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流离不平

[    【作者醉酒花间提示：如果章节内容错乱的话，关掉阅读模式,关闭广告拦截即可正常】

]    世家大族嫡庶之间泾渭分明，不然袁术也不会老拿他是家奴来刺激人。

    没想到那么多天过去，没等到袁绍袁术来找，反而先等到了曹操。

    门外传来轻轻的脚步声，习武之人耳聪目明，曹洪连忙放下茶杯整理衣服，略带紧张的盯着紧闭的房门，还没见着人，心脏就开始噗通噗通想跳出来。

    这次出来送信，他也算是长见识了，回去后又多了点可以吹嘘的资本，不错不错，这一趟来值了。

    讲究，太讲究了，是他们这些粗人理解不了的讲究。

    如果是袁隗的命令, 董卓屠戮在京袁氏子弟就是意外, 如果是他们自己的意思，那他们这兄弟就没得做了。

    曹洪打起精神，等人在上座坐好立刻行礼，“末将曹洪，见过袁、原太守。”

    陶姬咬了咬嘴唇，让邵姬伺候他们家大人穿衣，自己福了福神转身出去，大人方才的脸色不太对，她待会儿还要去疾医处问问，不然实在安不下心。

    用来接待客人的外室已经点好香炉，袅袅青烟缓缓升起，味道和衣服上的香味并不冲突，合在一起反而更加沁人心脾。

    “莫要担心, 只是手滑。”原焕长出一口气平复呼吸, 等疾医慎之又慎的松开手, 又解释了几句说他的身体没有问题, 这才让陶姬把信拿上来。

    董卓死后，他们的粮饷没有着落，只能又回到袁绍身边，袁本初惦记当初堂兄在各路诸侯面前不给他脸面，虽然没有苛待他们，但是时不时会出言挤兑堂兄，弄得他们在军中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

    他出发之前，堂兄曹操特意把他拉到墙角叮嘱，让他在袁府务必谨言慎行，虽然不知道堂兄为什么这么紧张，但是不得不说，他已经成功被传染到紧张了。

    黑山贼声势浩大，兖州牧刘岱已经阵亡，只靠那些既不如黑山贼能打又没有黑山贼多的州郡军队，偌大的兖州只会被烧杀抢掠沦为焦土。

    原主的父亲在世时，袁绍没有过继出去，原主在府上见过他们几次，但是也没说过几句话，曹操是曹嵩之子，京城的官宦子弟拉帮结派打群架的时候经常拿他是“阉宦之后”来羞辱他，他自己也时常因为身份而气恼，并不经常到袁府。

    外袍已经在香炉上熏的干爽软和，香味不重，淡淡的飘到鼻尖，提神醒脑又清新怡人。

    原焕神色淡淡将竹简放回布袋，垂眸思索片刻，掀开被子就要出去，“让送信之人来客室见我。”

    竹简用细绳捆着，掉到地上并没有摔散，原焕神色如常将竹简展开，一字一句将上面的内容看完，不自觉绷起来的身体才稍稍放松。

    一路上快马加鞭赶到安国袁府，还要避开袁绍悄悄的往这边赶，他都没敢找地方歇脚，这会儿正口干舌燥，要不是这不是自家地盘，按他自己的性子早就直接抱着茶壶喝了。

    各路诸侯再怎么拥兵自重，名义上也都是汉臣，他是汝南袁氏之人，如今更是以袁氏家主自居，不说让他看在百姓无辜的份儿上出兵救急，用击退贼兵来养名总可以吧？

    曹洪转头看看合拢的房门，端起旁边为他准备的温水一饮而尽，咂咂嘴品出点甜味儿，没忍住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世家子之间的交际大多烧钱，衣食住行都表现的很明显，平时用的东西越贵越能显示家中财力，有时候只官位高还不够，家底厚有底蕴才是旁人最看重的，吃穿用度差的太多，慢慢的那些不缺钱的世家子就不和他们来往了，为了打入世家子的圈子，多的是人勒紧裤腰带维持表面光鲜。

    孟夏时节，天气渐热，客室内窗子开了一半，微风穿过厅堂，从屋后不远的池塘带来些许凉爽。

    竹简刚刚展开还没来得及看就掉了下去, 疾医没觉得是信上内容惹的祸，只以为他的身体又出了问题。

    信上的字不多，只短短几行字，先是礼貌的问好，然后隐晦的询问他的身份，最后又提了几句东郡目前的情况，看信中的遣词造句，分明已经确定他是谁。

    原主这个嫡长兄在的时候，这俩人尚且维持着塑料兄弟情，袁氏一族的家产大多在嫡系一脉手中，只要有原主在，家主就不会落到他们俩身上。

    就算不关心京城的消息，汝南的情况总要关注一下吧，但凡他们有一点心思在上面，就会发现被董卓杀掉的族人尸身已经被运回汝南老家安葬。

    这弟弟，不要也罢。

    曹老板和袁绍年少时关系极好，他们小时候天下还没乱，洛阳的官宦子弟斗鸡遛狗走马章台，一群狐朋狗友将“不成器”三个字表现的淋漓尽致，袁绍几人就是其中翘楚。

    虽然曹操在关东联盟的时候给袁绍甩脸子，但是名义上还是追随袁绍，他招募的那千兵马在乱世中根本不够看，又没有粮草供给，自己在河内强撑了几个月，等到董卓突兀的被其义子吕布杀死，粮草耗尽后还是回了袁绍身边。

    原焕……

    布袋里装的是信, 其实只是短短几片竹简，疾医刚刚站起来还没来得及转身，看到这人脸色有变, 拿信的手甚至还在微微颤抖。

    大概压抑久了触底反弹，俩人在原主面前只能当弟弟，京城袁氏子弟被董卓屠杀的消息传出去，想来两个人都是激动多于悲痛，不然也不会互殴到现在都没有发现他还活着。

    在京子弟二十余人，只少了他们大哥和刚出生的小侄子。

    娘嘞，这就是世家子过的日子吗，也太讲究了吧。

    汝南袁氏乃是当朝数一数二的大族，袁绍是庶子，府上除了原主这个嫡长，还有袁术这个嫡次子，从现在兄弟俩打得不可开交就可以看出来他们的关系不怎么样，显然，关系不好不是一时的问题，俩人从小就看彼此不顺眼。

    糙汉子曹洪目瞪口呆的站在原地，等所有侍女都退出去，客室中只剩下他自己，这才终于拍拍胸口松了口气。

    曹洪重重的揉了把脸，怕自己激动起来涕泗横流的模样把这神仙一样的人给吓着，果断放弃出门前曹操给他制定的“不会说就抱着大腿哭”的计划，一板一眼的将来意说明。

    原主当族长时为袁氏一族尽心尽力，不管从哪个角度来看，他都是一个合格的族长。

    长安朝廷自身难保，冀州袁绍不欲伸出援手，青州境内黄巾残党尚未完全剿灭，豫州又被打成筛子，周边一

    刚才只看了末尾落款，曹操这个名字实在令他吃惊, 不知道信上写的是什么。

    曹操是兖州人士，东郡一旦被攻破，黑山贼变会蔓延到兖州其他州郡，他老家陈留没准也要遭难，这仗他是得过要打，打不过也要打。

    袁绍在过继出去后为名义上的父母连续守孝六年来养名，在袁逢名下他是庶子，过继到袁成名下，虽然是继子，但是更是名正言顺的嫡子。

    陶姬将落在地上的竹简捡起来, 看着疾医手中那苍白细弱的手腕, 眼里的担心快要溢了出来, 袁府的日子比在外面安稳许多，大人的身体好不容易有所好转，可千万不要再出事。

    竹简上的内容本就篇幅不长，就这还能分出来一片煽情，不得不说，原焕觉得这个弟弟比亲弟弟上道，只是一想到对面眼泪汪汪边写边说“哥你没事真是太好了”的是一代枭雄曹孟德，他就觉得头皮一阵发麻。

    虽然他原本就没打算和汝南袁氏多亲近，但是如果董卓屠戮在京袁氏子弟和他们无关, 看在原主的面子上, 他不介意多两个便宜弟弟, 权当逢年过节给袁璟小家伙留的送礼物的冤大头。

    曹孟德信上提到他如今带兵在东郡，东郡位于兖州，正是他老家陈留所在的兖州，如果遇到困难，明显直接和袁绍通信更容易，这偷偷摸摸的把信送到他这里，还在末尾写了“兄长无事，心下大安”这种煽情的话，必然是对他有所求。

    模样周正的武将拘谨的站在厅中，看着侍女手脚轻轻布置客室，连呼吸都不自觉的轻了下来，他自认是见识过大场面的人，皇宫大内也不是没去过，但是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细致的场面。

    他其实一直在等袁绍袁术来信, 不为别的, 只单纯问问他们为什么要在那种情况下以汝南袁氏的名义起兵讨董, 就是是他们自己的意思，还是叔父袁隗的命令？

    年少时为了养名能隐居六年不出仕为官，现在可好，有本事有能耐，反而能看着那么多百姓陷入水深火热无动于衷，就知道和袁术争长短，争来争去有用最后全为他人做嫁衣。

    史书上只有荀彧这个“留香荀令”以香出名，其实出门熏香的不在少数，豪门勋贵多爱熏香，在香料是奢侈品的时代，能用得起香料的也只有家资丰厚的世家大族。

    他们家堂兄看不过去，主动请命支援东郡，袁绍表面上没有意见，于是出来的就只有他们这千人马。

    可是他不一样，他对汝南袁氏没有归属感，比起只在记忆中出现过的汝南，他甚至觉得安国袁府更加顺眼，不为别的，单纯就是这里没有那些人前人后两副颜面的人。

    袁本初的脑子、是被僵尸吃掉了吗？

    然而并没有。

    月前黑山贼白绕与于毒、眭固合兵攻略魏郡、东郡，东郡太守王肱无法抵御，写信求助于各路诸侯，奈何各方人马忙着内斗，都是嘴上答应的好却并不派兵，即便派兵也只有几个歪瓜裂枣，根本抵挡不住那十余万铺天盖地打过来的黑山贼。

    脚步声越来越近，侍女将房门打开，一身绀色华服的青年缓步而入，面如冠玉，目似朗星，只是脸色有些苍白，带了些羸弱之色，人从面前走过，清幽温和的香气也跟着飘了过去。

    “子廉不必多礼。”原焕微微颔首，温声道，“孟德信中所言简略，不知你等在东郡遇到怎样难处，使得孟德不远千里将信件送到这里。”

    天光正好，无需用到铜灯，侍女跪坐在桌案前，将上面暂时用不到的小物件放进托盘，而后缓缓起身退到外面，四五个人一同忙碌却丝毫不显杂乱，甚至连一点声音都没有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