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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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到盛夏，天气清明和暖，桃花凋零已尽，而池塘的荷花却绽放的最美。

    一名穿着清爽学生装的少年坐在窗边，正百无聊赖的托着腮向外眺望。

    少年此举暧昧又亲密，让原本脸颊就在发烫的朱曼琼，鼻尖也烧了起来。

    九三皱眉，戳了一下朱曼琼的额头：“你这么笨，是怎么活到这么大的？”

    说着，九三把手帕塞回了朱曼琼的手心。

    朱曼琼轻轻瞪他，偏过头，又看向远处，嘴里道：“手绢擦不干净的。”

    *

    嘴里耍赖道：“我不管~婷婷姐姐在这古寺待了近一周，都没有好好陪我~我要补偿~~~”

    九三直起腰，意味不明地笑了笑，“这血也算是我给你糊脸上的，理应由我来擦干净。”

    闻言，朱曼琼慌神的抓住九三的衣袖，问道：“我还能再见到你吗？”

    与此同时，胤峰古寺的一处供香客休息的茶楼内。

    轮船哨声极近的响起，朱曼琼回神往后一看。

    朱曼琼一听，又是要掉眼泪：“我自问不知何处得罪了他们，他们为何要.......”

    椅脚与地面摩擦发出的轻微刺耳声音，震得朱曼琼头疼。

    九三压向拉杆，以一种慵懒的姿势缓缓解说道：“你稍微观察一下，就会发现他们明显是受过正规培训的组织......”

    朱曼琼心想：那绑匪内部还不能自行培训一下么...

    真是娇气。

    少年察觉到她的走神，毫不客气的抬手给她额头来了个“一指弹”。

    九三转过头，用一种看“蠢货”的眼神盯住朱曼琼。

    而今，连刺青在手的具体哪个位置，她也忘记了。

    九三扬了扬眉，就这样轻轻一弹，女孩儿的额头就红了。

    朱曼琼心头微微一颤，垂下眼来，软糯糯的说了声：“谢谢。”

    朱曼琼愣了愣：“知道什么呀？”

    朱曼琼后背紧贴着九三，被九三一手抱腰一手托臀的飞到了游轮的第二层。

    “我现在一定很丑。”朱曼琼哭泣道：“我现在就是一个满脸鲜血的‘红脸怪’！”

    九三扬了扬眉，食指在朱曼琼鼻尖轻轻一刮。

    他只知道，眼前的女孩儿他看着不讨厌，甚至还愿意同她讲话。

    “显然，我的手帕可不普通。”

    少年头发如黑玉般有着淡淡的光泽，脖颈处的肌肤细致如美瓷。高挺的鼻梁衬托得其侧脸更加绝美。

    她除了记得少年手上有个乌鸦模样的刺青外，其余一概不记得。

    九三将食指上的红血怼到朱曼琼眼前，眯着眼睛问道：“在你眼中，这莫非是黑色？”

    少年气鼓鼓的喝了一口茶，刚好瞧见一名女子为了看他险些从石阶上摔倒，没忍住勾起了嘲笑的嘴角。

    九三终是看不下去了，这小白兔细皮嫩肉的，照她这般擦法，非得擦破皮不可。

    “你哭什么嘛。”

    “这世上之事，哪会都过问你的意见？”九三忽觉有趣，他转了转眼珠，说道：“不过你也可以试一试，如果是非常坚定的想记住的话，说不定你也不会完全忘记。”

    “你这脸上的血迹，普通手帕必然是擦不干净的。”九三将朱曼琼偏着的头扶正，仔仔细细的擦拭。

    谭思玉嘻嘻一笑，抱着朱曼琼的手臂又紧了紧。

    一艘体型与八层游轮不相上下的黑色的轮船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旁边。

    “谢谢...”朱曼琼感恩道：“要不是有你在，这走私烟土之事一定就成了。”

    “什...什么？”

    “你，是色盲吗？”

    朱曼琼继而问道：“我们现在要不要先回航，将烟土先运回去，然后汇报......”

    “真的啊？！”谭思玉开心的蹦起来，像一只快乐的小鸟儿般围着朱曼琼转了几圈。

    朱曼琼闻言一惊：“他们在利用我的生日走私烟土？！”

    朱曼琼如九三预料般的呆住了。

    朱曼琼清晰的记住了船上发生的所有事情，却唯独想不起那名少年。

    “你不知道么？”九三直起身来看朱曼琼，而后低低地笑了两声：“你应该是不知道的。”

    “婷婷姐姐！”

    “你睡着了吗？”谭思玉拖着木椅到朱曼琼身旁坐下。

    “还不算笨到无药可救。”

    她抽抽搭搭的说：“这是我的记忆，你不能这样做，我不同意。”

    关于那少年，她记得他说过的话，记得他对她做过的举动，以及她自己当时的怦然心动。

    “他...他们......死了吗？”朱曼琼胆怯的问。

    “九三倒是会安排。”少年瞥了眼楼下憨态百出的女子们，小声的自我嘀咕道：“他自己去首府打探，让我来这寺庙无聊的望天，属实过分。”

    朱曼琼突然觉得一阵反胃，她好好的一个生日，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那现在...整艘游轮......就我们两个活人了？”

    他一把扳过朱曼琼的肩膀，扯过她手中的手帕。

    丢人...

    九三大发慈悲的回答道：“这艘轮船的船尾舱中，可是搁满了官家垄断的烟土。”

    “你连下面这些人是谁都还不知道么？”

    像是在对待他最心爱的黑鸦匕首。

    这姿势，像极了抱小婴儿。

    瞬间，枪声四起。

    “嘿，你轻点，那是你自己的脸。”

    九三不清楚什么是美、什么是丑，黑鸦冢没有教过他如何分辨美丑。

    手帕轻轻拂过朱曼琼的下颚，停在了其脖颈间。

    “你的客人们只是被打晕了，这些人顾及你客人们的身份没敢下死手。”九三托起自己俊俏的脸，叹道：“但方才那疙瘩脸是真的想同你‘亲近’。”

    谭思玉见朱曼琼满面愁容，立马撒娇的抱住她：“婷婷姐姐！是老主持说大舅舅要的卷宗可以去取啦~我这才来叫醒你的，你可不能和我生气哦~~~”

    “啊！疼！”朱曼琼吃疼的捂住额头，她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被人如此对待过。

    朱曼琼笑着，无奈的摇了摇头。

    如那少年所说，就算此刻再见到那少年，她也认不到他了。

    “嗯。”九三面上笑着，手缓缓从朱曼琼的后脑勺移到了纤细的脖颈。

    “真的吗？”

    “擦擦吧。”站稳后，九三递来一张黑色手帕，“你脸太红了。”

    却被女孩儿哭红的眼睛给怔住了。

    “我...我没有脸红！”朱曼琼连忙矢口否认。

    “这话是什么意思？”

    “......”怎么还人身攻击呢？

    九三抬手摸上朱曼琼的头，神情认真：“我马上会抹去你关于我的记忆。再见时，你将完全忘记我的样子。”

    “任务完成，我该走了。”九三望着黑色轮船扬起的灰白帆布，淡淡的说。

    朱曼琼带着鼻音，小声道：“我知道啊，他们是绑匪。”

    “呜——呜————”

    朱曼琼只觉得后颈一阵刺痛，眼前一黑，便失去了意识......

    但少年的名字、声音、模样，都在脑海中蒙上了一层纱。

    又引来一阵骚动。

    九三却笑了，他轻轻的从朱曼琼手中勾回手帕，而后托起朱曼琼的下巴说道：“哪有这么顺眼的红脸怪啊。”

    大雾越来越浓，可视范围已经缩短到五厘米以内。

    就在这时，一层的枪声停止了。

    朱曼琼不由打了个冷颤，走私烟土，这可是大罪啊。

    “好啦好啦~”朱曼琼轻柔的捏了捏谭思玉肉肉的脸颊，温声说道：“你都十七了，还如此没个正行~你先去车里等我吧。我去见过老主持后，爸爸交代的事也就办完了。之后的时间就可以好好陪你啦~”

    九三瞥了瞥紧扣在他袖口的白嫩手指，轻轻的笑了：“就算再见到，你也认不出我了啊。”

    “不可以。”朱曼琼眼眶又惹上水汽，她相信少年是有抹去她记忆的能力的。

    “你还真是不经夸啊~”九三看着她挑眉一笑：“你如此蠢笨，我还是直接告诉你吧。我会出现在这艘船上，是为了截胡这批烟土。”

    朱曼琼紧皱的眉头这才舒展，她宠溺的点了点谭思玉的鼻尖，笑眯眯道：“这里是寺庙，禁止大声喧哗~”

    京都旁的胤峰古寺内。

    “你...”九三不由烦躁道：“我只是想制止你的自残行为，也不是真的要抢你手帕...”

    九三漠然的望着一层，轻轻的点了点头。

    朱曼琼被九三这眼神盯得不自在，犹犹豫豫的问：“我说错了吗？”

    伏在窗边木桌的朱曼琼长睫颤了颤，慢慢睁开了眼。

    隔着手绢，朱曼琼能隐隐约约的感觉到少年指尖的微凉。

    “好了。”九三突然凑近脸检查，自语道：“应该擦干净了吧。”

    还真是个大小姐啊，九三心中暗道。

    朱曼琼盯着九三嘟了嘟嘴，然后迅速的夺过黑色手绢，背过身去。

    不知是谁率先在大雾中忍不住开了一枪。

    太丢人了.......

    朱曼琼跟着九三的视线向下望去，大雾渐淡，现出地板上的绑匪尸首。

    距离十八岁生日的奇遇，已经过了一年又大半年。

    前来拜佛赏花的妇女、小姐皆情不自禁的被楼中的俊逸少年吸住目光。