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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宫诗织在他眼前挥挥手:“发什么呆呢?”

    但才过了两秒钟,她就忍不住笑了起来,一笑出来就很难再收住,最后干脆直接把脸埋到多崎司的肩膀上,像只小狗那样亲昵地蹭来蹭去。

    “真遗憾呐~”多崎司语气里带着笑意。

    车厢灯光摇晃,光粒子翩翩飞舞。

    真是一段漫长的路途。

    说起来,快要到下一个换乘的站点了。

    “诗织酱也一样。”

    车厢里卖东西的乘务员推着小车过来,感到有点冷,他买了一杯咖啡。

    飞机固然更方便快速,但是思维的速度往往跟不上,常常在抵达目的地的时候生出一种难以置信的感觉:我现在是在哪里?

    这零下的温度,才让他想起来一个地理知识——北海道的维度与HLJ相当。

    二宫诗织揉着眼睛,往窗外看出去,黄昏的景色像后移动,物体的轮廓在雾霭中的异常朦胧。

    对面一位中年大叔觉得有些撑,忍不住打了个饱嗝。

    “到哪了?”她语气迷糊的问。

    车门开启,他拉着行礼下车,由于身上还带着车厢的暖气,一时间没有感受到真正的寒冷,便忍不住嘀咕道:“有那么冷吗,怎么一个个都穿得这么厚?”

    回答完,多崎司又补了句:“但没有诗织酱可爱。”

    二宫诗织想直接钻进的怀里,但最后还是克制住自己。

    “书中的人物可爱不?”

    刚才明明就是盯着人家小姑娘发呆,却硬是能扯到看书上面去,文化人耍起流氓来真让人难顶。

    因为小可爱面对的是,不停地掠过的苍茫暮景,而玻璃又倒映着她的面容,这使得从多崎司的视角上来看,那苍凉的景色仿佛是仿佛是从她脸上流逝而过。

    函馆市区地势高低不平,有很多上上下下的坡道。高楼大厦很受,公寓楼几乎都点着灯光。街边少量的霓虹灯,在寒风中一闪一闪地亮着。

    边喝咖啡,边朝窗外看出去。

    “那样我就不用从栗山同学那里打听了啊!你又不是不知道,部长那人嘴巴最毒了,等回到了东京我免不了又要被她冷嘲热讽一顿。而且..

    刚走出火车站,寒意瞬间袭来,多崎司下意识抱紧双臂。

    随便走进路边的一家时装店,多崎司买了一件连帽的红黑色加绒冲锋衣,二宫诗织给他挑了一双棕色的雪地靴,两条厚棉裤。

    “我不信,你刚才就是在看我。”

    “欸,kiki?”

    仿佛只是一瞬间,人就已经身处另外一个遥远的地方了。

    多崎司回头,看到她在玻璃窗上倒映着的脸。

    窗外的景色也显得千篇一律,一望无际的农田,不时能够看到小村庄飘过,更远处还有黑漆漆的山体。冬日下午淡淡的阳光被黑暗所吞噬,火车在重重叠叠的山峦之间,向暮色苍茫的峡谷尽头驶去。

    抵达函馆站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换上一身厚厚的冬装,从试衣间里走出来。

    俊俏的五官、迷人的笑容、举手投足间的美少年风情,让北方小城的店员们一时间都看愣了,像是电线上小麻雀,被寒风所吹傻。

    迎面吹来的夜风就像苍蝇拍,噼里啪啦地拍在他的脸上,疼得有些措手不及。

    路过一个大型温度计,多崎司在上面的电子屏看到目前的实时气温:-3°。

    但是不赖。

    坐火车则能带来一种实实在在的移动感,从一个车站到另一个车站,看着车窗外的风景不断后退。在这样前进的时间里,可以好好地思考一下,在即将到达的地方,会有怎样的开始。

    二宫诗织努力绷着脸:“就只会哄人,没一句实话。”

    相比坐飞机一下子抵达目的地,多崎司更喜欢通过火车出行。

    如果把现实代进去书里,那么穿越津轻海峡的青函隧道便是开篇县界长长的隧道。

    “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傍晚时分,火车穿过长长的青函隧道,进入北海道。

    多崎司是第一次来到北方,一下车就被当地人的打扮吓惊到了。

    多崎司一只手搂着她的肩膀,另一只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乖乖~”

    以上,是文艺青年多崎司关于出行方式的一番思考。

    “真是的,你这家伙怎么毛手毛脚的,出来北方也不准备冬装。”二宫诗织会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数落他,“你以为北海道是东京吗,这里的气温是零下哟,而且很快就要下雪了。”

    “冷了再买吧。”多崎司不以为意地笑了下。

    使得他看得有些入神。

    “赶紧买衣服去。”多崎司心情好得不得了,拉着两人的手臂往大街上走去。

    二宫诗织摇着脑袋拒绝,语调轻柔起伏,尾音拖得长长,像是在撒娇。

    “看看你妈妈的情况。”说着,多崎司把外套脱下来。餐厅里有暖气,还穿着吃东西的话会很热。

    晚上九点,肚子饿得实在不行了,多崎司拉着她走进一家高档海鲜餐厅。等他点完餐,二宫诗织会用菜单挡着脸,悄悄问道:“kiki,老实告诉我,你跟我来北海道,到底有什么打算?”

    “嗯,现在已经完全是冬天啦。”二宫诗织回头看着他身上的秋季校服,“kiki,你该不会没带衣服吧?”

    月台上看到的旅客,身上都裹着严严实实的冬装,包住两只耳朵,脚上穿着长统雪靴。

    “我们吃东西去,吃完东西一起回家!”

    纸杯咖啡喝了一半,他收回思绪,重新翻开书。

    “哦,没什么。”多崎司回过神来,扬了扬手中的书:“在看书,有些入迷。”

    车内开着空调显得异常温暖,而窗户的四角上因为温差的关系挂满了水珠。车厢内的旅客或许是因为旅途疲劳的缘故,没有开口说话人,大家在灯光的照耀下静静地发呆或者睡觉。

    也不知道看了多少遍这本书,但每一次看的时候,他都会为川端康成所描绘的虚无之美、洁净之美与悲哀之美而感到怦然心动,又惆怅不已。

    “可爱。”

    “告诉你了又能怎么办?”

    两人走出月台的通道,在售票厅买了凌晨一点去旭川的火车票,趁着还有时间,二宫诗织拉着他到函馆的街头逛街。

    “当然,kiki这种渣男就应该感受一下大自然的惩罚!”

    而自己不就那渣男岛村么!

    “没什么好看的......”她揉了揉鼻子,艰难地笑着,“就一个普通的乡下女人,而且很快就要没了双腿。”

    忽略掉他们,多崎司来到二宫诗织身前,张开双手展示:“怎么样,合身吧?”

    没听到他的回答,二宫诗织转头看过来,白皙的脸蛋反射出车厢上头的灯光,当她的眼睛与昏暗灯火重叠的那一瞬间,闪烁起来的亮光令人联想到寒冬深夜里被风吹起的篝火。

    想着这个可能,多崎司侧头,看向枕着自己肩膀睡熟的二宫诗织。

    从多崎司踏上火车之后,就一直压抑着的悲观情绪,再次猛地爆发出来。令人近乎窒息的悲伤感以及无力感一起压上来,没有一点怜悯之心,疼得胃部都在抽搐。

    当然,那不是真的透明。

    新干线只到达函馆,晚上还要乘坐五个半小时的火车抵达旭川,再接着转乘大巴到二宫家的小镇。

    街上的行人和车都不多,灯光亮度恰到好处,交通灯等待的时间刚刚好,一切都令人觉得美满。习惯了东京最繁华闹市,两人并肩游走于一条条略显寒酸的街道,也算有种别样的情趣。

    “对啊,就只带了书包。”

    “我被冷到了,你很开心。”

    多崎司靠着椅背,翻看手里的《雪国》打发时间。

    “哈哈哈!”二宫诗织边笑边不停地眨眼,看着他被寒风吹白的脸庞:“让你爱耍帅,让你爱装酷,这下子知道错了没?”

    提到妈妈,二宫诗织的眼神黯淡下去。

    出来到大街上,风依旧吹着,却已不带寒意。

    往外看到的景物轮廓没有消逝,但已经黯然失色,这使得她的映在玻璃上的脸蛋也好像透明了一般,那种无法形容的美,使他的心都几乎为之颤动。

    热气腾腾的咖啡、书的重量、陌生的风景、车厢昏暗的灯光、少女头发的香味,时间的流逝也在变慢,多崎司享受着惬意的生活。

    暗自和自己说了句,多崎司透过车窗往外看出去,风景是一望无尽的田园,低矮的农家屋舍,茂密的森林上空还淡淡地残留着晚霞余晖。

    多崎司付了钱,拿起行礼,接着颇为幼稚地用肩膀撞了一下小可爱的肩膀:“要不要挽着我的手臂?”

    必然不能让那种悲剧真的在现实当中发生!

    “超级好看。”她脸上露出情不自禁的笑容,“kiki真是完全长在我的审美上了,百看不厌。”

    扑朔迷离的美感。

    “真的是在看书。”多崎司解释道,“只要阅读一本书,我就会沉迷其中,信赖、同化、共鸣,甚至将它与生活连接起来。刚才就是因为看书看入迷了,所以才把你和书中的人物联系到了一起。”

    她这么炽热的感情遇到自己,就像驹子遇到岛村,丝毫得不到回报。这种付出,只是一种美丽的徒劳,一种无意义的努力。如同她们始终在与自己周围的环境抗争着,最终得到的却只有真真正正的徒劳的悲哀。

    那么,书里的女主角驹子,应该就是小可爱了吧......

    “不要不要~”

    亲昵温柔的眼神,使得几位店员心头小鹿乱撞,看向少女的眼神,流露出了难以掩饰的羡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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