿与段阑生说话，不愿与他同桌吃饭，更不愿一起行动、瓜分报酬，好像生怕和半妖待在一起，就会被同修耻笑。

    陆鸢鸢似乎本来就要休息了，只穿一件寝衣，青丝堆散，人也像被抽去了骨头一样，无力地躺在那堆凌乱的东西上。支起的一条腿甚至连鞋袜都没穿。

    这名国师手中，有一葫芦状法器，无人知晓里头封入了妖物螭龙。通过喂养它，即可获取法力。

    就在这座堆满卷轴古籍的沉重檀木柜后，窗台与墙根交错的阴影里，一动不动地伏着一个人。

    被结界弹飞的那一下，好像瞬间吸空了她的力气。果然，这会儿一看生命值，已经暴跌至2/100了。

    段阑生——他怎么会在这里？！

    很显然，段阑生就是他今夜的意外收获。只是，看段阑生后来好端端地出现在蜀山的样子，就知道这个国师没拿他怎么样，他肯定会逢凶化吉。

    遇到吃力不讨好的事儿，倒是知道用资历压人，都推给段阑生做。也是很薛定谔的歧视了。

    此刻，发生在她眼前的这一幕，就是原著里曾经一笔带过的剧情。

    国师这家伙，便是因为走这种歪魔邪道，在修仙界混不下去了，才会来凡人界讨饭吃的。

    系统：“请宿主确保段阑生不会被任何人看见，否则将会有惩罚降落在你身。”

    众所周知，《魅仙缘》是一部女主视角的买股文，剧情重点全落在小狐妖女主和不同男人的恋爱戏上。没有女主出场的地方，大多会一笔带过。

    从这两点上看，段阑生的双亲有一方是貌美的九尾狐，又是在蜀山长大的男德班优秀毕业生，已经是半妖里赢在起跑线上的那搓人了。

    然而，门拍得震天响，也迟迟没有回应。越鸿怀疑里面的人晕了，一拧眉，还是踢开了门。

    “我没事了，谢谢你扶我，你出去吧。”

    万万没想到会撞见这种情景，越鸿僵了一会，视线略微一偏，扫视了一下四周，同时朝她走来，抓住她的胳膊，将她拽起：“东西怎么全倒了？能起来吗？”

    当这个故事只存在于纸上时，这么写是没问题的。可当它转化为立体的三维世界时，有限的文字便只够撑起一个基本骨架。因此，系统会在不违背原文设定的基础上，去延伸逻辑、填充血肉。

    这世道，修仙者十之八九是外貌协会。而原形好看的妖怪，一只手都数得过来。绝大多数妖怪都是茹毛饮血的丑陋之物，他们与人类结合诞下的后代，都其貌不扬，甚至会是畸形的四不像。

    段阑生二十岁前，每逢月圆之夜，形态都会有些不稳定。这次路上，他突然发作。四人一看到他这副人不人妖不妖的模样，都露出嫌恶抗拒之色，便趁机以“你这个样子，继续跟着我们会拖累我们”为由，甩脱了他。

    没错，这样做，修为是能在短时间内快速提升，但它也会让灵力变得污浊不堪、金丹变得黯淡无光，让修士再也无法在仙途登顶。并且，任何事情都有代价，就好比割肉饲养凶兽，你从妖怪手里得到多少，就要喂多少好处给它，来维持平衡。

    她又想骂人了。

    陆鸢鸢：“！！！”

    可笑的是，因为信息差，雍国国君压根不知道他在修仙界干的好事，还将他供为上宾。

    陆鸢鸢死死地盯着他。

    陆鸢鸢：“……”

    但这会儿，她什么都听不见，看不清。

    雕花木窗被吹至最大，冰冷的雨水大股大股地灌入屋内。扑一声，离窗最近的那盏烛台灭了，水雾打湿了她的发丝、衣裳、裤子。古籍迎风而倒，哗啦啦地翻页，墨字湿了水，迅速变得模糊。

    不过，多亏系统送入她脑海里的补充剧情，她很快就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了。

    国师肯定不会傻到割自己的肉去喂螭龙。为了填饱螭龙的胃口，他用过生人活祭，也剖过妖怪内丹。

    他怎么可能会在这里？！

    陆鸢鸢一愣，据理力争：“不是，你讲不讲道理，冤有头债有主，为什么不是谁看到了惩罚就降落在谁身上？”

    拍门声一下比一下重。然而，她此时生命值太低，虚得动弹不得，只能和系统在脑内对话。连正儿八经的声音也发不出去，只能在干着急中，眼睁睁地看着房门被越鸿一脚踢开。

    累死累活、偷偷摸摸吸了半天的气运，一朝回到解放前。

    现在的段阑生，只是蜀山剑派一个初出茅庐的剑宗外门弟子罢了。

    方才，越鸿经过走廊，听到这个房间里传出巨响时，本来是懒得多管闲事的。

    屋漏偏逢连夜雨。段阑生在琅琊山落单后，阴差阳错地遇到了今夜大张旗鼓地在附近布阵捉妖的雍国国师，被后者擒住了。

    窗外的瓢泼大雨，鬼影般摇晃的蓊郁枝叶，还有系统的提示音……全都离她远去了。强烈痉挛的胸腹绞紧了气管，她耳膜轰轰直响，仿佛外头的万钧闷雷，直接在她体内炸开了，炸得她血肉模糊。

    撞击导致的强烈眩晕和抽痛，顷刻间抽走了堵在她耳道里的水，让系统连串的警示变得无比清晰。

    一些半妖如果不走运，落到厌恶他们的修士手里，搞不好还会被不分青红皂白地杀掉。

    可莫名地，他眼前浮现出陆鸢鸢今天那副半死不活的模样，犹豫了下，双脚好像有了自己的意识，还是退了回来，打算拍门问问是怎么回事。

    系统：“正解。按照原版补充剧情，段阑生会躲在这个无人居住的漆黑房间里，歇息片刻，便一鼓作气，逃出行宫。从头至尾都不会有人发现他。然而现在，你住进了这个本该没人的房间。好在，这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只要你不去打扰他，当做没看到他，就不会影响剧情发展。”

    系统：“检测到宿主干扰剧情的概率超标，自动触发保护系统。”

    砰——咚！

    系统：“其一，越鸿乃本世界的原住民，无法以外力干扰。其二，如果他闯入这个房间，追本溯源，也是因为你今夜住进来了，你依然是最终责任人。”

    这是因为，在修仙界，半妖从古至今都处于鄙视链的末端，是卑贱的代名词。虽然体内流着一半人类的血，却不被修仙界和妖界接纳，在哪里都不受待见。

    ……

    由于刚刚恢复，她的气息娇颤颤的，腿也没力，勉强站起来，也站不稳

    系统：“剧情资料传输中……请参照补充剧情，不要靠近段阑生，以免第二次触发保护系统。”

    绀青色的眼珠照拂着明灭的皎皎烛光，碧泠泠的。在这样一个幽暗的夜里，瑰艳如妖。

    一个月前，段阑生与四个蜀山弟子一起来到凡人界，追捕一只妖怪。这是他第一次离开修仙界执行任务。然而，这趟旅程并不顺利。皆因这支小分队里的另外四人，一路上都在有意无意地孤立段阑生。

    陆鸢鸢：“……”足见员工背调是多么地重要。

    此次与他同行的四个蜀山弟子，也是很脸谱化的反派NPC了。虽然心里极度不愿意与段阑生组队，但根据蜀山规定，他们接任务时，不会事先知道同行人的身份。一旦接下任务，就要有始有终，不可因为挑剔队友而撂挑子不干。不然，会影响他们的评级。

    一走进房间，他的眼就因明亮的烛光而微微一眯。紧接着，瞳孔猛地紧缩——床边纱幔飘动，角落里的花瓶和矮柜都倒了，满地堆满凌乱的书籍和卷轴。

    似乎是被她一脚下去踩痛了，这条狐尾，仿佛有生命似的，倏地一颤，缩回到他的衣衫下。那人动了动，几不可见地抬起头来。

    不止是外表惹人嫌，大多数的半妖，也无法根除从妖怪那边继承来的动物本性。每逢春季，都会情|欲暴涨，甚至当众露出丑态。与崇尚克制欲念、修身养性的修仙界格格不入，因此，受到了大多数修士的鄙弃。

    濡湿的蜀山宗服铺在地上，渗出一团极淡的桃花色。那是被雨水化开的血。

    陆鸢鸢鼻翼颤抖，喘息数下，动了动手指，查看面板，突然很想骂脏话。

    这是一种不劳而获的走捷径方式。寻常修士都是通过冥想打坐，让清气在体内运转大小周天，日积月累地提高修为的。从妖物身上榨取能量为己所用，在修仙界，属于邪门歪道。

    但即便是这样，他也是在自己拳头够硬后，才扭转了外界一开始加诸于他身上的偏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